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皇子的,又哪个是敢说自己完全信任一个人的?
这就是做皇室子弟的悲哀,因为他们不能信,连自己亲兄弟都可以出卖的皇室,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他们信任的?唯有将真正的东西握在手里,那才能是真正的心安。
秦执是皇子,就算他不参与夺嫡,早晚有一天会被连累,如果不谨慎,也会死的。
所以,他们都能理解。
也希望容天音能够想清楚这一点。
秦执沉沉地咳着,看着大开的门,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王爷,属下扶您回榻。”
“下去吧,”秦执面有倦意,摆了摆手。
方拓低头退出了门,亲自替他闭紧了门。
容天音其实心里就是气,想要找个发泄口,她能想到的竟然只是苍海城里面的那位。
突然觉得自己挺悲哀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好有巫婆。
滑着雪板的容天音迎着冷风朝苍海城疾去,方拓叫出去盯着的人回来报了容天音的去处,在门外给秦执汇报了起来。
方拓低着身子等着里边的人回答,直到他以为秦执已经气晕在里边时,就听他温凉的声音传出,“让她去吧。”
到苍海城时,天已经微微暗了。
容天音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外,不易觉察地微微蹙了下眉头。
真是糟糕透的天气!
她突然很不喜欢这白茫茫的雪天,让她心情非常的糟糕。
如此的天气,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风雪将至。
脚下轻轻的一滑,进了苍海城的伏诛塔。
容天音潜进祭祀台时,并没有如愿的看到那个静坐于此的白发男子,坐台上,空荡荡的。她跃进去,然后跑到小木门前推门而进,里边也是空荡荡。
她突然有些愣住了,似乎她每次来这里都能轻而易举的碰到这个人吧,然而今天却扑了个空,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不舒服,很不习惯。
习惯?
原来她已经开始习惯了,容天音不由摇头。
*
容侯府。
萧远再次带着一身寒意进门,容戟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煮酒,似乎一天了从未动过一般。
“确如侯爷所料一般!”
“是吗,”容戟慢慢地饮了一杯水酒,然后再慢慢的重新倒上一杯,“寿王果真深藏不露,纵是没有朝廷势力,他也可以做到这等地步,我们都小看了他。”
“寿王妃去了苍海城,”萧远再禀。
拿酒的手微顿,“神隐者为何独留在禇国,谁也不知。只是,神隐家族最出色的神隐者竟能容忍天音的存在,实在可疑。”
“侯爷,也许神隐者来禇国或许是因为——”
“没有因为,必须查出他的目的,不能再让神隐者在禇国为所欲为了。神隐者不愿走,便让神隐家族的人过来将他带走。”
这浑水既然没有够浑,不如由他搅动得更浑些,逼走这位神隐者。
萧远心头一震,有些担忧地道:“可要通知皇上再行此事?”
容侯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太子和凤悦楼有些接触,只怕下面皇上未必会有这等闲情管这种事,皇上那里,本侯自会交待,你走一趟梁国。”
梁国境内早有神隐家族的走动,所以容侯派萧远过去,不过是为了引那边的人过来将神策带离禇国。
萧远见容侯没再提及容天音的事,后面也没敢多问,给侯爷办事才是紧要。
为了这个国家,侯爷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
容天音非常郁闷地坐在神策以往都会坐的地方,顺着他以往的方向看出去,是纷扬的天际,雪花又开始渐下大了起来。
“咕咕!”
坐在这里快一个时辰的容天音突然觉得又冷又饿的,中午在酒楼就吃了那么几口,后面就直接回家了,然后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滑着雪板耗费力又大,这会儿肚子早就扁了。
“巫婆,你在哪啊,再不出来,我就真的被冷死饿死在这里了。”
容天音没形象的趴在坐台上,全身发软,心情糟糕。
背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叹息,容天音愣直了身,“巫婆!你去哪了?我又冷又饿的!还没吃饭呢就跑来看你这个大活人,你到好,自己跑出去玩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还没有看到人,她就可怜兮兮的噼里啪啦说一大堆话。
一道淡淡的身影缓缓的走到她面前,容天音一抬头,意外的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神策。
一头白发早不是先前那种簪别于身后,而是顶淡蓝色道冠系发顶,身穿一件淡蓝花纹边,白色的袍子,腰束得紧,将他的身材更加的修长,脚下踏着一双月白色的靴子。
整个人透着一股嫡仙如玉的感觉,如果他在手上拿上一个佛尘,容天音一定会认为他是道法师!
但是这个人不是。
“你,你换发型了?真帅!”容天音讷讷地道。
他淡淡地看着容天音爬起来,愣愣看着他,却没有发言。
“咕咕!”
肚子发出抗议声,容天音把看帅哥的注意力收回来,摸着肚子讪讪笑道:“我饿了。”
他目光静静地看过来,容天音突然觉得神策的目光很深,很深,是一种让人很容易沦陷进去的深。
“走吧。”他淡淡地道。
“去哪?”容天音一愣。
“吃饭。”
容天音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一边很伤心地道:“巫婆,今天我很伤心,我要吃大鱼大肉,以慰我受伤的心灵。”
雪下,一高一低的身影紧紧相挨着向伏诛塔沿道走去,蒙蒙细雪将两道身影渐渐掩没,隐隐有少女清脆抱怨声细细传荡着,单调又觉得几分温馨!
☆、105.【105】以天音的命威胁秦执。
阴湿幽暗的暗室,桌边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照明着一角冰冷,阴湿的角落缩着一团小小的东西。在昏黄的光线下,那小小的一团终于是动了动,近眼瞧了瞧,竟是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因为侧躺着面对灯光,不,是有人狠狠的拽起了他邋遢的长发,迫使他面对那盏油灯。
视线凑得近些,不由令人吃惊!
小男孩有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平视着油灯方向的眼太平静了,也太深邃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四五孩子鼷。
因为虐待的原因,他身上除了一张脸似乎并没有多少处是完好的,血污将他沾染得像是从血池子里捞了出来似的。
看到孩子太过平静的眼神,连日折磨他的人都开始觉得背脊发凉了逆。
“呸,还真不哭了。”
像拎小鸡一样将他压在破桌上,邋遢的头发几乎是要与灯心贴近。
两名个子高大,侍卫服打扮的男人一人拎着小孩,一人则是拿着几具冰冷的刑具冷冷站在一边看着另一个折磨着小男孩。
“大皇子要听到你的哭声,赶紧给我哭。”
拎着男孩的那人伸出冷冰冰的手,压在男孩早已没有知觉的手指上,突然拿起一边的匕首扎进了男孩的掌心内,男孩有一双非常干净修长的手,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毁掉。
可是男孩已经不会哭了,脸上,眼里平静得不像是在扎进自己的手,而是与他无关的木头,血水涔涔从他修长的手指缝溢出,沿着木桌上道道划痕淌到了地上。
谁也不知道,这个四五岁的精致如精灵一般的男孩,在之前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男孩,不过是一夕间,被自己的大哥看不过那张精美又干净清澈的眼睛,在这个皇宫里头,怎么能有这样干净的人。
心里扭曲黑暗的人,总是喜欢将没有污染又干净的东西弄脏。
你不是很干净,很快乐吗?那他就让你哭,哭到你完全脏污为止。
男人转动着手中的匕首,可是手肉模糊了还是没有看到男孩脸上有半点情绪波动,那平静的神情刹时让两名大汉狠狠地一震,身体开始都些发抖了。
真是邪门了。
“啪!”
折磨着男孩的男人终于将心里的那点寒悚变成了恼羞成怒,抽了匕首,将小男孩的手向后一折,男孩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真的感觉不到一点疼痛,连身体都不再是他自己似的。
两个人冷汗涔涔,大冬天的,竟被一个小孩子吓得出了冷汗。
“这张小脸长得精致又干净的,大皇子说了,宫里头不能有太干净的东西,烧了他。”拿刑具的男人被男孩那点吓唬给恼了,拿过油灯就倒向男孩精美无暇的脸上。
“嗞~”
被烧得许久的滚烫的油滴在白皙的脸颊上,白嫩的肌肤犹如一汪静湖投入一波石子,漾开一道道涟漪。
突然,男孩轻轻地笑了,笑得很柔很美,柔美到瘆得人骨头都哆嗦了。
拿油灯的人手一抖,看到男孩柔和得瘆人笑容,恼怒道:“哭,不许笑,给我哭……”
“咔嚓!”
男孩另一只手被生生拧向了身后,一波难以言喻的疼痛从骨髓传来。
男孩由以往的大哭变得越笑越柔和,柔得惊悚,柔得让人寒怕,柔得两名大汉都开始以为自己抓着的不是人,而是鬼了……
“啪!”
卧室内,一只手横过来打掉了矮榻边斟满茶水的白玉杯子,落在地上极为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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