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冒着与傅老绝交的风头赢了蛐蛐儿回来,也不过是想讨她一句喜欢!但想起范大牛那个憨傻样,他又气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把人抓起来,狠狠打上一顿!
可是不能。
不能嫉妒。
一想到这个,秦坷甄眸色更是深了一分,牢牢盯住她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愤恨。视线中的女人一手提灯,身形纤瘦,迈着步子在道上缓步前行,似是被石子绊了一跤,突然身影一歪,引得他条件反射地上前掺了对方一把。
一只手,好巧不巧,落在她的腰间。
温香软玉在怀,怀里的女人缓缓回望过来,一双眸子水灵灵地仰视着他,看起来实在可怜,若是这双眼睛长在别的姑娘身上,该是多么惹人怜惜。耳边传来的心跳声有些吵闹,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握在她身上的手。
“啊……谢谢。”
☆、11无颜女十一
一瞬间,他有些愤怒。
他知道对对方来说,自己这个妹妹的未婚夫根本不算什么,每当他开口伤她、气她、辱她,她的眼里也没有一丝丝的悲凉,她的视线总是平静的,无论他对她是好是坏,她都不在乎。
就算如此接近,也只有他一人心跳如狂。
顾贞然站稳了身子,疑惑的瞧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那双手缓缓放开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他说:“……走吧。”
“……好。”
顾贞然连忙提灯跟上。
此时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人影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张牡丹看着两人的亲昵,单手摸上胸口。
隐约有些刺痛。
和姐姐没关系……是他……
可能秦坷甄注定要爱上别人,没有柳陌娅,依旧有张芸。
张牡丹突然不知该回哪里,夜风凄凉,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门口,一个声音悠悠传入耳朵。
“难受吗?”
转身不见人影。
黑暗之中,那人又说道:“想抢男人,不能光用等的。”
*
回到里屋,秦夫人给他们留了灯,自己早早回房歇着了。
她将灯笼的火熄灭,安置在角落,一转身,正对上同样刚从厨房出来的秦坷甄,四目相对,不到一秒的时间,两人头一次默契的移开了眼。
有一点尴尬残留在心里,顾贞然讪讪说道:“回屋吧。”
“恩。”
*
张牡丹向来不是个胆大的人。
她缩了缩脖子,惊恐张望道:“谁?!是谁在说话?!”
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有要见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附近,宛如运用什么高超的手段,从遥远的彼端传来,星光穿梭大地,繁星点点。
张牡丹猛然想起说书人口中提过的,习武之人,能从千里之外传音入密,且高深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兴许是遇见高人了。
“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事?”
她不敢大声说。
喃喃低语道。
却迟迟等不到回应。
月上树梢。其实仔细一看,便能瞧见枝叶摇动间,隐约有一黑影坐于枝头,背靠着树梢,那人手中拿着一条竹枝,好不惬意。
腰间一壶酒,时不时饮上一口,无论女人再如何在一旁轻唤,他也不打算出声。
月影落在他深邃的眸子里,微光流转,宛如被上帝亲吻过的侧脸映衬在暗夜里,只一点灯光,遮掩不住男人的俊美。
他看起来十分淡定,几乎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但其实细看,那双眼睛早已布满阴翳。
*
正是春好,雨后初晴的大地尚留有一丝湿冷,小巷路口,几人驻足停留。秦坷甄穿着便衣,一手执剑,规规矩矩站在路边,低头听着秦夫人的叮嘱。此去路途遥远,凶险未知,除了早已知道剧情的顾贞然之外,在场几人无一不感到动摇。
而原本最该犹豫彷徨的那一位此刻却低头微笑,虽然执剑而立,一身白衣的他更像是个学富五车的公子哥,他就光光是站在那里,这张极具欺诈性的面孔看起来实在无害,让人下意识的忍不住要相信他,依靠他。
将近十五岁的年纪,个子比起同龄人来要高上许多,秦夫人是那么沉稳的一人,秦坷甄遗传了她的性子,气质沉稳,比一般的少年早熟不少——虽然他在面对张牡丹的时候很幼稚——但不得不承认,在为人处世的方面,他有着与生俱来的直觉,他能轻易发现对方的弱点,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析出最能让人产生好感的方案。
几乎都不需要思考,在见到对方的第一面本能地开始计算,不需要的、没有利用价值的统统抛在脑后,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考虑礼义仁孝。
前前后后叮嘱完许多事儿,秦夫人的话匣子也终于停了下来,最后只湿润这一双眼睛,不舍地看着高大的少年,哽咽道:“你……此去……还需一路小心……行李可都带齐了?别忘了什么才好……呵,瞧我这把老骨头,人老了记性也不行了。”
说着偷偷抹了抹眼泪,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匆匆塞入他的手中,说道:“你去京都,一定少不了要花钱,为娘这些年来多多少少也有些积蓄,你都拿去,别委屈了自己。”
“娘……”秦坷甄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也没看清到底有多少,只一皱眉,将东西还了回去:“这是您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我怎么能拿?平日吃喝穿用也都需要钱,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坷儿……”
“秦夫人。”顾贞然搭上她的胳膊,轻声劝道,“别让坷甄在外担心,您就留着吧。”
☆、12无颜女十二
她一开口,两人都朝她看来,秦夫人只有些犹豫,手里攥着银票不知留不留,而后者的视线就不太好说了,稍微带着点抑制,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等再回过神来,已经暗自握紧了拳头。
谁也没有发现,在这几人中,有一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扫了过来,落在顾贞然的身上,像是看着自己的所有物,绝不容许其他人侵犯。
张牡丹也开口劝道:“大娘,您、您别担心,秦大哥一定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我们就在家里,安安心心等他回来……”
顾贞然说道:“是啊,娘,牡丹说的对。”
秦夫人一头雾水,只觉得今天的牡丹似乎有些过于紧张的样子,而自家儿子看起来也不太正常,虽然一直在笑,那笑意却未及眼底。
她转身轻声询问顾贞然,道:“芸儿,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顾贞然疑惑道。
秦大娘嘀咕:“我看这两孩子……”
事情还要从昨晚说起。
顾贞然回房后,牡丹才从外面回来。
恰巧碰上从厨房出来的秦坷甄。
两人相对,却什么话也没有,傻傻地站在原地,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是秦坷甄率先开口道:“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
“……”
只有这样一句话,张牡丹突然觉得委屈,她将一切托付给了这个男人,到头来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他随随便便两句话,能让她欢喜让她忧。
心像是被他捏在手里,从来不肯为自己跳动一次。
只是如果他冷漠还好,偏偏这人又是那样温柔,不喜欢还要招惹,招惹了便不管不顾,这样的男人,她究竟为何要迷恋。
思及至此,她稍稍扭头,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地上,加上她那半张红彤彤的胎记,那样子看起来是娇弱又可怜。
张牡丹就是这样,她从小长在乡野,不曾识得情爱。
可是。
“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勉强允诺……”
骗子!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上辈子男人的脸出现在她脑海里,他站在至高的位置,另一个女人站在他身边,他再不会分一点眼神给她,他有了他的挚爱,所以,除了那个女人,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只会嫉妒作恶的丑陋虫子。
他根本没有想过,可怜的女人将心交了出去,只是渴求他的爱意,为了这一点,她可以疯可以傻,可以变得像个魔鬼再也不像自己。
——难道你喜欢他,他就必须回应?难道你家对他有恩,就必须要他对你一心一意?感情的事谁能勉强?你非要执迷不悟,怎么现在反过来怪我?
张牡丹瞳孔一缩,想起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疯了。
对,她是疯了。
是疯了,才会对他寄付希望!是疯了,才会期待垂怜!
秦坷甄往外走,见牡丹还留在原地,不禁疑惑回过头来。
却不料一回头,便被人掐住了衣领。
一股力道将他下拉。
跟着对上一双桃花似的眼睛,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只觉得那眼里充满悲伤,虽然看着他,却又不像是在看他,仿佛都过自己,看到了什么遥远而不可捉摸的未来。
张牡丹道:“秦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阿姐?”
秦坷甄一愣,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窘迫道:“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