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永梅的表情却有些怪怪的:“阿棠,你吃过饭了吗,你娘骂你了,打你了,脸怎么肿了?”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
“没,娘没打我。”白棠笑着道,“她就是担心我。”
“哎呀,我说了你自己来问,你又不肯,隔着墙听她说话有意思吗!”
石永梅突然抱怨了一声,人就不见了。
白棠听着梯子动了动,知道是下去了,一会儿又露出来个人。
“我哥有话要同你说,你别躲了,怎么也让他把话说完才行。”
阿梅的声音隔着墙,听起来闷闷的。
白棠看着离得那么近的石永言,要退又太不给人家面子,这样子两两相对的看着,她又觉得尴尬。
幸好,石永言先开口了:“阿棠,你别怕,我已经打了阿梅一顿。”
啊?打了阿梅一顿,白棠吃惊的看着他。
“你打阿梅做什么?”
“她做事情没分寸,我没回来的时候,也就算了,我回来了,她什么都不说,就带着你跑到镇上去,两个人要是有个好歹,我打她一顿还是便宜她了。”
白棠想想,刚才看到阿梅也没有受伤,应该不是真下狠手了。
阿梅却呜呜了两声,装娇弱道:“我哥用笤帚抽了我好几下,到这会儿背后还痛,我哥还说今天不给我吃饭了,阿棠,你告诉他,我有没有欺负你!”
白棠噗嗤一身就笑了:“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你别听她胡扯,一回来就吃了两碗饭,谁也拦不住。”
石永言听她先开口,语声温和,如沐春风,一下子就没不紧张了。
他的身材高大,一样站在墙头,阿梅只露出个脑袋,他就是上半身都显出来。
白棠有些苦恼,这个目标,好像大了点。
“阿棠,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她微微摊开双臂,想要让他看清楚,“阿梅对我很好,她一直护着我。”
自打一开始,阿梅就同她换了那块牌子。
如果她的运气没有这么好,就不会遇到七公子,也不能这么太太平平的回来。
“你没事就好。”石永言一双眼舍不得从她身上转移开来。
三年过去,眼前的可人儿愈发亭亭玉立。
他知道阿棠长得会更好看,但是回来以后,他才明白,自己还是想错了。
已经不仅仅是用好看来形容,这个阿棠的眼睛里,有一点一点的光,叫人看了安心。
明明她还没到及笄年龄,要是再长大两岁,会更加出挑的。
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那个机会。
“石头哥,还有事情吗?”
总不能有一茬没一茬的隔着墙说话,回头娘要是看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没准又被勾起来了。
“没事。”
就两个字,人却一动不动。
没事站在白家墙头喝西北风?
白棠总不能先开口赶他走,人家三年回一次家,看看青梅竹马没有错。
问题是,和他青梅竹马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所以,石永言对于她就是个陌生人,还不如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的阿梅。
但是,对方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火热,好像她不回避,不骂他就是一种接纳的态度。
“阿棠,你放心,那些说你坏话的,我不会让她们有好果子吃。”
石永言突然放了句狠话,一只手搭在墙头,握得死紧。
“你不必去听那些的。”
“不,有些事情,不能一直忍着。”
不等白棠反应过来,已经从墙头把梯子飞快撤了,脚步咚咚响的离开。
白棠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去找胡氏那些长舌妇,教训一下?
一个大男人,同这些碎嘴子的婆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总不能见着一个抓住了,就打一顿。
这石永言虽然膀宽腰圆的,也不像是会动手打女人的。
难道他还能与妇人去争执反驳不成,这样一来,只会将事情越描越黑。
不行,她一定要同石头说清楚才行。
有些空穴来风的,只要不去理会,时间长了,就淡忘了。
至于娘说的,名声不好了,以后怎么嫁人了,她还没那个闲工夫去多想。
白棠要追上去问个究竟是不能了,屋子里的徐氏已经在问,同谁在说话?
“没说话,刚才看看种的草药,石娃帮着浇水呢。”
“外头风大,看完就回屋休息。”
“来了,来了。”
白棠扭过头去,墙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回屋梳洗了一下,阿悦非要和她一头睡,两个人合在一个枕头上。
床铺本来不大,挤在一起倒是暖和。
“大姐。”阿悦的声音很小,“我几晚上都做噩梦。”
“梦见什么?”
阿悦没回答,吸了吸鼻子才道:“梦见大姐不回来了。”
“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白棠知道这个妹妹特别亲近她,她心里头也早就把阿悦当成亲妹妹一样,一只手伸出被子外,摸了摸阿悦的头发。
“大姐说的对,我真傻,就算大姐再喜欢这个家,也是要嫁人的,难道我也哭鼻子不让大姐去吗?”
阿悦将脑袋蹭过来点:“等这一次的债还上了,大姐就不用这么辛苦,以前大姐白白嫩嫩,天天上山,都晒黑了。”
“你也辛苦,家里头的事儿,前一阵都是你在忙活。”
阿悦到底年纪小,没那么多弯弯肠子。
“大姐,平梁镇好玩不,下次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下一回去药铺寄售,我捎带着你一起,以后要是我抽不出身,你也可以替我去。”
姐妹俩的话语声渐渐低下去,很快睡着了。
☆、36.第36章 :半山腰
第二天,白棠起了个大早,她的动作轻,阿悦翻了个身过去,都没有醒。
外面还是天蒙蒙亮,她算算口袋里的银子,将罐子里剩下的那些碎米,全部都给下锅了,今天山上回来,路上捎带些白米白面回来才行。
爹的腿伤失血过多,要吃。
石娃和阿悦要长身体,也要吃。
每天都是红薯,看着都叫人反胃。
等米粥烧滚,白棠又去后院,将几棵长势良好的翻白草从地里拔出来。
上面的嫩芽嫩茎摘取了,底下还有几块根茎,洗刷去泥巴,扔进米粥里。
翻白草清热解毒,止血消肿,正是家里头需要的。
她边切菜边盘算,如今集市上,一个鸡蛋是三文钱,差不多和株铁线草一个价,要是能够多采摘些草药,给家里头添些蛋肉,日子过得也顺溜些。
等早饭做好,捂在草窝里头,白棠换了身利落的衣裤,将用惯的竹筐背起,小铲子小锄头都扔在框里。
还有两条很结实的长绳,还是爹用老藤条,亲手搓的,用了大半年,还是很牢靠。
必要的行头都带齐了,白棠信心满满,直接出门上山。
福明山的山势高,坡度却不算陡峭,要到了半山腰以后,才有些小丘小峰,比较难以攀爬。
白棠上半山以前,都是目不斜视,径直而上的。
路越是好走,来的人也越多,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她就是要找些手脚并用都费工夫的位置,人烟少了,才方便采摘。
上一回,得了灵芝的松树,爬上去以后,松针掉了满地,一个脚印都不见,估摸着在她来之前,压根就没有第二个人。
这上山的路,白棠爬了少数也有几十次,差不多闭着眼都能摸到半山腰。
要说经验,那必须得到了半山腰,再看山势,树木的长势决定。
已经去过的位置,白棠近期是不会重复去的,草药都是野生的,没有长这么快。
自家后院的那些,天天浇水施肥的,还要长几个月才能动。
但是,药铺里头只收野生的,自家种的,不过是为了饭桌上头添点菜,还有些药效,两全其美了。
腿脚再麻利,到半山腰也花了一个半时辰。
白棠停下来,喝口水,喘个气。
她想到第一次爬福明山,到了脚下的这个位置,已经过了中午,找到两棵极小的,就赶不及要下山,要知道,在这样的山里头,如果天黑了,是非常危险的。
结果,回到家,整整又躺了两天,手和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涨。
什么都是靠逼出来的,白棠用手在前额搭了个棚,放眼望去。
她觉得对福明山很熟悉,因为常来常往,就像她的娘家。
又觉得非常的陌生,因为每一次来,整座山看起来都有些不同了。
新生的,枯萎的,风向不同了,才下过雨了,各种条件因素,不断刷新着她的视线。
白棠的眼力劲也变得越来越好,可以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看得很高很远。
双手搓了搓,白棠已经明确了目标。
朝着西南的位置,那里有一整片的参天大树,底下的土壤,因为长年累月照不到阳光,肯定背阴。
要知道,大部分草药都是在背阴的地方长出来的。
以前,白棠没有选择那个位置,是觉得那里隔着距离只能看到深深浅浅的绿色,让人心里头有些发毛。
从余府回来以后,白棠发现自己的胆子变大了。
好像井底之蛙,出去开了眼界,也算是磨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