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好近。
锦瑟清醒了一些，他的全身都冰冷得彻底，可是这种冰冷和他平日的漫不经心不同，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生气。
生气到极致所以变得僵硬。
慕容倾潇狠狠地望着锦瑟，眼中的愠怒无处躲藏。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去西域是为了什么？找冷蛊虫是为了谁？他日夜兼程，只为了快点见到她，快点将解药给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对他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居然还这样说他！
在她心中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大概可以猜到一些，她此刻不在王府，定时他的好妹妹做的事，可是，他不能接受她这样诋毁他！
“向我道歉！”他依旧将她锁在墙壁之间，生气地说道。
“放开我！”锦瑟却只是死死挣扎，一心只关心墨染，根本无意听他说话。
“端木锦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漠视，他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强大的力道仿佛在泄漏他此刻的冲动和压抑。
她的手腕被他举过头顶，按在墙上，她反复挣扎，却还是死死地贴着墙壁，一点都动不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这样对自己，她气得差点又吐血。
“慕容倾潇，你不要拦着我！让开！”锦瑟心乱如麻，再这样纠缠下去，墨染等不了了。
“除非我疯了！”慕容倾潇吼道：“你不要一生气就好像刺猬一样随便刺别人可以吗？！你怎么离开王府的我不知道！但是，你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去？他居然连这样卑鄙的手段都用上了，非让你回去不可，你回去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冰冷如斯，情绪也是这般激动，像是恨不得将她丢进轮回重新投胎一次一样！她是如此的不冷静，让他莫名恼火。
“那我应该怎么办？看着墨染死吗？嗯？你告诉我啊？我应该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锦瑟争锋相对。他说的没错，她现在就是像刺猬，胡乱扎人，谁离她近谁就倒霉，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应该离她远点。
章节目录 327.争锋相对11
慕容倾潇捏住她的力道更大了，他紧盯着她的眼睛，一秒，两秒，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就这样将她狠狠捏碎。这样的话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不去生气。
真是个倔强到令人抓狂的女人！好不容易离开王府这是非之地，她又回去做什么！
可是，他终究还是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他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就算如何阻止也没用。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成全她吧！
“你待着别动，我去救她！”慕容倾潇说道。
他看着她的表情那样认真，仿佛即使她此刻要上刀山，他也会代替她去。
可是，她却摇了摇头：“不行！你救了墨染，还有月浅，救了月浅，还有筝儿，你救不完，救不完的……”
*
城门之上。少年一袭红衣，翩然绝美。
夜千魅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然而心情已经渐渐有些紧张。
只剩下半柱香的时间了。
难道真的要将墨染的最后一件衣服也挑开吗？！
这是墨染出的主意，是在赌锦瑟的不忍心。
可是，她没有什么不忍心的吧？
过了这么久还是不出现！
就算不被屈辱死，墨染也要被吊死，或者被冻死了！
算了吧，他再数十声，如果她还是不出现，那么，就这样吧。即使会后悔错过唯一一次可能让她回来的机会也好。
他望向墨染，这是他曾经最贴身的丫鬟，在他心中如同一个妹妹，也像是一个姐姐。她给予他的温暖不少，他也不想就这样，让她屈辱着死去。
可是，墨染不想放弃！她眼中的坚决告诉夜千魅，她还想再赌一赌！
她不相信锦妃不会回来！她突然不想锦妃走了，想起在地牢，慕容若熙的挑衅，她就觉得全身发颤。慕容若熙那贱人，一定要有人收拾才可以！锦妃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让她那样的人成为这座王府的主人，不，她宁愿今日就这样屈辱着死去，为赌一赌锦妃的出现，也绝对不想要苟且偷生，日后被慕容若熙折磨致死。
不能……
不能！
而且，她可以感觉到的。
感觉到王爷是真心喜欢锦妃，一个那样高高在上的男子，为一个女子那样哭泣，是因为真的爱了吧。
那么，就赌一次吧。
也许，也许是幸福呢？
如果，最终也只能是不幸，那么，自己只好愿赌服输。
这样屈辱着，死去吧！
*
转角暗处。
慕容倾潇和锦瑟依旧僵持着。尽管他已经表示要替她去救墨染，她还是摇头拒绝了。是啊，救下墨染又如何呢，只要夜千魅有心，下一个可以换别人，她总要服输的。
“墨染已经被遍体鳞伤，你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我不要她受辱，不要她因为我而死。如果今天我不出去，那么，将来我一定会恨死我自己！拜托了，大叔，放开我。”锦瑟眼底的怜惜突然变成了渴求。
不再像最初那样凌厉，如刺猬一样乱刺。
而是一种无力的屈服恳求，她恳求她放她走，只有她回去，才可以救得了墨染。夜千魅不达目的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不过只是要她出现而已，那么，她出现不就好了。
不用连累任何人，也不想连累任何人。这是她和夜千魅和慕容若熙三个人的事情，她自己解决！
她说，拜托了，放开我。声音轻地像是一阵飘渺的风。
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晶莹。
章节目录 328.争锋相对12
已经决定好了，也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就这样吧，她的事情她自己面对。没有人应该为她去死，去受辱！
慕容倾潇握住她的力道突然松了好多。
可是，他还是不预备放开她。
他已经无法确信，她回去是不是真的会快乐。不！她压根就不快乐！
可是，他也不是那个可以让她快乐的人吗？
真是彻底被打败了，这一生，他以为自己输给了夜千魅，从头到尾输得彻底。这一刻，他却突然发现，以往的一切都不算输。她的心里没有他，才是真正的输。
“你非要回去不可吗？”他的声音也变得很轻，他还想要听她说她不想回去，明明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果然，她给的答案是，“非回去不可！”
“即使遇到再大的伤害，再多的屈辱也还是不会后悔吗？”他不甘心地继续追问，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再问一句又有什么关系。
“不会后悔！”
可是，她依然还是说，不会后悔呢。
“呵！呵呵！呵呵呵！好！很好！非常好！”慕容倾潇猛地松开锦瑟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瓶子，冷冷地递给她，对她说：“既然你要死，那么我便成全你吧！把这个喝了，如果你还能活着，我就放你走！”
每一个字都是那样冰冷，仿佛她喝下去就会死去一样。他的冰冷和无情，他曾经看起来暖暖的笑容，究竟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他，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但是，这些根本就不重要，她不想让任何人再为自己牺牲。
所以，锦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端起了那个瓶子，将里面所有东西都一次灌进了口中。
慕容倾潇的脸色一点点发白，又一点点发红。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啪
她松开了手，瓶子扔在地上，碎成了碎片。
“谢谢你，大叔。”她擦了擦唇角，看着他，虚弱地说道。
“我不会再管你，你走吧！”慕容倾潇背过身去，不去看她。
“那我走了！”锦瑟看着他的背影说完，便也转过了身。原本面对面的两个人，此时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背对背。
他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你等一下！”慕容倾潇突然喊住她。
她刚刚迈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继续问：“为什么不犹豫？为什么也不问我是什么就喝下去？为什么……”
他并没有转过身，她也没有转身。他们背对背站着，明明那么近，又好像很远。
“我不知道。”锦瑟顿了顿，说：“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相信你。”
她说，也许是因为，我潜意识里相信你。
不过，就算是毒药也没有关系的。
就算是毒药我也喝。
如果喝了毒药死掉的话，我也不会遗憾的。
慕容倾潇猛地震了一震。
锦瑟再也没有停留，径自冲出了转角。墨染还在等着她，她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她不知道，慕容倾潇依旧站在原地，他的唇角微微上翘，似乎是笑了，然泪水却突然掉下来了，只有一滴，可是那一滴就是他此生唯一的泪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