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与你父亲交好的觉心,已经圆寂好几年了。”
他用的是圆寂,白棠偷偷松口气,那就不是被人害死的。
那是她刚才多心了。
可是,他承认的确不是觉心本人了。
难怪说,这位觉心师父与寺中其他的和尚都很少来往,是怕同门看出破绽?
白棠想到这里,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麦冬和香菜一眼。
谁和你们说,只要是和尚就不会是坏人了。
随随便便放进院门,出了事情,还要别人来收拾烂摊子。
麦冬不敢吭声,香菜倒是不怕白棠,偷偷瞄苏子澈的神情,生怕王爷发作。
“王爷,久违了。”
苏子澈看着他:“前几天才见过,也不算久。”
难怪这些年,怎么都找不到他,居然躲在寺院之中。
苏子澈在罗陀寺也是几次出入,却没有与觉心正面遇见。
偏偏这人始终就在他身边,却藏身的恰当好处。
“王爷有什么话要说?”
“本来有的,这会儿想想也不用说了。”
虎符已经交出,高将军人却还在这里,怕是这些年,浸染在寺院的香火中,有些事情早就看破了。
“居然和我想的一样,王爷还是那么内敛。”
白棠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称呼他觉心师父,或者是高将军。
他抬眼看过来,眼底一片了然。
“白施主还是喊我觉心就好,那个姓高的将军,早就在天牢中死了。”
“那么,我父亲的事情,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看样子,王爷不想问的,白施主还有疑惑。”
觉心很是大方,明明是白棠的院子,他也是熟门熟路的。
白棠才想起来,他应该在这个院子里也住过一阵。
至少在真正的觉心圆寂之前。
“麦冬,沏茶来,长话短说,也要说得清楚明白才好。”
觉心既然来了,丝毫没有避讳。
三个人在前院落座,觉心四下一看。
“王爷对我倒是放心,侍卫都没有带进院子。”
“你又不会伤害这个院子里的人,我带着侍卫做什么。”
“王爷说的也对,我早已经没有害人之心,可王爷怎么可以没有防人之心。”
苏子澈仰头一笑道:“防人之心,也要看身处哪里,这地方虽小,却同自己家中一样,你说一个人在自己家中,要还需刀剑防备,做人做得太没意思。”
麦冬送了茶水上来,站在桌边一会儿,都觉得压抑着透不过气来,赶紧跑开了。
回头看了白棠一眼,大姐儿怎么就坐得住。
白棠离得近也能感受到两个男人之间的威压。
她是见过觉心师父的,今天看来,又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虽然依旧语气温和,但是眼中透露出来的光芒,截然不同。
她坐得住,是因为她想再问问清楚。
父亲当年除了那个匣子,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留下。
觉心听了苏子澈的话,一时怔在那里,听起来轻描淡写的,却能从中品出不同的滋味。
“王爷这些年,心性却是更长进了。”
“高将军。”
“王爷,高将军早就死了。”
“高如林!”
“贫僧法号觉心。”
苏子澈被他接连顶撞了两次,倒是一点没生气。
越是这样,反而越能展开话题,如果对方来个波澜不惊,一问三不知的,才是叫人为难。
“好,觉心就觉心,你能把虎符物归原主,我替大顺的百姓谢谢你。”
苏子澈的话很是巧妙,他一来不为自己,二来不为皇上。,只说为黎民百姓着想。
让觉心根本不能反驳。
觉心咳嗽一声道:“什么叫物归原主,虎符交出去,我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可是,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他也没办法拿回来。
所以,索性回到荀陵郡,往白棠的院子里一住,前一阵子外头风言风语的,他是一概不相信的。
陵王这样的人物,要说篡权夺皇位,他还能信三分,要说叛国,与碧逑国里应外合,再把他下放一次天牢,他也不会信半个字。
碧逑国,这三个字,只要划过脑中,他不自禁的就要咬牙切齿。
与这个相比,被陵王摆一道,又算得了什么。
取出虎符,毫无条件的付出,他就很清楚,自己是最后一次与朝野之中有所牵绊。
该放下的,终于都有机会放下。
他都想要谢谢陵王,布了这么个局,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否则,那块虎符就像烫手山芋,每日每夜烧灼他的心,让其不得安宁。
“上官先生是个能人,你怎么发现,皇上是他假冒的?”
“还用发现吗,他自己和我说的。”
觉心想到上官清越的笑容,一副将人看透的样子,连忙在心里重重念了几句佛。
出家人不能肝火这么旺盛,明明都清心寡欲这些年。
怎么一遇上陵王身边的这些人,他就忍不住想发作。
苏子澈好笑看着他一个人在那里挣扎不停。
明明白棠都说觉心是高僧,可如今这副样子,哪里有高僧的做派。
“觉心,你都从罗陀寺出来,难道还要再回去?”
“我怎么就不能回去了!”
“要是寺中其他的和尚,知道你住在只有三个女子相伴的小院中,你说住持能答应你回去吗?”
一句话,觉心就压根坐不住了,差点没跳起来。
“王爷,这是要威胁我了!”
一旁的白棠,直接用手掩面,她上次见到的觉心师父,真的真的不是这样冲动鲁莽的。
要说出家人难免会遇到心魔,怕是阿澈一出现,觉心的心魔就压制不住了。
☆、789.第789章 :都放下
苏子澈还是一贯的不紧不慢。
“觉心师父这话说的有些误会,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威胁了?”
觉心只会干瞪眼了,本来跑到这里来,是想吓吓陵王,报复一下,设局套他进去的主谋。
没想到,套来套去,还是套着了自己。
“觉心师父是不是跟我回天都城?”
“不去,不去。”
拒绝的这叫一个干脆。
他连老皇帝都不想看到,别说是小皇帝了。
“那么,觉心师父的意思是?”
“这里挺好的,我就留在这里。”
这句话一出,白棠都坐不住了。
“觉心师父说的是荀陵郡不错,还是罗陀寺不错,又或者是我的这个小院不错?”
觉心被她问的只会翻白眼。
出家人翻白眼的样子,实在很不雅观。
“要是师父喜欢我这个院子……”
“打住!”他不能再放任白棠往下说。
否则,对他的名声不好。
“你不是想问你父亲过世时候的一些细节吗?”
他倒是很自觉,绕到主要话题上来了。
白棠顿时很配合的闭嘴,噤声,安静看着他。
“与你父亲有私交的是原来的觉心,也是我的兄长。”
白棠一想,难怪可以明着换个人都没被发觉。
“我们是双生子,走的却是不同的路。”
然而,当天底下已经容不下他的时候,他还是只能去投靠兄长。
一直被他当成怯弱无能的兄长,义无反顾的收留了他,甚至没有问他逃命的原因。
他几次三番想要说明,都被兄长婉拒。
尘世中的是是非非,出家人本来就不该参与。
“他走的时候,心里头有几年放不下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你父亲的死,他说你父亲死得太蹊跷,但是无能为力,只想保留一点火种,等有缘人来解开谜团。”
“那就是说,没有其他的了。”
“我所知的都已经告诉你了,陵王在你身边,都不能查出你父亲的死因?”
“查是查出来了。”
白棠倒是没想瞒着他,把当年的始末都说了一遍。
觉心听完,良久默然不语。
“这次碧逑国被重创,在朝野中甚至后宫中,潜伏的四五十颗暗子都被连根拔起。”
“还有呢?”
“边界处,我们这里一收兵,灰鹰王立马掉转方向,打了个措手不及,至少十多二十年间,再想兴风作浪是不能够了。”
苏子澈知道他想听什么,毫无保留,统统如实告诉他。
觉心脸上的情绪变换太快,终于停在波澜不惊之上。
“陵王立此大功,可谓大快人心。”
“这份功劳中,你拔头筹。”
若非他及时出手,上官清越在边界拿不出虎符,后面的发展绝对没有那么顺利。
“虎符还不是皇上说了算,不过是他心里头摆不平,否则的话,早早令备下一块来,将老的作废也是一样。”
最后,虎符没有落在皇上手中,却到了苏子澈这里。
觉心想必也是知道的,苦笑了下。
“那位上官先生,真是有了不得的口才,我当场被他说动,居然都没有动手,就直接放弃了。”
“所以,他素来瞧不起用武力治人的,说这是最下乘的本事。”
觉心抬头哈哈一笑:“这话说的,太伤武夫的心,下次如果还能遇上,我一定二话不说,上去先把他劈晕,再不听他的口若悬河。”
白棠感觉,觉心在阿澈面前,渐渐回归本色,没有掩饰以后,显出真性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