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欢登基为帝。
凌滔在班师回朝前一日,与容欢辞别。
容欢对凌滔,一直有着说不出的儒慕之情。在东周,凌滔待他如子,与其他的皇子一起抚养,并没有把他当作质子看待。据传他的母后自小与凌滔感情深厚,深得凌滔宠爱,又以宗室之女身份代替公主远嫁,所以容欢是历朝历代质子中较幸运的一个。
“欢儿,月儿真的是金华皇子所杀?”凌滔问道,显然不相信容欢口中凌月的死,更不知道自己的二十万兵马,成为凌月的催命符。
“是!”容欢浅饮一口答道。
在未登基为帝前,他可不是金华皇子?
“到底月儿是怎么死的?”凌滔紧追不舍。
容欢抬头看凌滔一眼,拍了拍手掌。
一个绿衣婢女徐徐走出来,来到凌滔面前,跪下:“奴婢周木棉参见皇上。”
她称呼凌滔为皇上,而不是凌帝。
“你是东周人?”凌滔问道。
“是,奴婢的姑姑周浅浅,曾在东周皇宫做宫女,侍候丽贵人。”周木棉说完泪如雨下,若不是姑姑,她一家人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
“抬起头来。”
周木棉依言抬起头。凌滔威严的声音并没有使她恐惧,死都死过的人,不会惧怕一个帝王的不怒而威。
“你是什么人?和朕的月儿有七分象。”凌滔问道,目光却看向容欢。
“凌月公主,是奴婢亲表妹。”周木棉咬牙道。她与凌月从未谋面,却因为这个凌月表妹,她的亲人,她的族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凌滔脸色顿时复杂难看。
容欢挥手让周木棉退下。
“皇上,欢儿遇见她的时候。她正被任家和蓝家的人追杀。”容欢道。
“朕早已知道。月儿不是楚楚的女儿。”提起埋藏心里的女人,凌滔有些失魂落魄,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他偶尔也是有真情的,他甚至希望,月儿是他和最心爱的女人楚楚共同生的女儿。
“皇上,难道你不想知道月儿是谁家的女儿吗?”容欢问道。
“只要不是楚楚的女儿。是谁家的女儿都一样。”凌滔道。
“不,不一样。”容欢笑道。“月儿是皇上自己的亲生女儿。”
凌滔猛地激动站起身子来,带动一桌子的酒水洒了一地,“欢儿,你说什么?”
“皇上。月儿的生母正是当年的丽贵人身边的宫女周浅浅,当年被皇天临幸后发现有孕,被丽贵人迫害。后被任家所救产下一女,任铭攻打南诏班师回朝后为皇上送上一女。正是这名女婴。”容欢道,“当年的丽贵人,正是如今的丽贵妃。”
“朕到底做了什么孽呀!”凌滔神情悲怆,跌坐回梨花木椅上,喃喃自语,“月儿怎会是朕的亲生女儿?”
可是凌月的容貌与刚才的宫女长得十分相像,凌滔不得不信,如果凌月不是金枝,任家也不敢拿别的女婴和混淆皇家的血脉。
凌滔想到什么,猛地抓紧容欢的龙袍问道:“欢儿,你与凌月圆房了吗?”
容欢面色微微一变,点头道:“月儿是欢儿的太子妃,夫妻行周公之礼,乃人之常情。”
凌滔神情激动,用手指着容欢却说不出话来。
容欢心中狐疑,却不动声色看着凌滔。
半晌后,凌滔长叹道,“欢儿,月儿……她、她是你的……亲妹妹。”
“啊……”容欢失态惊叫起来。估计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容欢脸色大变,抖着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怪不得他的兄弟们常常在背地里叫他野种,原来,他真的是野种。
“我母后不是这样的人。你污蔑她!你污蔑她!”容欢冷冷看着凌滔,眼底是一片火焰。
“欢儿,是朕不对。不怪你母后。在你母后远嫁金华前的那晚,朕去看她,朕喝醉了,觉得她的背影很象画像的楚楚,便强行要了她。”凌滔道,“是朕不对,才造成你和月儿……”
凌滔眼里全是企求原谅的哀求,其他女人就算了,他觉得最为愧对的就是这个堂妹。
“别说了!”容欢失声叫道,不,不,他不是凌滔的儿子,他是父皇的儿子。他没有和他的亲妹妹*,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凌月,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没有!
可是儿时母后那静静的愁眉,看他时那分外令人心醉的目光,一直在揪着他的心紧紧不放。那时他怨父皇,为何要冷落母后。原本真相竟然是如此。那时的母后,已存了死志吧?就是因为抛不开下,不忍在看他一人在异国孤苦无依,所以才硬撑着活下来吧?不然为何最终郁结于心,郁郁寡欢而死?
“十年前,你故意出兵攻打金华,为是就是我吗?”容欢冷冷看了凌滔一眼。
凌滔点点头,“你母后一直不认你是朕的儿子,朕接你来东周,就是为了找太医确定你是不是朕的儿子。”
容欢心内冷笑,“十年后,你再出兵金华,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登基?”
凌滔再次点头,他希望金华是他儿子的。
“不知皇上在丹国皇宫,有没有喝醉了临幸丹帝的妃子,也生下皇上的血脉?”容欢冷笑。
“欢儿!”凌滔喝道。
“皇上,你想做天下共主,为何要拿母后来做借口,为何要拿我来做借口?”容欢冷笑道,“我是我父皇和母后的儿子,与皇上无关。”
闻毕,容欢拂袖就走。
“欢儿……”凌滔的手揭在半空,无声地落下。
凌滔带着满腔的疲惫。步履蹒跚回到营地,当晚便重病不起。
东周,丹宫。
丹宫之主丹贵妃此时正在月光下涂着指甲,以打发漫漫长夜。终于装扮好了。她抬头看一眼浓浓月色,今夜的月华,与那一晚多么相似呀!
只是那一晚的月色,要比宫里的、比她一生中的月色要耀眼崔璨得多。以致她总是无法忘怀。
一双男子的大手从背后抱着她。她惊跳起来!凌滔出兵金华,此时还在归途。
丹贵妃还未来得及出声,她便失去知觉。迷糊中,她感到抱着她的男子很象她每晚在月光下等着的男子,如在梦中那样,男子轻柔地吻着她。
宫人们在持刀的侍卫追赶下哭喊着拼命奔走、逃命。
仁寿宫中。太后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搂着荜芨的身子不放。
一个宫人的尸体跌倒在仁寿宫门。太后颤着声音道,“打出去,快打出去。”
“娘娘别怕!奴婢在!”荜芨搂着太后轻声安慰。
幸好侍卫的目的不是仁寿宫,只是路过。
太后这才恢复母仪天下的威严。喝道:“来人,这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平阳候造反了!平阳候造反了!”内侍颤抖着道。
皇上重病的消息一传回。丽贵妃便与平阳候府里应外合,起兵造反。带领宫人杀入正在监国的太子寝宫——东宫。
此时的东宫,正乱作一团。
丹贵妃醒来后,拼命地撕打着强要了自己的太子。
“美人儿,别打别打,等本太子登基后,一定会封你为后。”太子道。
丹贵妃哭得梨花带雨,与太子有了首尾,日后的路她要如何走?在太子的保证下,她渐渐止住了哭泣。太子虽然不是梦中的男子,可比凌滔更加身强力壮,更加柔情小意,她喜欢眼前对她百依百顺的太子,多过老得可以当她爹的凌滔。
宫人的呐喊声,终于让两个正在偷吃禁果的人回过神来。
“平阳候杀进东宫来了。”
“平阳候杀进东宫来了。”
天呀!还在温柔乡中的太子终于清醒过来。
一连数日,钱皇后病得厉害,南宫门未破时,已经晕倒在中宫。任家虽支持太子,却被凌滔带走大半兵力,钱皇后怕太子乱来,任家的兵力只听钱皇后一人令。一个晕倒的病人,谁也没指望奇迹出现,她站起生龙活虎抗敌。
丽贵妃真没有想到,这次的宫变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她原计划走的是南宫门,南宫门临时换了值班将领,她已经做好事败的打算,想不到南宫门自动打开,新将领竟然放行,平阳候府的亲兵进入宫中。
活捉太子和丹贵妃,软禁皇后,三岁的端王在短短时日跃为东周皇宫第一人。
丽贵妃喜形于色。平阳候却忧心如焚。
“阿爹,你怕什么?”丽贵妃觉得平阳候太过扫兴。
“娇娇儿,你真觉得事情十拿九稳了吗?”平阳候道。
“阿爹放心好了,端王现在已经监国了,还怕什么?”丽贵妃道,“皇上重病在途中,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呢!”
“为父总觉心神不宁。”平阳候道,娇娇儿了解一个男人之心,却不了解一个帝王之心。
“阿爹,你等着封赏就是,太子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如何还能担当储君?众多皇子中,除了端王,谁能担当太子的重任?”丽贵妃道。
“端王年三岁。”平阳候道。
“端王天资聪明,虽年幼,已胜其他皇子不止百倍。”说到儿子,丽贵妃引以为荣。
此时的慕容府,慕容嫣慕容白一直注意着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