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紧紧闭着眼,不过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吐得太多,有些苍白。
“娘一直就没醒。”
“家里头的钱怎么会不见了?”白棠见徐氏的样子,是问不出个究竟了,只能问阿悦。
阿悦只会摇头:”我不知道,娘进屋说去拿钱,忽然就大喊起来,说钱都不见了,叫的好大声。”
“后来呢?”
“后来,娘出来和讨债的两个人说钱都不见了,那个明哥还带着笑问娘,钱都不见了,娘再确认了一次。”
“他又说了什么?”
“他说,不要把运气当福气,给脸不要脸了,然后向旁边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将石娃抓起来,捂住了嘴。”
再后来,就和白岩在屋中听到的大同小异,徐氏想要解释说家里头吃心吃力,存了十几两,只差了一点点。
明哥只是一味冷笑,也不打断徐氏的话,徐氏说到后来,就差双腿给他跪下,想要他把被捂住嘴,脸孔涨的通红通红的石娃放下来。
没有讨到债,明哥怎么肯放手,留下两句狠话,两人转身就走。
徐氏扑上去,抓住了明哥的衣服,明哥只说了一句。
“他怎么说?”
“他说钱在哪里,你比谁都清楚。”
阿悦呆了呆,她始终就在旁边,听得实在太清楚,其间屋中还有一声闷哼,她想过是爹出事了,只是这边也不能离开。
正在两难之间,明哥他们已经跨门而出,徐氏双眼无神在院子中站了会儿。
阿悦心里头害怕,只差要喊大姐救命了,却见徐氏一个转身进了灶房,将碗柜搬动出来,取出耗子药,想都没想,就往嘴里灌了下去。
“娘灌了耗子药,摇摇晃晃走出来,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
阿悦想都没想就扑在娘身上,她根本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也不知道,中间隔了多久,白棠狂奔了回来。
“我以为很长很长时间了。”阿悦害怕的缩了下肩膀,其实,后来她才明白,从娘吞了耗子药,隔壁那个姐姐好像过来看一眼,到大姐出现,就是一连串紧紧接着的时间。
对于她,却像是天都要塌了。
白棠在想明哥的那句话,他对娘说,钱在哪里,你比谁都清楚?
怎么可能,娘把还债的钱给私吞了?
白棠根本不能够相信,这些钱虽然大部分都是她从余家得来的,但是还有小部分是家里头,省一口是一口积攒下来的。
娘比谁都辛苦,吃的却是最少的,但凡有一点点新鲜的,好吃的,总是留给了他们几个小的,再不济也是给爹爹吃,从来轮不到娘自己。
这样一个人,会把家里救命的钱都给送出去。
白棠想着她昨天娘亲拉着她,轻声问的那几句话,那个时候,娘应该不知道钱不在家中的,只是在担心缺少的小部分。
她越想越乱,越想越没有头绪。
这个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大团乱麻,需要有个人找到绳头,一点一点有耐心的抽取出来,才可能抽丝剥茧,露出真相。
☆、52.第52章 :背着走
“阿棠,还债的钱够不够?”
“我有二十两,那个明哥也说了,就是二十两。”
“你要是信得过我,把银子给我,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去找他要回石娃。”
“不,我要去!”
白棠想都没想一口就个拒绝了。
石永言没有动气,他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答应过爹爹,要亲自把石娃带回来的,石头哥,不是我不信你,我同你一起去,请你帮忙,给我壮胆。”
最后四个字说完,石永言的眼波中,浮出一层温和的气息。
“好,我陪着你,给你壮胆。”
白棠叮嘱好阿悦在家照顾好爹娘,又说稍后隔壁的阿梅姐姐会带大夫回来,让她将两人的伤势都同大夫交代清楚。
“只要大夫说如何诊治,不怕费钱,爹娘的命,比什么都更重要。”
方才爹爹说,家里的田地,屋子都不如石娃重要。
白棠也相信,不仅仅是石娃,家中任何一个孩子被带走,爹爹都会说相同的话。
因为这是他们的爹爹。
“走吧,时间耽搁了,怕生事,出意外。”
石永言提醒道。
“好,石头哥,你认识明哥?”
“算不得认识,但是略有耳闻。”
白棠紧跟在石永言身边,疑惑了下:”我们不是要去平梁镇吗,我记得明哥是镇上的。”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镇上出事了,有些干系的人早早的都退了出来,想要避难呢,那个明哥有些不干不净的底子,比谁都避得更干脆。”
白棠把放着银子的搭袋递过去:”石头哥,这个放在你这里。”
石永言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相信我,我不会多想。”
白棠轻轻一笑道:”我拿着沉,还是给你。”
石永言没有再推托,接过来,认真的收起来。
“阿棠,今天正好我没在家,否则也不能出这么大事情。”
“我也没在家。”白棠想,这个谁也不能怪,只有等娘醒过来,才能问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存放在家中的银子去了哪里,又不会白白长了腿跑出去。
“阿棠,我一直想你,你家怎么会欠了这笔债的,你就没问过你爹娘?”
白棠堵了一下,她还当真没有问过,这笔债似乎在她到这个家的时候,已经在那里了,利滚利的,越来越多,最开始的细节,她不好过问。
“我不该多嘴的,只是明哥这人不是好应付的,我想着白叔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去招惹那样的角色。”
“欠债还钱,都还清了,以后就各不相干。”
白棠的性格太利索,石永言不免多看她一眼,他明明记得,三年前,临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娇娇怯怯的一个人,他心里头倒是没有丝毫的怀疑。
石永言有些心痛,怕白棠三年里吃了多少亏,多少苦,才变了这样的性子。
“上一次,你说动明哥宽限几天,他就答应了?”
“他也不是不讲道理,我说清楚了,银子一定会还上,没必要把人往死路里逼。”
白棠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躲得过一次,躲不过下一次,娘还是吞了毒药,虽然救回来,也是吃了大苦头。
“你放下救白婶儿的手法很特殊,从哪里学来的?”
“去镇上的药铺次数多了,多少看会点,学会点,当时心急也顾不上别的,能保住性命才要紧。”
两个人边走边说,那一层初见面时的生疏,被渐渐的抹得淡了。
白棠想,兴许是这个身体得本主与石头哥相处得很好,所以才会容易亲近些。
只是,这相处得到底有多好,她又不太清楚了,白棠转头去看身边人,石永言也在看着她,那架势,好像一路就在看着她,视线根本没有挪移开过。
目光中太多说不清的情愫,白棠回避开,不敢细想。
石永言停下脚步,白棠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都落在眼底,他不是个擅长言语花哨的人,她要特意避开,他就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说底下的话。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很喜欢白棠,打小就喜欢得不行。
否则得话,出去闯荡这三年,也不是没有姑娘家看上他,他居然丝毫没有心动,还是因为惦念着家中隔壁的小姑子。
白棠一大早出门,来回奔波,在七公子那里受了惊,回来家里好一通折腾,这会儿又连着走了快一个时辰,就是铁打的汉子都快受不了。
双手叉腰,弯下来直喘气:”石头哥,还要走多久?”
石永言见着她小脸有些发白:”走不动了?”
“一早就出门,还没落过座。”
对着他,什么话都照实了说就好,不需要有太多想法,简简单单的就好。
“我背着你走,还有点路。”石永言想的是,应该雇个车,但是白圩村前,也没有能乘坐的车,每个人出门都是靠两条腿,要是他们坐车出来,显得太突兀。
赶明儿,才压下去的谣言,又能变本加厉的往外传。
那些婆娘其他本事没有,尽会给人心里头添堵。
上一回的事情,要不是阿棠先说了不要大动静,他早就另有一番手段,让她们尝尝味道了。
“好,我也是真走不动了。”
双腿再走下去都快断成两截了,客气是让自己不舒服的话,她宁愿不装客气。
石永言以为她会推辞一下,听她大大方方的应了,心里头一动,走到她跟前,蹲下来道:”还不上来。”
白棠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处,轻轻一跃就覆上去,他的手很规矩很老实,就是扶住了她的小腿一侧。
石永言的身材高大,后背宽阔,扒在上头,比白棠想得还要舒服,早知道他愿意背她,刚出村口的时候,她就不用费力。
两个人贴得近了,石永言能够闻到她头发还是身体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气,和那些脂啊粉啊的不同,没有那么浓郁,就是若隐若现的一丝,却令人很是舒服。
石永言的步伐稳健,人却有点儿走神,从阿棠五岁的时候起,他时不时就会背着她,她喜欢娇软的唤他石头哥,他特别喜欢听她的声音,好像有羽毛在心尖上一下一下的撩拨,痒痒的,还不愿意去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