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天音一愣,倏地回头看着宁静的白发男子。
微风徐徐吹来,拂着雪白青丝,划着优美的弧线,风带过来,将她肩头的乌丝吹向后方,然后只见绝丽女子的脸上扬溢着璀然的笑靥。
纤影一转,终是迈着轻巧的步伐消失在视线之内。
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仅凭他的一句话就信了,可是她就是信了,没有理由的。
朋友,交的就是一颗真心。
她愿意相信神策,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而事实上,神策确实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容天音露出半分难过的表情来。
门之后,一道淡蓝袍子露出一角来,目光悠远地望着那道轻快纤影,眼中幽暗一闪而逝。
*
宗人府。
秦执带着略苍白的脸色踏进了宗人府的门,寿王虽然没有在朝,可他终究是皇子,宗人府的人自是放行。
幽径曲折,亭台环绕,却古仆暗沉,在一座大院前停下,直入大门进入了
宗人府的内部中心。
戒备森严,不容他人随意的进出。
太子虽然在宗人府内禁闭着,却没有剥夺太子封号,宗人府内的人还算是对他照顾。
谁知道哪天皇帝会不会想不开又将太子给放了出去?他们这些不知道最后结局的人,自是不敢对他太过分了。
“寿王还请抓紧了时间,这是宗人府的规定。”后面一个官员忍不住提醒了秦执要快些。
秦执未曾理会,脸上却是一派的温温和和,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在幽暗的屋檐之中的尽头处,一道不高不小的身影正迎面向他们走来,显然是刚刚看望过了太子殿下才出来的。
他们彼此都看到了,却没有停在原地的意思,走得近了才突然顿住。
“见过七皇兄!”
少年微弯的身形十分的有力量,不等秦执开口便直起了身。
“曜丽的事,莫放在心上,你七皇嫂迟早会找出最好的解药,到那时,她还是齐国的皇后。”
“多谢七皇兄。”少年再次揖身,淡漠道谢。
秦执温和地颔首,“可是来看太子皇兄?”
秦谨顺着点头,左右瞧了眼却没有见到容天音的身形,不由有些失望。
将秦谨的表情看在眼里,秦执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连这个小孩子也敢惦记他的王妃,实在令人恼火。
秦执眯了眯眼,嘴角勾着温柔的笑意:“皇弟与太子皇兄之间的感情也颇深。”
听到这句话,少年的眼神变是警惕了起来。
皇子之间本就是仇敌,不管是明里暗里都要将对方算计得死死的,在皇宫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你若是不狠,不小心,迟早有一天会成为阶下囚。
“七皇兄与太子皇兄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少年冰冷的眼神扫来,秦执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温柔了,“不过是尽责罢了。说来,皇兄还是要多谢皇弟在这数月来对母妃的照顾,听母妃说皇弟没少到锦元宫替皇兄看望着母妃。”
少年冰冷的脸刷地一沉,眼中的警惕变成了戒备。
看着少年瞬间变化的脸色,秦执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走到他的身侧边,望着前方,轻轻道:“贤妃当初的所做所为,皇弟到是学会了不少。看到如此的你,皇兄甚感欣慰!”
秦谨双拳紧握,脸上极力保持着正常的表情。
小小年纪,城府如此之深,如果不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只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个默默无闻的少年会有如此推波助澜的手腕!
没等秦谨有反应,秦执已经走开。
秦谨回头盯着前面的人群,一丝杀机跳跃在墨瞳里!
☆、【133】夫君好色,娘子无错!
秦禄并没有那种被打击后的狼狈,看到秦执仍旧如霁月般站在自己面前,秦禄只发出无声的笑意,斜斜靠坐在椅子上,整天只能呆在一个房子里,对秦禄来说已经算是轻刑了。
“如今七皇弟是来炫耀亦或是来警告?”秦禄的声音像是讽刺着某种东西般,“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再刺激我,看看现在的我,已经孑然一身,落泊至此,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弛”
盯着摊开双手的秦禄,秦执并没有说话,坐在这间阴暗的房屋里,手里喝着的是冰冷的茶水,没有香味,如同清水般。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却犹是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俯瞰着众生。
秦禄在那一刻,从嘴角边溢出一道自嘲的笑。
脑子里闪过一些什么,秦禄嘴边的笑容变成了苦味,“如若当初没让你活着,是否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嗄”
“或许吧。”
此时已是傍晚,光线昏暗的照进屋子,落在对面的秦执身上,散着一层明晦的光泽。
由这一刻起,秦禄才真正的明白,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斗不过这个弱病皇子。
一切事情看似皆与他无关,可是真正的无关吗?只怕未必。
是他们,都小看了他。
“当年的大皇子,是死于你手……”说到此,秦禄的声音有些艰难地咽着。
大皇子对秦执的虐行,整个行宫的人都看在眼里。大皇子与德妃看似是被皇帝处决的,实则是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秦执静静道:“太子皇兄现在追究这些,可否还有意义?”
“确实是没有了意义,”秦禄发出自嘲的笑,“那么这次,你需要我来做什么?”无尽的失败感由腔而起,他秦禄已经真正的败了,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秦执突然来宗人府,不可能当真是因为闲得发慌过来嘲讽他一番这么简单。
“五皇兄对太子皇兄的做法也实在过分了些,大家都是手足,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秦执温淡的话轻轻地响着。
秦禄愣愣地看着他好久,最后慢慢地扯出一道无声的大笑,“原来如此,你要如何助我?你可知,现在的我无法走出宗人府。”
没有皇帝的命令,谁敢释放他?虽然他没有被剥夺封号,但与废弃没有区别。
“只要太子皇兄点头,一切都会按着那个方向发展。”秦执平静地答着话。
“太子皇兄”四个字像是在讽刺着秦禄的失败,现在还要靠着秦执的路子走,牵制着。
如今,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秦禄不会傻到问如果自己不答应,秦执会怎么做。如若没有利用价值了,那还留着干什么?难道还想让他等到有一日皇帝改变了主意,将他释放出来继续做太子吗?然后再让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威胁制压着。
秦执不是傻子。
皇帝留着秦禄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秦礼被斗下来,再扶持回来,朝中需要抗衡的力量。
如若让一家独大了,那绝对是对皇帝的威胁。
能让这样的威胁消化,只有将他们扶到同样的位置,你来我往的斗争着,皇帝才能安枕。
望着屋边的一角,幽暗不明的目光变得冷然,“如此看来,七皇弟已经布署好了一切,心思果然缜密,连父皇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秦禄说的是秦执多年的隐藏,只怕他克妻,宿疾一事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不能娶妻,不能活长命,不在朝堂,不理世事……如此的皇子,又有什么威胁性?
只可惜,他们都错了!
“太子皇兄过誉了。”
“秦执,如若能回到那个时候,我选择动手的对像绝对不会是秦礼。”秦禄幽暗地目光冷冷地盯在一脸平静的秦执身上。
秦执轻然而笑道:“这个必然永远不会再发生了,今日来见你,不过是一个愰子,你当清楚该怎么选择才是最有利的。秦谨还是个孩子,不,他的目光只停留在那个位置上,而我不同,太子皇兄可知道为什么吗?”
秦禄觉得秦执的笑容有些刺眼,闭了闭黑眸,静等他的下文。
可秦禄还是没能得到
tang答案,秦执与秦谨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秦禄想不通。
都是为了权力面争夺,又有何不同?
秦执静静地笑了下,起身离开。
秦禄不知道他打算要怎么做,只要他出手,秦禄就必须偏向他的方向,否则,性命不保。
多可笑,什么时候他秦禄也有此下场了?
秦禄望着空旷幽暗的房间,对着窗外那道远去的影子发出震颤的自嘲大笑。
秦执已经什么都算计好了,又何必还留着他?
突地,秦禄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下,对着那道身影慢慢地瞪大了双目,里边有着不可置信,然后就是了悟了般。
空气里的笑声更加的凄然,他以为已经可以算计所有,可以掌控所有会发生的事。
然而事实并非是那样,秦执的手腕只怕无人所及。
“连容天音也算计在其中,秦执,你何其的可怕。”
从那场婚姻开始,他就算计到了结局。
秦执知道他会换新娘的可能性,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做下了如秦执愿望的事,从一开始,秦执根本就是打算娶容天音的,根本就不是容花月。
当时的自己还以为成果做下了得意的事,如今看来,他才是那个大傻瓜,替秦执做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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