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言有些为难的道:“六小姐,乔七是乔府的家生子,现在在老夫人房里,奴婢不敢造次。”
好吧,看来需要她出马了,到也不是非乔七不可,而是因为她知道乔七以前是乔轩的贴身小厮,她想知道乔轩小时候的事情,任何事都不想错过。
江氏住在梨雨院,是乔府最靠近内花院的地方,相当幽静,据说这个院名是乔轩的父亲取的,因为江氏年轻时最喜欢的就是梨花,所以乔轩的父亲便命人建了梨雨院,移植了大量的梨花树,每逢春暖花开时,那雪白的梨花漫天飞舞,就像江氏贞洁而无暇。
姚六六站在梨雨院的门口,看到战战兢兢的珊蝴挡着门,透过她,可以看见院中果然到处都是梨树,因刚下过雪,所以院里的雪景相当迷人。
这么看来乔轩的父亲虽为武将,但其实还蛮浪漫的,可惜乔轩的鸿鹄园却一棵花也不见,唯一的绿色植物便是那芭蕉和翠竹,虽说雨打芭蕉落闲庭,很诗情画意,可少了那点红花,独留满院的绿色,让她感觉很寂寞,重要的是少了乔轩那一袭白衫。
姚六六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淡淡的再扫了眼珊蝴:“既然婆婆不想见我,也好,那就由你转告婆婆,我来带乔七走。”
珊蝴不敢抬头,姚六六身上有股让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很害怕,同时又有些怔忡,她什么时候说老夫人不想见她了?她不过就是站在这里,用老夫人话的意思是,给她一点排场吃,然后再放她进来。
可没想到,她居然顺坡下驴,一点客气也没有,而来的目的,居然是带走乔七。
珊瑚猛的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就见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轻描淡写的又道:“如果婆婆觉得我这么带走乔七不合规矩,那我就帮乔七赎身好了,乔七,你可愿意跟我回鸿鹄园?”
刚在扫雪的乔七呆愣的不知道说什么,无意识的便道:“回鸿鹄园吗?”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去哪?”姚六六转身就要走,乔七自小跟在乔轩身边,虽然从乔轩十六开始便不再让他跟随,可鸿鹄园却一直是乔七在打理,人在什么时候呆久了,都会有感情,所以她很确定乔七会跟她走。
如果乔七要不愿意,她也不会强人所难,她想知道的早晚会知道,不过就是谁说而已。
乔七看她要走,电光火石间,心就替他做了选择,丢下扫把便跟在她身后道:“是,奴才跟王妃回鸿鹄园。”
等珊蝴反应过来,姚六六已经走了,挥挥衣袖就带走了乔七,别的什么也没留下,顿时头皮发麻的赶紧去告诉江氏。
江氏得知姚六六竟然是这种态度时,气的脸发黑,抬手便给了珊蝴一嘴巴:“没用的东西,你是我的大丫环,论资历你都比她来得久,更何况,轩儿当年还看过你的身子,你差的也就是一个名份,你要这么怕她做什么?难道我保不住你吗?”
珊蝴吓的脸发白,眼里闪过委屈的痛苦之色,心里呐喊着:老夫人你就放过珊蝴吧,珊蝴从来都不敢屑想将军,我宁愿服侍你一辈子,也不会贪慕不属于我的东西啊。
梨雨院发生什么,姚六六不关心,看乔七跟来,便一边打量着乔府内花院的景色,一边说道:“乔七,我记得你娶的是琉璃吧。”还是她成全了他呢,要不然那也就是个假婚。
乔七低着头脸通红的道:“回王妃话,当年我娶的是琉璃,可琉璃她……她没能回来了,我没能保护她,害她死在江洋大盗的手里。”
还是让她死了啊,姚六六叹息了一声,记忆里乔轩已经打算放她一马的,可最后还是让她死于意外,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琉璃当年就算失身给乔七,还是没死心,定是在回上京的时候,又勾引了乔轩吧。
这个过程姚六六懒得去问了,人太过贪嗔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只会如飞蛾扑火不值得同情。
“那你这些年再娶了没有?”
乔七苦着脸摇头:“没有。”他只是乔家的一个下人,当年也是踩了狗屎才娶了琉璃,至于为什么,他还是很明白的,更何况,他们这些做家生子的,那个有自由可言了,嫁也好,娶也罢,都是老夫人和公子说了算。
这些年公子又不理会家里的事情,老夫人又只惦记着让公子开枝散叶,那有心思关心他们这些下人,尤其是近几年,老夫人就像变了个人,着魔了一般的执着,逼得公子有家不敢回,更是苦着他们这些下人,天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啊,那你要有意中人,便告诉我,如果是情投意合,我便给你做主吧。”姚六六淡淡的道,说话间忽然停了停,目光落在已结成冰的湖面上,然后笑了一声:“跟我说说你家公子小时候的事情吧。”
乔府的后花院景色不差,虽不如宣公府那般气派,但也很别致,有股江南水乡园林的韵味,只是走了这么一圈,唯一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乔轩气息的,只有鸿鹄园。
乔七愣了愣,不敢相信刚才听见的,王妃居然要给他安排娶妻,下意识的乔七心喜了片刻,赶紧跟了上来,便开始慢慢的说着乔轩小时候的事情。
乔府不算大,一边走,一边听,然后回到鸿鹄园,菁言带着两个丫环早就贴心的准备好了的饭菜,然后她让乔七坐一边,分了几个菜给他,接着让他继续说。
乔七又惶恐又高兴的坐在边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回忆公子小时候的事情。
正文 546.第546章 思念
乔七进府时刚好六岁,比乔轩大一岁,江氏看他们年纪相当,他便成了乔轩的贴身小厮,也成了伴读。
他说乔轩五岁时,就已经出口成章,每回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然后夫子气的要打乔轩手心,乔轩便理直气壮的说:“夫子说的,我已经懂了,再听一遍,岂不是浪费时间,我小睡片刻有何不可?”
姚六六笑眯眯的仿佛看到乔轩很小很小的时候,抬着头,又倨傲又淡漠的看夫子,然后气的夫子胡子上飞,故意出题刁难,可不想被他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最后还反把夫子问住,直到夫子恼羞成怒,让他罚站。
乔七又说,每回夫子罚乔轩面壁思过,乔轩都懒得理会的走出书舍,然后漫步金陵大街小巷,有时跑到了茶楼听书,有时直接去庆王府找霍尊几个学武功,最后没半年,夫子就找上江氏,说自己才疏学浅,教不了贵公子为由,让乔轩退学了。
乔七说到这脸纠结了下,说那天江氏发了很大的火,让乔轩跪在宗祠三天三夜,不准人送半点吃的东西,结果乔轩被饿得有气无力的抬了出来,还是那句:“我将继承爹的遗志,娘再逼我,我也不会走仁途。”
姚六六心窒了很久,原来乔轩那么小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了,还规划的那么好,她最多只能举一反三,而他居然一规划就是数年,直到今天。
乔七看她心疼公子,沉默了会,便开始说乔轩小时候调皮的事情,比如说大小姐乔娇被人轻薄了几句,然后公子不知道从哪找了些药,然后害得那大人三天都上不了朝。
一边的孙进忠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闷笑了一声,乔七只知道下药,却不知下的是什么药,要不是那天他正好路过,只怕他也不知道轩小子这混蛋,从小就一肚子坏水。
乔七一说便是几个时辰,姚六六听的很仔细,再加上乔七说的声情并茂,她就感觉自己如同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里乔轩一点一点的长大,然后从一个天才正太,变成了一个让庆王府大小将军,人见人怕的小恶魔。
点点滴滴都让她看得如痴如醉。
看着他不管学什么都特别的快,看着他老成的对付清离的纠缠,看着他把庆王府所有将军们的武功全都学到手,再看着他骗清离跟他对打,然后把清离的功夫全都偷学了去,一直看着他十五,他留下书信便走了金陵……
“以前我跟了公子十年,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公子心里想什么,而且公子的话也不多,但他却是我这一辈子最仰慕的人,直到后来公子回京,扶持太子登基,我常常看着公子彻夜不眠的摸着一根梅花簪,我才知道,公子心里很挂念王妃。”
梅花簪么!姚六六眼睛微微湿润了片刻,稳了稳神才道:“你怎么知道梅花簪是我的。”
乔七看着脚尖:“那年我送琉璃去宁城,看王妃戴过。”
原来是这样,当年他睹物思人,现在她何偿不是如此。
“乔七,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鸿鹄园,把这里恢复成当年的样子。”姚六六心叹了一声,扫过满屋的喜色,没有他在,要这大红的喜色做什么呢,还不如恢复成他喜欢的样子,然后等他平安回来。
乔七应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很晚的天色,准备告退时,又听姚六六道:“当年郑铃铛抬进乔府,住的是什么地方?”
“郑姨娘当年住的是蓉园,离老夫人的梨雨院很近。”
“那她进过这鸿鹄园吗?”
“没有,除了老夫人和大小姐,公子不让任何人踏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