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一愣,闻言便站起了身,叫锦袖去小厨房知会一声儿,换了身儿衣服便带着锦鸢锦袖和几个跑腿子的小宫娥朝芷汀殿方向去了。
一路上碰见的皆是灰头土脸,提桶拎水的宫人,见了苏尧也来不及施什么大礼,苏尧心里也不在意,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合计着哪里有些不对。
离着多老远就看见那边烟熏火燎的,火虽是扑灭了,可还冒着烟儿,又是晚上,芷汀殿外边站了一圈提灯的宫人,苏尧觉着有点晃眼,抬了手挡了挡那灯火,一边往那边走,一面四处扫视,寻找叶霖的身影。
他确实好找,本就带着光,于千万人中也能一眼看见。
叶霖就负手站在芷汀殿殿门不远处,背对着她看出出/进进的宫人善后,玄色龙袍被挺拔的身姿衬的说不出的威严,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叫人见了便心生踏实之感。
苏尧在心里自嘲了一番,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本是想着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惊动他,哪知道刚走到身后两丈远的地方,那人就像有所察觉一般转过了身来,四目相对间眉眼间有了几分轻松,朝她招了招手,明明灭灭的灯火间以一个宁静的姿态等她慢慢走近。
这人今日一直没回去,便是被这儿的走水给绊住了吧,芷汀殿虽远了些,可她竟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可见也是这人故意不叫她知道,直等到火都扑灭了才将她叫来,怕她在混乱里伤了碰了。苏尧想到了他的这份心思,都放在了心上,也还他一个安心的笑,快步朝他走来。
苏尧走到近前,一抬头还未说话,便被那人展臂搂在了怀里,低头靠近她的耳侧,低声道:“怕是叫她金蝉脱壳了。”
大庭广众之下的,他也不甚顾及这宫里的碎嘴,苏尧本来想要推开他,听他说这话,手上也就没动,笑了笑,道:“本来还想着寻个由头将她遣回去,没想到她倒是不愿麻烦旁人,自己想了法子。”
只是这样一来,廖沐兰可是放弃了自己的王女身份,成了一个普通人了。
她是要去寻顾扶风,还是彻底放手游走江湖,苏尧不知道,只叹这姑娘还真是洒脱得很,拿的起放的下,这王女之位,说不要就不要了。
“听说今日早些时候她去找你了。”那人还是把头埋在她发间不肯动,嗅着她发间叫人迷醉的清香沉声说道。
苏尧轻轻推了他一下,没推动,心里无奈,却也认了命,反正叶霖对她的迷恋早就是满朝皆知了,想来他们也不会在意再多一条轶事,便任着他撒娇去了,温言解释一句,“她只说要同我道谢,我还奇怪,哪知道原来早盘算好了要走。”
叶霖抬起头,漆黑如夜的眼睛直望进她心底,微微蹙着剑眉,抬手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有点为难道:“你说怎么办呢,阿尧。她一走了之落得个痛快,却留了个烂摊子给我收拾。”
“她既然如此,必定是不想苗南王那边再寻她,你只管昭告天下她死于芷汀殿走水便可,立个衣冠冢,想必也无人质疑。苗南王虽宠爱她,可人都送来了,也总不至于揪着不放。”苏尧建议道,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叶霖必定也是要这样做的,只是不知道叶霖在为难什么。
“你说得固然没错,只是若照你的说法立衣冠冢,首先便需得她是大雁人,可廖沐兰无名无分,仍是苗南王女,按规矩是该送回苗南的。”叶霖凝神将她望着,徐徐道。
苏尧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可这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因道:“反正之前已有流言蜚语传你临幸了她,苗南那边恐怕早当她是大雁的人,你将她追封了妃位不久成了?陛下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那人点点头,一双黑眸却仍将她望住,低声道:“此法我自然也想得到,只是……”
苏尧扬眉表示不解,叶霖一向杀伐果决,从来不曾婆婆妈妈,今天倒是怎么了,吞吞吐吐地不知道在顾忌些什么。“有什么妨碍?”
“阿尧,”那人抵住她的额头,低声小心翼翼道:“我怕你不高兴。”
苏尧:……
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么个是非不分、争风吃醋、专性善妒的人?就算她心胸狭窄,也不必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计较吧!“叶霖,你什么时候见我使过这样的小性儿?”
听口气来者不善,叶霖也不说话,只冲一旁早就不知道眼睛往哪儿放的刘内侍道:“去宣典礼司拟个封号,按照娘娘的话去办吧。”
刘内侍忙不迭地“哎”了一声,赶忙麻溜溜地奔典礼司去了。这两个人心血来潮秀起恩爱来还真是从不分时间场合,他简直要不忍去瞧陛下的神色了,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要是叫他去跳太液河,想必陛下也是不带犹豫直接扎进去的。
苏尧见刘内侍一脸“江河日下,国将不国”的忧愤脸离去,甚觉好笑,抬手捶了叶霖一下,巧笑道:“就你老是这样,搞得现在外人都说我是个任性又无礼的妒妇,你赔我们平溪苏家的好名声。”
叶霖受了这一捶一骂,完全不反驳,是,他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就是怕她哪怕有一点不舒服,从前苏尧对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一个,不,多半个都不行,往后这史书里只许写下两个名儿。叶霖不知道“死了的”廖沐兰算不算那半个人,这一世苏尧从来没任性地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可他什么都记得,前世今生,她说的话他都记得。
“阿尧,你大可以放心,这天下读书人便只说我昏聩无道沉溺女色,也断不会说你们苏家半句不好。”
这话说的……苏尧眯眼去看面不改色说出这等荒唐话的叶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却是自己任性胡言的画面,仿佛她什么时候真的雄赳赳气昂昂同叶霖约法三章过。
摇摇头甩掉脑袋里莫名其妙弹出来的诡异画面,苏尧抬手拉住那袖子,岔开话题,道:“眼下倒是真有件叫我不高兴的事儿。”
“嗯?”那人果然不解地挑挑眉。
苏尧得逞似的眉开眼笑道:“剩下来的事交给他们便好,你快陪我回去用膳,都饿死了。”
叶霖:……
他的阿尧果然还是三句话离不开吃饭啊……
☆、第89章 相思
吃过饭已是亥时一刻还多了,苏尧也顾不得许多规矩,撑着额头望了一会儿再一旁处理政务的叶霖,连打了几个哈欠,便缴械投降,靠着床里睡去了。
等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叶霖又不在身侧,苏尧望着床幔愣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坐起身来。她自己已经能感觉到睡得一天比一天久了,也没什么兴趣再去翻那些话本子,整个人都神色恹恹精神不起来,不知道叶霖看在眼里又是怎样一番感想了。
洗漱过后便听锦袖过来同她报告,说是典礼司那边已经拟好了封号,单一个“兰”字,将廖沐兰封了兰妃,不日便风光下葬。这事本该有苏尧主持大局,可典礼司还未说出口,便被叶霖直接个给挡了过去,只道皇后娘娘犯了旧疾,不便协理,交给一个信得过的尚宫去办了。
苏尧一面听着锦袖汇报,一面拿着个绣撑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案几,听到锦袖说叶霖自作主张地帮她挡了去,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么一来,还不知道那些稗官野史要怎样写她了,这事儿倒真像是她蛇蝎心肠又善妒,将廖沐兰挤兑死了。好在她也不是在意身后事的人,耳旁风一样听过也就罢了。
锦袖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绣撑子,倒是有几分好奇,苏尧抬眼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晃了晃手里的撑子,问道:“绣工不错?”
锦袖不置可否,“奴婢无事时确实爱绣个花儿鸟儿的。”
苏尧这便乐了,也不觉着不好意思,坦荡荡道:“你别看我,我一针也不会绣,你若是不嫌弃我手拙,这几日便教教我。”
锦袖闻言瞪大眼睛,确定苏尧的确不是在骗她开心,这才惊讶道:“娘娘是当真?”堂堂平溪苏氏的长房长女,大雁相府的大小姐,竟然连最基本的女红都不会,说出去倒是要被人笑话的。
苏尧点点头,“确实当真。”
锦袖一时语塞,不过很快便释怀了,娘娘不会便不会吧,总言之皇后娘娘用那张倾城之色朝陛下稍微笑笑,陛下便不知道把魂儿丢去哪里了,确实用不着这些技艺。
苏尧说要学,也不含糊,当天就拉着锦袖认认真真地学起来。说来也奇怪,她本是一现代人,脑子里没有什么女红的概念,上手却是很快,仿佛她曾修习过,只是一时之间忘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尧睡得都很早,往往不等叶霖回来便已经昏昏睡去,醒来又每每不见叶霖,若不是听锦鸢和锦袖说起,还以为叶霖不曾回来过。
这样几天下来,苏尧便觉着有些对不住叶霖来,虽则她是精力不济,可说到底怎么也该等叶霖吃了晚膳,说几句话再去休息,像如今这样,实在有些过分。
因此,这天同锦袖切磋过女红,苏尧便提前睡了个午觉,好留着精神晚些时候等叶霖回来。哪想到说曹操曹操到,这边刚睡着,那边叶霖就大步迈了进来。
刚走到外间的锦屏间,迎面便撞见守在外面的锦鸢,叶霖微微蹙了蹙剑眉,沉声道:“娘娘还睡着?”
相似小说推荐
-
公主的宫斗指南 (千金裘) 2016-06-01正文完结穿成金枝玉叶的公主,还需要宫斗吗? 当然要! 一句话简介:不想谋朝篡位的公主,不是合格的富贵闲...
-
弃妃再难逑 (梦书房) 起点VIP2016-05-13完结哪个男子不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哪个女子不愿一世一双人洗手为爱人做汤羹 穿成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