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时,那侍卫下了马车,对她客气的点点头,掀开身后的车帘示意她上车。
九月在上车时转过眼来以着很近的距离看他,他的眉眼被帽子下的阴影遮盖住了一部分,看不大清楚,但是从其他地方来看,这人没有什么异样,明明是个陌生人,她却莫名的……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相国府里的侍卫吗?”心中难免疑惑,她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侍卫抬起眼看向她,对她很是客气的笑了一下:“是。”
他声音有几分粗嘎,听着也是陌生的,九月虽然心有中疑,但觉得李相和浮墨派来的人至少不会是什么奸细,何况浮墨这么注重细节的人,特意派了这么一个人来,也许是有什么原因的,反正自己不会中什么计就好。
她慢慢的放下帘子,坐回到了马车里,随着马车再次开始缓缓行进,手无意识的抚到了自己平坦的肚子上。
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在锦春殿里吃的那些酸梅,想到赫连蕊每日站在殿中满眼的冰霜,口口声声理智的憎恨,可每每只要上官原一出现,她脸上就悄悄的发红,藏在袖中的双手都不自觉搅紧的模样。
深觉赫连蕊是悲哀的,可最悲哀的莫过于爱上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最后却又被他设计杀害。
一路赶到皇宫,因为九月身上有锦春殿里的腰牌,加上她还有相国府的令牌,迦尔国皇宫中的人没有人敢拦她,进了宫门后马车就不能继续向里走,她下了马车后,便带着那个之前赶车的侍卫一同向锦春殿的方向快步行去。
锦春殿外已经站了不少的宫女太监,都在低着头,同时皇后的车撵姗姗来迟的刚刚到了殿门口,下来时便严肃道:“怎么回事?好好的这锦妃怎么会忽然溺亡了?”
趁着皇后进了锦春殿,九月快步从另一道门走了进去,锦春殿里的宫女和太监认识她,看见是她回来了,当即就红着眼睛说:“九儿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啊,娘娘之前一直念叨着你,说今天心神不宁的,你又出宫回了相国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结果……才不过两个时辰,娘娘她就……”
九月不语,走进殿中时,便看见皇后已经进了里面,她不方便进去,便站在外面听。
只听见里面传来皇后的声音:“锦妃在沐浴时是哪些人跟在她的身边?”
接着就是扑通扑通下跪的声音和宫女们颤抖的回话:“回皇后娘娘……是……是奴婢们伺候锦妃娘娘沐浴,可是锦妃娘娘说是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儿,让奴婢们出去等,结果没想到娘娘她就……”
“太医怎么说?”
“回娘娘的话,太医已经检查过锦妃的尸首了,说是已经药石无灵,人已经断气很久了。”一道太监尖细的声音。
听着那里面的对话,九月顿了顿,回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侍卫:“你怎么看?”
明明只是一个陌生的侍卫,自己却忽然回头看向他,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连她自己也没有想通,话落之时,那侍卫同样也看了她一眼,显然是对于她这种问题也有些诧异。
只不过他的诧异收敛的很好,神色肃然的站在她的身旁,沉声道:“这殿中的宫女太监都有问题。”
果然……
自己也听着觉得不对,依照皇后这种严肃的态度,竟然只是问了宫女发生的详细情况,却并没有责问这些宫女,也没有再细问,很显然这些宫女和太监是被人买通了才会这样说。
当时赫连蕊究竟是否在沐浴,又究竟是否在锦春殿中,可就不一定了。
这时有两个从正门走进来的太监,进来说:“皇后娘娘,锦妃的死忽然间在朝中传开了,几位旧臣大员齐聚大殿在论议这件事,皇上吩咐说,要将锦妃的尸体抬到大殿里去。”
皇后从里面走出来:“才发生了几个时辰的事情,就在朝中那几个旧臣的耳里传开了?我迦尔国后宫的事这么轻易就能传到那些人的耳里?”
那两个太监恭敬的俯下身:“奴才们也不清楚,皇上也十分震怒,但那些旧臣怀疑锦妃的死另有蹊跷,皇上为了避嫌所以才命令将锦妃的尸体直接抬到大殿里去。”
皇后神色不悦:“一个后宫的妃子,又是个已经死了的后妃,抬到我迦尔国的朝政大殿,实在是荒唐!”
第554章:旧臣云集
可皇上已经派人来抬尸,皇后也阻拦不了,却显然因为皇上要将赫连蕊的尸体抬到大殿上去而十分的恼火。
九月与几个殿中的宫女一直站在柱子旁边比较不起眼的位置,这宫里来来往往现在走过的这么多人,自己自然是入不了皇后的眼的,皇后也没有向这方看过来,只是站在殿门口,看着那两个太监叫了大内侍卫进来,进到里面后就将赫连蕊的尸体抬了出来。
尸体上盖着白布,被几个人迅速的抬了出去,皇后走出锦春殿,看着那些人的方向,若有所思。
九月看着皇后的背影,心下暗讨。
该不会赫连蕊的死和皇帝没有关系,反而和皇后有关?
反正这赫连蕊在这宫中是根本活不下去就是了,不管究竟是怎么死,这死法肯定是有问题。
九月回头给那侍卫使了个眼色:“走,去大殿。”
侍卫没有吭声,亦是回眸看了一眼皇后的方向,转而没有任何异议的随着九月从旁门走了出去。
迦尔国的朝政大殿自然不是九月说能混就能混得进去的,好在相国大人赶来的及时,她才刚赶到大殿附近,就看见李相的马车进了宫,李相与她接应,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殿里时,将她和那名侍卫带了进去。
门前有几个大内侍卫对相国大人身边的这两个人身份有所疑惑,但现在殿中都是前朝旧臣,相国大人更是前朝旧臣中为首的摄政大臣,一时间也不敢阻拦和多话。
殿中人不多,加起来就是十几个官员凑在一起,一片熙熙攘攘中,忽然有人发现从门前走进来的李相,直接回头拱手道:“相国大人来了!”
李相点点头,走上前对其他人也拱手回了礼,然后又向正眉头紧皱的坐在龙椅上的上官原行了官礼:“老臣给陛下请安。”
“行了行了,朕时时刻刻的注意着锦妃的安危,始终都不愿看见赫连氏一族真的彻底绝后,本以为锦妃的孩子生下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以赫连氏血脉的身份封为储君继承皇位,可锦妃忽然出了这种事,还请什么安!”
见那上官原一脸痛惜的表情,李相慢慢的站起身,没有表露出什么神色来,只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位旧臣,同时便听见门前传来的声音。
九月和侍卫赶到大殿的速度很快,所以就跟着李相先进来了,赫连蕊的尸体现在才刚被抬起来。
只见那几个大内侍卫和太监将被白布盖着的赫连蕊轻轻的平放在大殿中央的地上,这殿中的十几个朝中旧臣都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摇头叹息着嘴里不停的说着赫连氏一族最后的希望也没了云云。
上官原则是坐在龙椅上,神色苦恼又似头痛的以手抚着额头,那演技别提有多精湛了。
“朕当年预测到先帝冒了神女的神喻而必遭天谴时就劝说过先帝,结果先帝还是未能回头,不仅害得赫连氏一族个个身首异处,断子绝孙,就连朕小心的护在自己身后整整十年的锦妃最终也难逃这一劫……”
听见上官原的话,几位旧臣叹息:“天要亡赫连氏啊……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然而却又有另几个旧臣对此事存有疑惑:“皇上,臣对锦妃娘娘之死一事十分不解,从未听说锦妃在怀上龙胎之后身体有任何不妥,这还未到临盆之时,也不可能会脱力到在沐浴时浸在水中无法钻出来,臣怀疑娘娘的死绝非这么简单!”
“是啊,没听说过锦妃娘娘的身体有什么异状,怎么会就这么忽然间溺亡了……”
上官原听了便直接怒道:“大胆!你的意思是朕要谋害自己钟爱多年的妃子了?”
“臣不敢!臣只是对此心有疑虑罢了,毕竟是赫连一族皇室最后的血脉,臣惶恐,实在是……”
上官原冷哼,看了看这殿中的一群朝中旧臣:“十年前朕继位之时,朝中便有几位旧臣怀疑是朕谋权篡位,结果呢?朕若真是谋权篡位,欲夺了这赫连家的江山,早就急于让后宫的妃子们多怀几个上官氏的龙种来填充储君之位了!可朕这十年来在干什么?坐在这龙椅之上,却始终在细心的保护着锦妃,好不容易怀上龙种,最后遭遇这种事,看来朕是该起坛祭天,问问苍天究竟为何将赫连氏这最后一点希望都不肯放过!”
这上官原说的不无道理,几个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却是看着地上赫连蕊的尸体,皱了皱眉。
见他们不说话,上官原向后靠坐在龙椅上,眼神忽然落到李相身后的九月身上,眉毛一挑:“你是相国大人的义女,朕还记得你。”
九月忽然被点了名,猛地抬起头来,直接行了万福礼,但却没有跪下:“臣女见过皇上。”
看见了九月,上官原叹道:“巧了,正好你近日也跟在锦妃身边,朕待锦妃如何,你该是比在场的大臣们更清楚。”
九月低着头隐去眉目间的锋芒,老老实实的说:“皇上对锦妃娘娘极好,经常夜宿在锦妃娘娘的寝宫里,娘娘每日都被皇上您哄的春风满面的,臣女看着都羡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