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主!属下定幸不辱命!”
马车中人再无他话,只似是有些疲惫的轻叹:“切不可轻敌,晟王楼晏,当年毕竟是沧海云山的首席圣坐弟子,虽在正式出山后手握兵权镇守漠北,很少再回云山,但以他的武功和修为,这些机关禁术并不一定能禁得住他,只能等他消耗大半内力后才可找机会动手。”
“属下明白!”
……
***
脚边又是一阵震荡,九月经过这近一个时辰的独处,已经习惯了这墓穴中诡异的动荡,她是往回走的,走向了之前那条没有被选择的左边的方向,她手里拿着已经点燃的火折子,虽然不知道就这样贸然一直用火折子会不会招来什么没必要的危险,但若是没有光亮就这样摸黑前进,她才觉得更可怕,因为不知道哪一步就踩空了。
然而左边的道路更是扭曲异常,她连续饶了几圈,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回字型的迷宫一样不停的来回穿梭,直到最后已经走不出去,火折子的光芒并不是很亮,只能勉强让她将周围的景象和轮廓看得更清楚一些而己。
忽然,她脚步一顿,看着前方一处向后移动的石墙,不禁盯着那道石墙看了半天,直到她骤然发现自己身处的场景有所变化,猛地转眼看向周遭的一片黑雾,寄灵虫!又是寄灵虫!
刚才不是那道墙在急速向后退,是她在黑暗中看错了参照物,她竟然以为是自己脚下又在震动,其实是她脚下的地面变换了位置,带着她进入到一个奇怪的空间。
她记得楼晏说寄灵虫怕光怕热,在周围那团黑雾凶猛的向她靠近像是要分食食物时,她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衫,点燃了外衫的一角,便向四周甩动,果然那些正要向她靠近的黑雾开始慌乱的四散,她紧盯着那些在黑暗中偶尔发光的小虫子,却是忽然想到了一点。
寄灵虫,顾名思义这是有人以禁术来催动神智的灵虫,而在食物链来看,虫子一般为鸟类蛙类的食物,这山上的那几只食人燕必然和这墓穴有关,如果跟随着这些寄灵虫走的话,会不会找到食人雁所在的位置?而食人雁既然能飞出这墓穴去,它们就一定能找得到出口,而那出口兴许就与烈北风等人所撤兵的踪向有所关联。
她立时仔细的看着周围那些四散的黑雾,将手中已经燃了一半的外衫不停的在它们周遭晃动,直到这些寄灵虫真的逐渐放弃了向她攻击的打算,开始四散着向左边飞去,九月便举着手中的火折子跟着那些已经因为热度和这火光而失去了一大半攻击力的虫子向那个黑暗的方向走。
另一边——
在那道石墙落下的刹那,楼晏便已知道这墓穴下的重重机关必是另有蹊跷,已先一步从另一条路向前摸索,还没走上十步,脚下的地面便忽然如风转云动般迅速转移向另一个石室。
楼晏面色不变,静漠的眼神凝视着周围的一片漆黑,璀璨如曜石般的黑眸仿佛能在这一片黑夜中牢牢的锁视住某一个位置,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一身绛紫身影便移蹿至石墙根处,在那墙面开始按着某一种奇门遁甲术的方位移动时,他却身形不动,亦是不看那周遭变换的石墙。
忽然,他身后的墙体之间分出一条一人宽的缝隙,他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眨眼间退出这墙阵,回到入阵之前的位置,凝眸淡看着刚刚离开的那一片在无形中看见的黑暗,面色微冷,在走到一处交界处时,在黑暗中凝视着眼前骤然出现的五道石门。
身后再度传来有石墙落下的声音,阻隔了他来时的退路,楼晏缓缓转身,淡淡的看向身后那道落下的石墙,脚下的地面同时开始晃动,仿佛
要裂开一样,他平稳的缓步走向那五道石门之间。
只是一个隔空凝望,便突然抬手便向左边倒数第二个石门上拍了三下,然后雅人深致的眉宇微敛,似是已经看出了什么,薄唇微扬,反手忽然便向左起第一个石门挥去一掌,那石门开始摇晃,直到逐渐开裂。
数个碎裂的石块滚落在地,楼晏挥下衣袖,直接便走了进去,刚一踏进那石门之中,竟见那其中所立的白玉雕像,正是安王妃生前的样子。
雕像被白玉所雕,栩栩如生,手中捧着一樽如观音菩萨手中的净瓶一般的瓶子,静立于一片冰室之内,周遭已不再是黑暗,却是寒气逼,并不能轻易靠近。
楼晏缓步走过去,在安王妃的白玉雕像前停住,赫然转眼看向周围几乎透明的冰墙,再又看着眼前的雕像,眸光清淡,抬手取下那雕像手中的玉瓶,瓶子与雕像是分开的,可以取下,那瓶中盛有的液体呈红色,于鼻间掠过。
闻见了那味道后,楼晏便眉目一僵,立时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眼前的白玉雕像,再又看向那雕像手的位置处的一处极小的如针眼般的小洞,正有血自那小洞中缓缓涌出。
而这玉瓶中的血液正是自那小洞中流出,点点滴滴积攒至今,血液已腥臭,颜色却仿佛刚刚流出来一般的新鲜。
盯着那白玉雕像,楼晏眯了眯眼,骤然将手中的玉瓶摔碎,一掌劈开眼前的雕像,瞬间,白玉开裂,被藏于雕像中的尸体从中倒了出来,鲜血横流。
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尸体所穿的竟还是元恒皇朝十余年前所流行的服饰样式,楼晏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滞寒的骤然转眼看向这满室的冰块。
他也曾听说过,却始终不去理会这些坊间传言,却不曾想,他曾敬重的父皇竟然真的已经残忍甚至顽固不化到此等地步!
以活人来制成玉雕,藏于石室,这般的玉葬之礼连皇后薨时都不可能用到,父皇竟在安王妃下葬时以这种方式来祭奠那个女人!这些无辜的人因为陪葬而丧命,藏身于玉雕之中十余年鲜血如丝般涌入玉瓶,在这冰室中不会腐烂亦不会彻底冻结……
楼晏的步伐逐渐沉重的向着冰室中走去,直到又看见几座一模一样的玉雕,以同样的方式击碎,看着那些十几年前陪葬的人的尸体在倒地后四溅的鲜血,楼晏的脸色已寒如冰川,连这冰室中的寒冷都不极他面色之寒的半分。
第097章:玉雕血泪(2)
九月一脚踩进冰室,但显然这处冰室和之前在墙上砖缝之间看见的那一处不同,冰室很大,向前延伸来看里面似是相连的冰洞,不过这里起码有些亮光,她看着那些飞到了冰室后便逐渐开始恢复了生命力的寄灵虫,趁机一个闪身在那些虫子再次向自己发动攻击之前先一步向前逃去。
四下都是寒冷的冰面,脚下很滑,她一边以剑杵在地面上支撑着身体以来方便稳速步行,一边看着周围的冰面,因为不知道这山下的墓穴究竟是什么样的构造,无法轻易判断出这如迷宫道路一样的出口。
这冰室前方的冰洞倒是只有一条路,她刚一走到冰洞的入口,冷不丁的便看见前方所立的那两排白玉雕像,在逐渐走近看向那些白玉雕像的同时,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越来越疼的肚子,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脑子里突现,却又觉得应该不可能那么巧……
再抬眼时,仔细看着那些白玉雕像,每一个雕像的姿势与造型都不大相同,但却是同一张脸,她由此猜测这便应该是那所谓的安王妃,如果她算的没错的话,这安王妃生下楼辞远的时候起码已经三十岁了,而如今已经逝去了十多年,眼前这些雕像所刻画出的脸,却的确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儿,看不出多大年纪,也许只是按照安王妃生前某一张画像上的脸来雕刻,不过看着那张脸,她忽然想到了被痨病折磨多年的楼辞远。
这样说来,这墓中所葬之人便是她名义上的未来婆婆,她眉间微动,走了过去,抬起手在白玉雕像身上轻轻抚了抚,微叹着说:“这也算是婆媳相见了吧?如若这墓穴中接下来还有什么危险的话,麻烦您老人家看见我是你儿子未婚妻的份儿上保佑我平平安安的,可别再遇见什么黑水潭什么异兽了。”
就在九月正打算靠在自己未来婆婆的雕像脚边坐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她将背靠到了白玉雕像上,身后的雕像竟被她靠到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她不禁孤疑的回头瞟了一眼。
竟然不是固定在地面上的?这皇家竟然也有豆腐渣工程,啧啧。
她一边摇头一边笑着放下手中的剑,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小包袱,眼下不知道楼晏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先她一步逃出这地下墓穴了,可她再怎么着急都没用,只能抱着或许傻人有傻福再往前走走兴许就能遇见宝藏的心态来支撑自己这颗已经焦躁到一定地步的心了。
就在她将匕首放回包袱里的刹那,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冰凉的东西滴落到自己的脖子上,冰凉沁骨,不禁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冰洞,再看看周围的冰墙,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却是小心的拿起了剑和包袱站起了身,向后退开一步,同时抬起手在脖子上抹了一把,低头看着手心里抹到的一滴像是血一样的东西时,顿时皱起了眉,低头闻了闻手上的血迹,味道腥臭,还真的是血!
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接着抬眼看向那尊被她靠过的白玉雕像,这乍看之下却使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只见那白玉雕像的眼中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她刚刚所坐的那个位置,九月满脸恶寒的看着这惊悚的一幕,特么的!这是见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