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冷淡孤清的身影只微微一停,侧眸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已离去,不再与她多言半句,更又显然是对她没有半点兴趣。
鉴于这位爷的态度,九月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幼稚,不禁耸了耸肩,远远瞥着那荷花池边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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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语的尸体已被运至王府前院一处偏厅,仵作手持着银针在已经放平的尸体边来回走动,偶尔用银针刺入尸体的皮肤,拔出后看着银针变成了黑色,然后将其他银针一一刺入尸体的各处皮肤。
九月则端坐在偏厅门外,一边举着一把刚刚跟府里的侍卫借来的锋利的匕首在小火堆上烤着,一边时不时的向里望去,看着那仵作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微微弯了弯唇角。
承封正在门内观察着仵作验尸时的情况,却因为死者是轻语而始终眉头微皱,忽地转头看向那蹲在门外的九月,不禁瞥了一眼守在一旁的侍卫冷声问:“云齐,她在做什么?”
原来被九月踹了一脚而结下梁子的侍卫名叫云齐,这么斯文的名字还真是和他那凶恶的长相不怎么般配。
侍卫云齐一脸不耐的瞥了一眼依旧将匕首放在火上烤的九月,抬起脸道:“回承大人,属下不知!这小贼借了匕首和火折子,说是要做什么解剖前的工具消毒,不知究竟是什么疯话。”
第018章:如约而至
承封顿时蹙了蹙眉,看向九月那一脸淡然的表情与动作,缓步走出偏厅,行至她身前的火堆一旁:“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九月却是举起那已经被火烤了半天仍旧没有变色的匕首,放在嘴边用力吹了一下,然后继续放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老神在在道:“啧啧,真是一把好刀啊……”
见她那一副得瑟到欠揍的表情,云齐站在一旁狠翻了个白眼,承封一脸莫名奇妙的看着她:“你这小毛贼是在故意拖延时辰?”
九月顿时就笑了,举起刀在眼前晃了晃,一脸欣赏这锋利刀刃的表情,似是而非的笑说:“没错,我就是在拖延时间,我在等救兵,你能把我怎么着?”
云齐倏地拔出刀来便架到她的脖子上:“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个区区小毛贼竟敢屡次口出狂言!”
九月无视颈间的长刀,只似笑非笑的睨着那云齐的驴脑袋,承封忽然伸手按住云齐的手腕,沉声道:“等等。”
“承大人!”云齐怒喝:“这小贼是在戏耍我们!我们莫要被她骗了!”
“她若是真打算拖延时间等待所谓的援兵,十六爷的那一关也不会这么轻易过得去,既然是王爷恩准,就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承封将抵在九月脖子上的刀推开,眼神却是冰冷而肃然的盯着她,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九月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看了看严肃却沉稳大气的承封,再又看看旁边的云齐。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接触特战队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般年轻,也可以称之为傻冒,鼻孔里插上两根葱就敢充大像,觉得自己特厉害,拿着一把特战队的枪就敢在新人训练基地里玩扫雷,更敢因为自己那些所谓的正议和公平而和自己的上级顶嘴。
这云齐小侍卫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以古代人十三四岁就已经出来正式体验社会生活的习惯来看,也才不过见了世面五六年而己,年轻气盛做事冲动的风格,倒是像极了那时候的她。
“爷……”
院外忽然响起万公公的声音,九月陡然回过神来,惊醒的发现自己自从穿越后竟然越来越爱回忆了。
都说人老了才最喜欢回忆,她才二十七岁难道真的老了?不由的猛地抬起手摸了摸脸,但手下摸到的小脸嫩的都快能掐出水来,她这颗心当即一落,好在赶在奔三之前穿越了,一夜间变成了十四岁的妙龄少女,换做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真是做梦都能笑醒,可现在……
“爷,您才刚回皇都,这么多达官显贵的拜访您大部分都避而不见,何苦理会这么一个小毛贼的说辞?以奴才看,她就是在拖延时间,万一她是太子那边或者平王那边再或者是其他皇子那里被派出来的细作,那岂不是……”万公公的声音远远的便灌进九月的耳朵里。
她转眼,看向自院门外走进来的那道修长挺拔又如大雪初霁般清然谪卓的身影,本以为楼晏不会来一探究竟,没想到竟然真的如约而至。
关于他,她虽看不懂,但起码由此而知他至少是个讲信义的人。
那万全公公正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仍旧有些发红,本来尖细的声音也因为之前的悲伤哭泣而有一点点发哑:“爷,您这……”
九月直接站起身,一手握着匕首,一手背在身后,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看着那本来并没有看向她的楼晏,因为她起身后忽然一脚踢灭了火堆,万公公当即一惊,转头盯着她手里的匕首大叫:“你这小贼要干什么?”
楼晏这才看向她,九月凝视他那波澜不惊的神情,笑道:“十六爷,咱可事先说好了,验尸和找凶手的事情既然你肯给我这一次机会,我定然不会让诸位失望,但在这之前,我得先向您求个必须赦免的事儿。”
他看着她,眸光清浅,却深的让她看不出这位爷究竟是否真打算要她的小命。
九月想给自己打个圆场,不禁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我和与您往日无冤,近日也没什么大仇的,不就解了您一根腰带,又不小心亲了您……”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楼晏清俊好看的眉宇微微一拢,似是对那件她完全不以为然敢于当众启齿的事情相当的敏感,终于凉着声音道:“又打了什么鬼主意,一并说来,废话则免。”
啧啧,怒了怒了。
别看他那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显然是怒了。
这么不喜欢她提起那件事儿啊,明明是她吃了大亏好不好?
第019章:妖言惑众
九月险些仰天笑之,但还记得自己的小命正栓在眼前这位爷的手里,便转眼看向偏厅中已经收了银针起身准备禀报的仵作。
在仵作走出来的同时,她说:“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人……唔,我是说大多数人都对死无全尸秉持着一种非常不能忍受的态度,古人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亦带来死亦带去,一个人如果死的时候没能留下全尸,这算是最重的一种刑罚,不过……”
其实九月虽然很自信自己凭着自己的技术很快找到死者的死因,但有一点她其实也有些心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围的众人都已皱起了眉,惟独楼晏眸底清澈,淡然从容。
“不过什么?”楼晏淡问。
“不过我的验尸方法或许与仵作不大相同,他为了给死者留下全尸,只能依靠银针来确定死者是否中毒,包括中毒多久,而我,如果想确切的从死者的身上找出凶手留下的大量疑点与证据,我要做的是,剖尸。”九月答。
“剖尸?”
“剖尸?”
“什么?你要剖尸?”
“这怎么可以?这简直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违啊!且不说轻语生前从未做过半点错事,这样一个好姑娘死的如此凄惨,怎可受剖尸之刑?”万公公大叫。
众人的不接受早已在九月的预想之内,可无论他们怎样反对,这里的主子就只有一个。
她直视着楼晏在听见剖尸时眉宇微动的神情:“王爷,那已经是一个死人,毫无感官知觉,剖尸在你们看来是对尸体的一种亵渎和伤害,可在我看来,能以这样的方式彻底找出凶手,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和慰藉,她的在天之灵,定是期望以她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的一具冰冷的躯体而让我们有所利用,借以找到凶手,以免府中再发生这等凶险之事。”
“大胆妖女!切莫在这里胡言乱语!”
“一个看似这样瘦小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肠,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敢剖尸……”
九月却是始终盯着那楼晏:“我说的那件需得王爷您赦免的事儿,就是请您赦免我的剖尸之罪,当然,待查出凶手后,我自会在这位轻语姑娘的坟前磕头谢罪。”
“王爷!万万不可啊!”
“爷,千万不要被这妖女的歪理缠言迷惑了,这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妖女,存心祸害晟王府的声……”
终于,忍无可忍的承封忽然道:“把这胡言乱语的妖女压下去!”
云齐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和另一侍卫迅速上前就要按住九月。
九月却是连忙向前一步,瞪着眸色淡然无波的楼晏:“您难道就不奇怪究竟是谁敢在晟王府内,敢在您十六爷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杀了人么?”
“还敢妄言!拖出去!”承封凛眉,迈步向前便要亲自动手。
九月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思维观念在这种时代大多数是不被允许的,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之前招惹到眼前这位晟王爷实属无心,现在的招惹,却只是为了保命。
即使是被承封和云齐无情的架住双肩,疼的她脸色一白,她却依旧双眼盯着那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的楼晏:“王爷!您要说话算话!您应允过给我和仵作分别半个时辰的时间,我的时间还没有过,只是求您的一个赦免而以,有何不可?”
“闭嘴!轻语跟在十六爷身边多年,是我们王爷最信任的侍女,如今轻语惨死,岂容你这来历不明的小贼随意亵渎伤害?”承封狠力掐在她的肩膀,以着几乎要掐碎她肩骨的力度:“我看你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