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再怎样用力都无法自他怀里挣脱，最终只能怒道：“既然你答应过我，如果这半个时辰我走不出去的话，我就留下，但你也答应了，在我留下的同时，放烈北风离开！”
“我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他假意与我合作，却实际早已放走了楼晏，我若放他离开，便是给我自己送进了地狱，他不可能活着离开。”楼辞远淡淡道：“他必须死在这里。”
“好，他死在这里，我也死在这里如何？”九月忽然抬起眼冷眼看着他，牙关已动，狠狠的咬向自己的舌根处。
第476章：有楼十六在的地方，就是光明
见她这要咬舌自尽的动作，楼辞远迅速握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张开嘴，目光森冷的看着她：“月儿，你不该是这般懦弱之人，用死来求得解脱，不该是你会做的事。”
九月冷笑：“是，我本也没想死，可我现在就想用死来逼你，要么我和烈北风一起死，要么你放了他，我留下。”
她直接实话实说，完全没有要做假，就是赤裸裸的告诉他，她以死相逼，求烈北风一个生。
楼辞远冷眼看着她，手紧紧的捏在她的下巴上：“你曾经跟随楼晏，可随他出生入死……”
九月冷笑：“因为我爱他。”
“但你并不爱烈北风，却甘愿为他送命？”
“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不一定非要以男女之爱来对比。”
九月眼中满是薄冷：“楼辞远，从你记事起就活在仇恨里，你懂得这些人之常情吗？就因为我曾经真心实意的对你好，所以你就要将我强行留在身边？你甚至连是否真的爱我恐怕都不清楚，你只是生命中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温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就要占有而己，如果你的爱也算是爱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他幽深的眼眸盯着她：“烈北风不能走。”
九月轻笑：“好啊，我今天不会死，明天不会死，你能保证时时刻刻盯着我？保证我不会在睡觉的时候在梦里咬舌自尽？我若想死，有无数种死法，你防不胜防。”
见他眼神深暗的凛起眉，九月冷笑：“放了烈北风，我只这一个要求。为了逃离你这个地方，称心和如意都已经死了，烈北风也为了救我而被牵连进来，我现在只想图个心里平衡，起码不要让我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惨死，让他活着离开，也算是给我一个苟且偷生的理由。”
眼见他并没有要动摇的意思，九月哼着笑：“你是怕他一旦有朝一日真的复国，他本来就是强悍之人，若是身上再有了光明的天子之气，你也就敌不过了，是不是？”
“楼辞远，我曾经不了解你，可是经过今天的这一切，我终于知道你怕什么了。你现在活的就像是一个鬼魂一样，你怕光明，你怕正义，你怕所有正直的东西靠近你，因为这一切都能将你克的死死的！就像楼晏，你之所以一心想要铲除楼晏，就是因为，你若走差一步，就会死在他手里——”
话音还未落，脖子上便一痛，他赫然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就这样一边掐着她一边将她按在怀中，俯下首在她耳边啃咬：“月儿，你怎么就这么不乖？非要逼我对你下手？”
九月斥笑：“你不是已经对我下手了么？寒毒还不够，顺便在解药里对我下了其他的东西？我不能看你的眼睛是什么意思？你会控制我是不是？”
就在这时，身旁的烈北风忽然大吼了一声，震的溶洞间一阵巨响，九月转过眼就看见他口喷鲜血整个人跪在地上，似乎是在梦靥之境里受了什么刺激。
“他怎么了？”九月惊愕的看着他。
“他亲眼看着自己当年年仅十一二岁的姐姐被元恒皇朝的强兵奸杀，看见他母亲被逼死，这些都是他曾经没有亲身经历，现在，一样一样都在他的眼前重现。”
九月气的浑身都颤抖了：“你这是要逼死他！”
“所以，我现在就让他有个了断，让他早死早超生，如何？”
见他忽然抬起另一手就要向烈北风的方向击去，九月身上积起所有的力气忽然从他的怀里挣了开来，回身便张开双臂挡在烈北风的身前，重重的一掌就这样击在她的胸口，九月趔趄了一下，五脏中有滚热的东西在沸腾，几乎要喷出，她忍了忍，缓缓抬起眼看向楼辞远眼中的惊痛和恼火，她咽下一口血，吃力的抬起手，将他贴在自己胸口处的手腕握住：“要死……就让我先……”
眼前的红衣之人不知为何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恶狠狠的盯着她，九月亦是在这时看向他的双眼，看向他眼中的一片妖异之色，愣了愣，身上所有的感官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胸前的痛也仿佛消失了，整个瞬间就这样轻飘飘的找不到落脚的地面，她呆了呆，想要清醒一点，却感觉自己陷入一片迷雾中无法走出来。
她难道是要被他控制了？
她刚才看了他的眼睛！
他眼睛里刚才那片妖异之色和周身涌动的狂风！还有他眼中那漫天的怒意！
九月完全不能动，就算现在想要将双眼移开也已经移不动，只能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进入了一片诡异的旋涡。
“月儿。”眼前的人仿佛发出一生叹息：“现在是你在逼我……逼我用这种方式对你……”
什么方式……他说的是什么方式……
九月完全不能动，只惊恐于自己些浑身的冰凉和飘然的感觉，就在这刹那，背后的烈北风不知怎么的就忽然从梦靥之境中醒了，顿时大喝一起：“九月！”
但九月无法动，她只听见周围一声爆破的巨响，对面那处被她指认出的洞口处忽然闪出一道白光，那道白光向这方向以着快出闪电的速度疾行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七彩的鹦鹉和一道玄色的身影，她听不清声音，只能看见最先闪来的那道白光仿佛是她心心念念许久了的身影，那人手持长剑，一身白衣素雅清尘，气质一如既往的干净光明，就像他的身影曾经最初落进她的眼里时的感觉一样……
有楼十六在的地方……就是光明……
可是九月已经看不清了，看不见他跟着一起赶来的手持拂尘的男子和那只疾飞而来的胖鹦鹉，她的眼前一片红光闪烁……
听见那声巨响，楼辞远猛地回过头，看见那道白光近身而来的刹那，脸色一变，忽然一把便将九月推了开。
九月无力的向前扑去，整个人扑到了溶洞最中间的栏杆旁，无力的半挂在那里，她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甚至思维也在逐渐涣散，如果她真的被楼辞远控制了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失手去杀了楼晏？
刚才那道闪过来白光……她分明看见了……是不是楼晏……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楼晏……
第477章：晟王归来
她听不见身后的声音，看不见身后的刀光剑影，只是双手死死的握着眼前的栏杆，身体像是被什么强制的拴住了一样。
只有满腔的鲜血将要喷薄而出，眼前的血色里，闪过一幕一幕。
从二十一世纪无故穿越而来时的那口棺材，承封搭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剑，无悲山谷中在自己手边迅速爬离的毒蛇，丞相府中白莲花母女的步步为营，陈嬷嬷被砍断的双手，安王妃墓穴中的那些触目惊心……
直到何胜君惨死，青烟楼地牢中那些双眼含恨的姑娘，那一双双从牢中伸出来想要抓住她的手，雪山上绾绾被苏衿之推了下去，苏衿之死前那双眼瞠大的绝望目光……赫连锦枝的死……称心如意的死……楼晏的死……烈北风的重伤……
还有那在眼前飘乎不定的怨灵，一幕一幕的血色遮蔽了她的双眼。
九月缓缓闭上眼，指甲深深潜入掌心，有血顺着被刺破了的手心滴落地栏杆前方溶洞里的黑暗深渊。
有一种汹涌的杀意将她狠狠的包围，内里有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听见身后的刀剑相撞，在她的耳里却变成了世间最美妙的音符，她狠咬着唇控制着自己的所有思维和理智，抬起手来闻见自己手心里的血腥味儿，瞬间黄手心贴到了自己的嘴边用力的吸。
血……
她竟然在渴望血！
在理智没有彻底泯灭之前，想起烈北风之前说过的话，她会被楼辞远控制，如果被控制了，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能明显感觉得到体内的杀戮之气和渴望饮血的冲动，她狠皱起眉，双手死死握在栏杆上，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跨过栏杆直接向着眼前黑暗的深渊跳了下去。
“九月！”
一声怒吼自上方传来，九月闭上眼睛，任由失重的身体向着黑暗的深渊中坠落。
眼见着九月忽然纵深跳下深渊，烈北风肝胆俱裂般怒吼着挥舞着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向着那道绯红的身影砍去。
那道红影此时已被一道白光纠缠住，烈北风刚才从梦靥之境中醒过来时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切，就只看见九月被楼辞远控制住，人同时忽然被他推向了一旁，接着便是连番的打斗，然而那本来靠在栏杆上的九月忽然就向下跳去。
这下面不知道究竟有多深，九月就这样跳下去是死还是活，烈北风勃发的怒意积攒在手边，砍上前的刹那只见那道如光如电般的白色身影以着极为精秒的轻功始终无影盘旋，将楼辞远逼到向后退开几步避开那白影的攻击。
楼辞远同时回头避开烈北风的攻击，向一侧闪身时，那道白影却已着更快的速度向着九月刚刚跳下的那片黑暗深渊的方向疾闪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