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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客气)


况那嗓音离得如此近,沉而沙哑,少女心跳顿时不那么平静,却仍要做垂死挣扎,孔玎颜踩着石墩气势汹汹反问:“你算什么,要我跟你走我就走?”
“我不算什么。”马含光回道,“但你不愿自称万极中人,我即便冒犯、哪怕是杀了你,也不违我宫中规条。”
“你敢?!”
沈邑要劝,马含光却已向孔玎颜伸手。那人虽然口口声声叫着不愿,却还是迫于马含光姿势不变,终于她将一手递出,马含光适时扶住,孔玎颜跳下石墩,脚踏实地。
伍雀磬跟在二人身后:“我今日功夫尚未练,马叔叔你答应要教我迷踪步法的。”
“沈邑也可。”马含光头都未回。
沈邑道:“随我来吧。”笑着领走伍雀磬。
……
琳琅庄与外界接触甚少,本也无大事需时时主持。琳琅庄主近日为雕沙赛事前赴海滨,庄中的规矩便愈见松散。
伍雀磬身为少庄主半个妹子,自出自入更是无需太多顾忌。马含光走后,沈邑陪她于繁花似锦的花园喂了会儿招,没多大功夫她心就飞远了。
沈邑于一旁看得皱眉,他也算好为人师,因伍雀磬一句要学步法,便认真对待倾囊相授,哪知对方根本心不在焉,脚都踢上了天,眼却是朝着孔玎颜与马含光离去方向。
另一端伍雀磬气鼓鼓地游上跃下,心里怪着马含光就这样见色起意,可如是孔玎颜那张脸,她却又希望马含光能去注视,哪怕只多那么一眼。那是与曾经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在弄不清马含光真正想法之前,她曾希冀用任何方法去证明他对自己的在乎,正如这一路的反复提醒与试探。
然而他当真随另一名女子离去,其实伍雀磬心底百般不是滋味,连矛盾都无多,只懊恼得想哭。
沈邑瞧她越练越扭曲,便想开口唤人停下,忽又觉身后有片阴影靠近,无需回头,沈邑笑问:“那位大小姐被你劝服了?”
“怎会如此容易。”马含光冷着副面孔,停步于沈邑身侧,眼却是正视前方,一点都不犹疑,直直找准伍雀磬那道练功身影。
沈邑“咦”了声:“那你与孔玎颜说了些什么,费这么大会儿工夫,不见有人都等急了?”
马含光并未应他,沈邑侧目,见这位同僚目光更是冷厉,面似罩了层霜,顺他目光自然就能找见伍雀磬那浑然忘我却又东倒西歪的步法演练。的确是惨不忍睹,沈邑心道,但也犯不着马含光露出那般要吃人的阴鸷。
“她就这样练了整整一个时辰?”马含光低问,一字一顿,声色都带着股青筋将显的意味。
沈邑道:“这也不怪她,谁叫你去与孔玎颜说了整一个时辰的话,可不就有人置了一整个时辰的气。咱们的马密使讨好了大少主,这小少主自不然要心里吃味。”
马含光却根本未将他所言听入耳内,远远地、径直就将人喝得顿住:“你过来!”伍雀磬功练一半就被马含光叫到面前。
“我平日怎么教你的,如此简单的步法也会练得颠三倒四?更莫提脚下虚浮章法全无,你平日的小聪明哪去了,不是自负奇才一学就会,难道全是些自吹自擂?站回去从头练,我倒要看看究竟还能差到何地。”
伍雀磬却捏着拳,把头一撇:“我不去。”
“你说什么?”马含光当即便眯眼,眸光都已有了些危险征兆。
“你先向我道歉。”伍雀磬道,“答应我的事不做,那就先同我道歉,否则我什么都不干!”

  ☆、第48章 点破

沈邑目瞪口呆状,先见马含光拿圣宫少主当路边黄毛丫头般教训,又见这丫头生起气来更是不遑多让,不吵也不闹,但就是死扭的个性,说是说不动,吓也没用,只差言语不通动起手来。
沈邑当然不知马含光单就嘲弄几句是有多克制,若是私下与伍雀磬相处,刀山火海都为其预备着,斥责根本无需言语,惩罚是直接将人往死里逼。
这本是最温柔的手段,可放他人眼中就不得不大惊小怪。而沈邑原见伍雀磬敢与马含光说笑,真当这二人之间相处有道,他未做准备这么快就直面少主与自家兄弟交火,自负能于各种复杂人际交涉中游走,眼下却是沈邑最力不从心的一次劝架。
因为看走了眼,再给次机会,沈密使自信他能做得更好,毕竟就在那规劝双方与安抚之间,有些事情豁然开朗。
万极密使无人吃干饭,都各有各的真才实学,沈邑的得意本领在于描摹人心。这人心不单只是性情又或喜好,哪怕是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沈邑只需对其形象略微过目,便能由其穿戴、举止、神情、甚至各种旁人难以察觉的微小细节,去推测此人身份地位、来历经历,哪怕是长久以来不可告人的癖好或私密,甚至具体到一个时辰前去过何地、又或与何人有过接触,只要留有痕迹,都逃不过沈密使那双妙似剪水的眼。
听来颇神,说穿了不过观察力强些,更不可能是全知全能,毕竟马含光的改变他就看不透,但小少主这回的别扭,沈邑可是自诩看明白了。
伍雀磬被他半推半就重回日头地里练功,当下颇不情愿,却耐不住沈邑好言相劝。
很多时候只要哪怕一方先服个软,就能免去许多看似无解的争执,可惜她与马含光都懂的事,谁也不屑做。
是时酉时已过,换其他地域早已日薄西山,唯此地气候不同,昼长夜短,日光将逝未逝,却又比哪一刻都尽力释放其绚烂强盛的余辉。
伍雀磬步法变幻,足下生风,浑身已被晒得滚烫。她虽不情不愿地重来练功,然而整张脸垮得难看,更是使尽功力才能勉强维持住唇角的颤栗。回想初抵东越那时还设想会被酒肉款待,会在分坛中完成今日功课,会为马含光事后几个眼神的认同沾沾自喜,会美美沐浴,爬进柔软的被褥一觉天亮……会在这一日内全部有可能发生的事,突然之间变得全无可能。
叫她如何不委屈?
而不远处树荫下,沈邑陪着马含光检视伍雀磬修炼。沈邑偷看,马含光脸阴得当真似欲滴水,但到底隐忍着,冰冷却一瞬不眨地盯准伍雀磬所有错失。
“你一点也没看出么,”沈邑忍不住问,“这位小少主是因何与你赌气?”
马含光眼望伍雀磬,片刻才冷哼一声,意即他自然知晓。“孔玎颜是少主她也是,我会为她做的,对孔玎颜也并无不同。她没资格,也根本没那个本事同我赌气。”勉强也算做了解释。
沈邑却笑了:“当真冷血。既然是你,我也就无需拐弯抹角,这万极宫主之争是迟早之事,你我要么置身事外,要么赌一把局势,没什么两面逢迎,你选哪一个?”
马含光不应,沈邑便知自己猜得十有八/九:“看来你是选定了,但所作所为却与自己所选背道而驰,也难怪咱们这位小少主生闷气。我明白,你这两年际遇不同,心性也变了不少,但你是益发迟钝了还是益发迟钝了,难道真看不出,她不为你站在哪方而赌气,她气的,是你眼中望的是谁,她心中爱慕于你这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胡言乱语。”马含光四字就将沈邑颇有见地的推测驳回,沈邑当即想苦笑,他以为自己足够通透,定能一语点醒梦中人,哪知这梦中人目不斜视,眼观伍雀磬却不忘对自己来通教训:“我知你爱猜度人心,但这般妄语还是收起为妙。廖菡枝的确需我做倚仗,才会于我面前察言观色,但可惜她忍耐有限,这般小小的转折都不堪应对,我倒真要怀疑自己的选择。”
他说那话时眉间一再紧蹙,沈邑原当其是针对话中内容,却再一看马含光双眼一直注视何人,顿时就觉愈发开朗。
沈邑因此锲而不舍:“你别不信,这位少主人小心却不小,她望你时目光不偏不倚,那执着样浑似世间再无旁人。即便拿方才来看,与你斗气,神情中三分嗔怪,却也有七分眷恋,你莫不是一点都察觉不到?兄弟我还当你很懂这些,毕竟当年你也是为红颜不惜一切的主——”他蓦地收声,那本在目不转睛凝视伍雀磬之人看似并无异常,沈邑却自知失言。
毕竟某些陈年往事并不光彩,说起隐痛也够人唏嘘一壶。难道马含光的转变真是受那人辞世影响,沈邑不由怀疑。
片刻后却闻身边人漫不经心应了句:“你方才说什么?”
原来根本是一耳进一耳出,竟什么都未听见,沈邑这回不干了:“我同你说话你倒是看我一眼啊,净拿侧脸对着我是觉你这半张脸更俊还是怎的?”
沈邑最后一字都未说完,旁侧之人却已大步行出。望着马含光三步并两直冲伍雀欲找麻烦的背影,沈密使这个曾与马含光过命的兄弟彻底尴尬了。
尴尬过后,他白净又保养得宜的面庞浮起笑意,云淡风轻道:“我说什么来着,那丫头看你的目光极不寻常,你这敷衍我半天却只执着于她一个错处的反应又何尝普通?”
那方马含光已至伍雀磬身侧,大袖一翻,当即将人拎着胳膊提了起来,远远看来,便是好一通狗血淋头的臭骂。
伍雀磬咬牙,苍白双颊早已面无血色,偏着头,誓死躲避马含光视线。马含光电光火石的光景忽想起沈邑那番无稽之谈,说这丫头对自己怀有情愫,简直天方夜谭,他再一次、无法克制地于心中暗斥那想法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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