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几秒的时间,风瞬间停驻,九月再睁开眼时,眼前的黑衣刺客已经不见,看着眼前空旷的位置,九月怔住,低头看见地上的剑,俯下身便捡了起来,只见那剑身锋利无比,她只拽了一根头发丝轻轻贴了上去,头发丝瞬间就断了,倒是一把好剑。
她将那剑在手中利落的一转,忽然学着刚刚那刺客出招时的姿势猛地旋身,出剑便刺向身后的楼晏,剑尖在他胸前一拳距离之处停下,楼晏没有躲,亦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睨着她。
九月手握长剑,一脸不满的质问道:“你刚才不出手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已经出手了?若是连这种刺客都对付不了,我留你何用?”楼晏看似是在淡笑,却是抬起手,两指轻拈她正对向他胸前的剑尖,轻轻将之移开:“既然你手中没有合适的防身武器,这把扶摇剑便是你的了。”
“啊?”九月先是一怔,接着看着手中看起来就特别顺手又特别牛叉的长剑,大脑当机了几秒才反映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扶摇剑?”她诧异的收起剑,举起来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
同时,楼晏轻轻一挥衣袖,帐中就在刚刚被那阵狂风吹灭的烛火重新燃起,让她能将手中的剑看的更清楚。
然而只是看了一会儿,她便抬眼看向那只是淡淡一笑便容易让人迷失的男人:“你刚才究竟为什么不出手?是为了试探我?还是有什么隐情?看那人的招式不像只是单单为了试探我来的,那未免也太逼真了些。”
楼晏好看的唇线弯起一丝优雅清然的弧度:“阿九,我若不信你,便不会留你在身边,既然已经留了你,便不需要再试探。”
男人的嗓音清澈温醇,似是融融温泉般让九月的心暖了暖,自打穿越以来的这些时日,步步惊心,每一天都活的小心翼翼,而自打从无悲山上逃下来后,信任二字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肯定。
即使知道这个楼晏狡猾多端,但是此时此刻九月宁愿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至少这些时日来的奔波劳苦,都在这一瞬间被这样的一句话温柔抚平,再又被云淡风轻的抹去。
“我没有立刻出手,不过是在看那刺客的招式,如若他真能近身于我,我自也不会让他得手。”楼晏的声音里难得的搀了些许真心的微笑:“倒是没料到,你明明心中不服我,却又出手相救,念在你这丫头心思赤诚,阿九,你若果真无处可去,我晟王府便为你留下这一栖身之地。”
九月却是笑哈哈的将那剑抗在肩头,忽然意识到这剑上还没有剑鞘,怕不小心伤了自己便又忙放下了剑,却同时笑道:“你还真就别多想,我不是在救你,这军帐里当时只有你我二人,如若你被杀了,那刺客也定不会留我性命,就算他留我一条命,这晟王大军也不会容我存活,他们必会以为我是凶手,我这是在自救,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楼晏莞尔,没有多说。
九月却还是有些孤疑,这楼晏虽然傲娇了些,但以他刚刚那只凭着一点点的水渍就能打伤那身手非凡的刺客的这一能耐,她是绝对相信那刺客无法真正的近他的身的,能像他这般的风轻云淡又临危不惧,的确让九月略有几分心服口服。
“你怎么会认得这把剑?你是看出那个刺客的来路了?”她问。
“扶摇剑,十方大陆兵器榜排行第九,三十五年前由北漠昆仑部落的神秘铸剑师所造,削铁如泥,斩风如帛,十年前被元恒皇朝禁卫军统领失手打落悬崖,从此于世间失踪,如今既是被寻回,辗转入那刺客手中,现在又巧然间落于你手,便是与你有这缘分。”
楼晏的话音刚落,九月便一脸讶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扶摇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她一边吟诵着自己难得喜欢的古诗词,一边将手中的长剑举起,在半空中轻轻准挥动了两下,勾唇一笑:“好一把扶摇剑!十六爷,这礼物我收下了!”
“礼物?”楼晏见她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的表情,忽尔轻笑:“这不是礼物。此剑,抵你两年奉银,你已算是占了大便宜。”
“啥?抵我的奉银?还要两年?”
九月瞬间便只觉得似乎是被套了进去,凭一把剑就要平白无故的给他无条件的做两年侍女,还不发工资,简直就是恶霸地主黄世仁!
她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两下:“不成不成!那这把剑我不要了!我宁可要奉银!这个便宜我不占!”
“你确定?”那声音顿了顿,再次漾起时有了几分清泉般的笑意和淡淡惋惜:“可惜了,你在我王府中,必然不会允许你随身携带任何有毒性的药粉和暗器,再遇到危险之时,你可就不一定再有这样好的运气随手就能抓到一把香灰来防身,这把剑,是我唯一能允许你佩戴在身上的武器,你若不要,那便放在这里罢。”
九月一听,顿时握紧了手中的剑,虽然她很缺钱,但楼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现在也不方便四处去寻草药,也没有机会再躲在房里研制各种毒粉,刚才那刺客来的时候她就是因为手里没有武器才会先扔出个盒子再又扔出了一把香灰,她自己都能想到当时扔那锦盒的时候自己的动作有多low
两番思量,最终还是握着长剑:“那我还是要这把剑吧,但是能不能别抵两年?半年算了……”
楼晏的目光含笑,却并未回答,显然是没同意。
九月暗暗低咒,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算了,我们各退一步!一年!就一年!不能再多了!”
第072章:另有其人
见楼晏仍然没什么表情,九月顿时就哭丧着脸:“要知道这一年都没有奉银,我连起床都没有动力了!要是两年的话,你还是杀了我算了!我有选择困难恐惧症!别再让我选了!”
谁知那楼晏这会儿看起来笑意盈盈,却是寸步不让:“两年,一天也不能少。”
“靠,你这人怎么个牛鼻子老道似的顽固不化,你好歹也是堂堂领兵亲王,差我这点奉银吗你……”
“不早了,你可以走了,记得把剑放下。”楼晏的目光不再看她,转身淡淡瞥了一眼那刚刚刺客被救走时掀开的帐帘,眉目清明,沉思不语。
九月却是握紧了手里的扶摇剑,她又不是不会算帐,这剑如果真的得手了,她就算是拿到当铺去卖估计至少能换好几千两银子,但她是真心喜欢这把剑,给多少钱都不会拿去当了,只是想从楼晏这里讨价还价一下而己,结果这丫真的是一点都不让步。
她气的不行,为了这把剑还是忍了,狠了狠心道:“两年就两年,我在你身边两年,只要你是个明辨是非的主子,我就乖乖的做你们晟王府的人,这把剑归我,从此你不能向我索要!任何理由都不可以。”
楼晏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好。”
“还有,既然奉银这方面你不肯让步的话,你能不能叫人给我做个剑鞘啊,这剑太锋利了,若是没有剑鞘的话我怕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被自己的剑割花了脸……”
楼晏颜色微动,唇线浅弯:“可以。”
九月吐了一口气,虽然为了两年的奉银而使得心在滴血,但是捧着手里的扶摇剑,还算是有所收获,勉强心满意足的只身走出了军帐,还不忘将帐帘轻轻放下。
就在九月因为得了一把好剑而心情不错的往自己的军帐方向走时,承封从旁边的暗处走出来,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楼晏的帐外,直接揭开帘子走了进去。
“十六爷,刚才的刺客……”承封进去便说道:“我已经派了右卫骑兵去追了,不过以我看那里外呼应的两名刺客的身手都非同一般,似是江湖中人,骑兵未必能追得上。”
“让他们回来,不必追。”楼晏淡看了一眼军帐上那之前被刺客一剑刺透的地方,开口的嗓音清淡悠缓,始终是泰山崩于顶而不变的淡定语气:“从身手来看,是无名山庄的甲等杀手。”
承封皱眉:“无名山庄?那不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赏金杀手山庄?既是甲等杀手,幕后指使之人必是出了重金,可只派了这么两个人来,潜入军营重地欲对您行刺,未免也太小看了晟王大军和王爷您了,刚刚若不是没有听见王爷您的指令所以大家都按兵不动的话,那两名刺客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全身而退。”
“他们不是来杀我。”楼晏抬眼:“一个月前我们回皇都之时,便已对外传言我身负重伤的消息,这两个刺客是来试探我的伤是否属实。”
承封顿了顿,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楼晏来城外军营的事,除了万全和他之外,并无再多的人知晓,可这刺客却竟然知道他们在这里,直接闯进营中来刺杀,显然是他们身边有潜伏已久的细作。
不需要承封去言明,楼晏自然也早已想到,承封不禁道:“爷,会不会是那个阿九……”
“不是她。”楼晏答:“另有其人。”
虽不知王爷究竟是如何确定那个阿九不是细作,但承封知道楼晏素来的行事做风,如若不是绝对的肯定,必然不会将那个阿九和这件事撇的这么干净,承封顿了顿道:“近来事情愈加古怪,自从轻语失踪,多了一个轻语的替身却又被人杀害,凶手潜伏至今仍未露出半分破绽,中间又发生了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直到今日,属下认为,再这般将那潜伏在身边的细作纵容下去,对我们十分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