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知他会在青烟楼?”九月疑惑。
楼晏看着她,淡淡笑道:“如浮墨这般孤傲的性子,能让他甘愿为人效命,必然是攸关性命的恩情。四年前他身受重伤时,便是在洛昌城一带失踪。我那时便推测他是在这里被人所救,这青烟楼更是在这四年中越加放肆,近两年更甚至敢贩卖少女来谋财,我便派人来暗中打探,方知这青烟楼中的确是有一神秘高手在暗中保护,无人能轻易靠近这里的禁地。”
“那个叫浮墨的人的确告诉我,他四年前被兰妈妈所救,欠她一命之恩,答应为她守护青烟楼五年,不过他看见八两之后就没再出手伤我,甚至让了路,帮我进到牢房里,我也见过那些姑娘了。”九月说:“他不是被迦尔国的皇族追杀么?那我娘是迦尔国公主,我也算是迦尔国皇族,他为什么看见八两,并且得知我是八两的主人后,会帮我?”
楼晏这时看向面前画卷上他所画的图案,九月也跟着看去,凑上前仔细看着那图,却见里面的文字她看不懂,图形也有些繁琐和诡异。
“这图代表了什么?”
“这是正统皇族的标徽,迦尔国早已易主,如今的迦尔国皇族是多年前谋权篡位的叛党,你娘的父皇和母后早已被处死,浮墨的家族是奉曾经的皇族为主,他不臣服于现在的迦尔国皇族,只忠于你们曾经的那一脉,于他来说,你是迦尔国神女,便是迦尔国正统皇族,他必然会与八两一样效忠于你。”
九月听的张了张嘴:“我……那个……那迦尔国现在……”
楼晏轻道:“我之所以没有同意放你一人回迦尔国,是因为你只要踏进迦尔国境地,一旦被人认出来,必然会身首异处。”
“怪不得我娘赫连锦枝这十几年在丞相府里有这等遭遇,却没有人为她撑腰,原来本来的赫连家的皇族已经被人篡权,她也不再是什么公主,所以丞相府的人才会这么不拿她当回事。”九月此时才终于明白,便也只能轻叹:“所谓我这什么狗屁神女的身份,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对吧?”
楼晏目中有幽光闪过,却并没有说什么,只见她这一副感觉压力好大的样子,淡笑:“世事如棋局局新,莫要因为眼前的困境而走不出去。”
九月“嗯”了一声,抬眼道:“那些姑娘我已经去看过,呆会儿找时间把他们都放出来吧。我本来是要放人的,不过见她们疯的疯,绝望的绝望,怕随便将人放出来会出乱子,所以回来先找你,这些是牢门的钥匙。云齐已经将其他打手引开了,估计一会儿那些打手就会回去,很快就能发现异样。”
“我估计这件事情平王是藏不住了,你也显然没有要让这些无辜的姑娘继续被藏在这里的打算,其他事情交给你们,我看着她们一个个那种表情,已经有些看不下去。”
楼晏接过钥匙:“女人到底也是感性大过于理智。”
“错。”九月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大姨妈作祟而己。”
楼晏看着她,眼角隐隐一抖。
大姨妈这个词他在安王妃墓穴中就听她说过,现下自然已经懂得这三个字的奥妙,见这丫头现在提起月事都是一副脸不红气不喘的表情,当真是把这“大姨妈”当成暂时的保命符了。
第419章:心理战术
因为亲眼见到那些关在牢中的姑娘,九月是真的不打算再插手这件事,因为实在是看了会。
待云齐甩开那些打手回来时,那些打手继而自然会发现牢中有人闯入过,为免他们现在着急去销毁证据残忍杀害那些姑娘,楼晏已派云齐回去调动承封带领五千大军前来包围青烟楼。
平王不打算与晟王对立,却不代表楼晏不能主动出击,眼下面对的是上百个无辜的生命和被残害的姑娘的青春,如果楼晏今日息事宁人不再管这件事,九月绝对会气个半死,但幸好她看上的人比她三观更正,待人接物更加端持有度,也比她更清楚什么事能忍,什么事不能忍。
站在那些生命面前,楼晏选择不再息事宁人,在这一刻,以九月来看,楼晏在拥有着这些权利之时,无疑是伟大的。
今夜的洛昌城不再维持表面的太平,青烟楼在一天的紧张状态下,在天色渐黑时终于被数千晟王大军包围,承封已携兵前来支援。
楼晏坐镇青烟楼,捕获兰妈妈与霜娘还有隐藏在这其中的何氏宗戚数人。
九月得到一个新任务,回城主府逼何丰年开口将这两年在暗中联手贩卖少女的各路官员的名单交出来,不过据承封说,何丰年虽然不会武功看起来像个废物,但却死守秘密不肯说,在被鞭打时几乎咬破了舌头也一个名字都不肯说出来。
要说对付这种看起来骨气很正但所行之事去卑鄙非常的人来说,就应该让九月来,对卑鄙人行卑鄙事,反正他们都知道九月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将这件事交给她,她保证能将名单连夜拷问出来。
于是九月直接一路回了城主府,万全一看见她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但九月也没回房,更也没问任何关于冉皇后的事情,只问何丰年被关在了哪里,说了自己回来的目的,万全便也不再说其他的事情拖延时间,即刻派人陪她去牢中寻找何丰年。
城主府地牢中——
何丰年身上满是鞭痕,被绑在木桩上看起来像是昏死了过去,万全给狱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给何丰年泼一盆冷水将他浇醒,九月听见水桶的声音回头看见他们的举动,抬起手阻止:“不用,不用浇水,他没有晕过去。”
那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在九月的话音落下时,身形有那么一丝轻轻的紧绷,随着九月缓步靠近,他仍然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九月却是在走到他跟前时,看着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鞭痕:“这伤这么深这么重,必是撕心裂肺的疼,怎么可能会睡得着?”
万全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轻声说:“阿九姑娘,这何城主已经被鞭打了有两天日了,这嘴巴就像是被缝上了似的,什么都不肯说。”
九月笑了笑:“毕竟是太后派来的人,就算他只会吃喝玩乐玩弄女人,若是没点值得太后相信的本事,又怎么会在洛昌城得了个城主的身份逍遥了这么多年。”
说着,她一边拢了拢衣袖一边说道:“何丰年最大的本事就是装傻,其次便是宁可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他毕竟是太后宗戚中最废物的一个,但却也是最得太后信任的一个,这么多年为了表示自己值得被太后赏识,他定是做了不少的努力,现下一朝事变,他也是该有属于何家的骨气,不然的话也给太后老人家丢人不是么?”
九月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始终不动不动的何丰年便抬起了头来,恶狠狠的看着她,他满脸是血,双眼中也满是血丝,却是看清了九月的脸时惊讶了一下:“你是……你是那个丫鬟?”
九月微笑着扯了扯唇:“既然认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何城主毕竟表面愚钝内在精明,你既然看认得出来我,便也该清楚时势了,说白了,一切的一切还是你们做法不正,在暗中做了太多的黑暗勾当,不然晟王的手也不会伸到你这里,你不知道吗,晟王这人其实挺懒的,他最讨厌管这些闲事的,可却因为你们,害得我们北上之路暂时搁置,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
何丰年深呼吸了两口气,冷着脸:“卑鄙。”
看来他该是连绿箩的身份也逐渐想通了。
九月微笑:“先不必爆怒,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早该清楚这些事情早晚有一天会爆发,只是没料到来的这么快,你还等着平王坐上皇位,等着太后接你入皇都赏你个一官半职,结果现在全都落空了是吧。”
何丰年深呼吸了两口气,莫名的只感觉眼前这个小女人并不是来鞭打他的,却竟然是来凌迟他的心,她没有伤他半分,却是一字一句完全都猜的准准的,直达他心头最郁闷懊恼最敏感难受的地方,他窝着火,不停的深呼吸,磨着牙不说话。
万全也不知道这阿九姑娘哪里有这么多的耐心跟这个何丰年说这么多的话,明明是来拷问的不是么?聊什么天呐?
但见九月气定神闲有说有笑的模样,便也没有出声打扰,只叫狱卒跟他一起在后边守着,别打扰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丰年已经不耐烦了,闭上眼睛怒道。
九月仍旧笑意满满的瞥着他:“你急什么?我还没着急让你死呢,你现在就想求死?是怎么着?死才能解脱是吧?在这乱世之中,人人都怕死,可人人都躲不过一个死字,我若是就让你这样死得其所了,反倒是让你占去了便宜,这可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女人墨墨迹迹唠唠叨叨的一大堆的废话,让何丰年的脑袋都快炸了,一脸爆怒的抬起眼瞪着她:“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你们别妄想了!”
九月也不急,只轻笑:“我说过我是来拷问你的了么?那些贩卖少女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打算问过,我不过就是当初在路过依水村时接了个案子,得知胡水儿死了才就这样巧合的潜进城主府来查案,直到现在我都只是想从你这里知道胡水儿的真正死因。”
何丰年对那些暗中勾结的何氏宗戚自然是守口如瓶,但现在听见这个唠叨个没完的女人只是要知道胡水儿的死因,当即抬起眼来,眯着眼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