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从床上麻利的下来,低头看向地面,俯身捡起地上那条之前被楼晏抛下的紫玉腰带,走了过去,到了他身边便直接将腰带递到了他面前。
窗外有冷风吹进,楼晏垂下眼,看向她递来的腰带,然后俊眉微动,转过眼来看向了她,清朗的眉目间多多少少有些掩饰不去的某种意味。
看懂了他眼神的意思,九月嘴角一抽,也没好意思问他如果她不是今天来了月事,刚才会不会真的就直接把她给办了,只见他抬起手正要接过腰带时,忽然将手往回一收,在他挑起眉瞥着她的刹那,她却是笑了起来:“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潜进你晟王府的那天,你是用什么武器把我给活生生摔到地上的?”
楼晏叹笑,夺过她手中的腰带:“怎么就没记得,你用腰带来捆过我的手?”
九月咧嘴笑:“要不要再捆一次?”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抢腰带,结果刚向他身上扑去,楼晏便已抬起手来就势将她直接揽进怀里,手臂轻轻一收九月便与他紧紧相贴,九月因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而心情大好,笑着抬起头来,却见楼晏正在低眸看着自己。
被他这样一看,四目相对的瞬间九月便直接抬起手来捂住眼睛娇滴滴的样子,在他怀中扭来扭去的说:“哎呀不要这样看人家啦,人家会害羞的!”
楼晏轻笑,手抚向她的发间,自她的头顶轻抚至她背后的发尾:“别装了,现在平王已派了重兵严加把守青烟楼内外,先考虑如何顺利脱身。”
九月这时时刻刻都在玩闹的性格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便在她放下手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沉声道:“我之所以昨夜没有直接赶来,一方面是因为知道你这丫头不至于连一晚都熬不过,二来……”他顿了顿,看着她的双眸,轻道:“皇都城出了事,太子当年纵容手下士兵对日照国顺民奸淫掳掠的事被揭了出来,太子被二次禁足,并被削了储君之位。”
九月先是一怔,一时间没反映过来这太子出了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转念一想,当即抬起了眉:“你是说……丞相府也出事了?”
苏升平一直都以太子马首是瞻,他亦是在太子背后朝中地位最高的文官,太子储君之位被削,又被二次禁足,显然势力至少减半,那么太后和平王的第二个目标便是铲除太子的左膀右臂,首先必然是苏升平。
楼晏没答,但显然答案不言而喻,近来洛昌城这边不太平,太后和平王那边必然会加快脚步速战速决,所以在太子被撤了储君之位得了第一次大胜后,绝对会趁胜追击一路剿清所有与太子相关的大臣,以免太子重新崛起阻他们后路。
那么现下他们已经知道楼晏找到了何胜君,洛昌城这边应该也已经有了紧锣密鼓的行动,先不说苏升平和丞相府那边能否渡过难关,就是留在洛昌城的这几万晟王大军,都早已被他们在暗中虎视眈眈的盯住。
“这么快……”九月轻叹:“看来我这县君的位置也不保了,不过,我那个丞相爹爹还有苏衿之会不会出事,我倒是无所谓,我担心的是我六妹苏绾绾和我娘。”
“太子被撤下储君之位是昨天下午出的事,我得到消息后便已派了亲信回皇都查探消息,他们手即使真的再快暂时也不会即刻让丞相府处在水深火热中,我现在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早点有个准备,你丞相府中那些家人最终的结果必然是男子被斩,女子发配边关为奴,此事经平王插手,他不会留下半分余地。”
楼晏向来很少说这些笃定的事,但现在他能直接预算到丞相府中众人的结果,九月这心头的纷乱便也一时安定了下来,虽然结果不是很好,但起码比自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担心来担心去的要强上许多。
“这样说起来,起码保证绾绾和我娘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了。”九月算是吃了一个定心丸:“那我们就有时间先解决洛昌城的事,然后再去救她们。”
“你要回去救她们?”
“你不是说女子会被发配边关么?元恒皇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只有北边是苦寒之地,她们会不会被发配到北边来?这样我还可以去拦截一下……”
“我在漠北,丞相府的家眷自然不会被送到北部,最大的可能便是送往西番之地。”
九月的神色一滞,点了点头:“也好,西北方不算远,如果真的有什么消息,应该也来得及。”
刚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几场异响,九月当即与九月对视了一眼,她还没做反映,楼晏已先抬手一挥,房中唯一的窗子便被关了上,见他转身走向门的方向,她便没有动,毕竟自己的乔装之行还没有结束,不能贸然直接显露身份。
楼晏今天既然会发这么大的火,这里显然比她想像中更危险,现下已经到了这地步,她也就老实的配合。
楼晏已行至门前,毫不犹豫的打开门,当即便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手里端着两壶酒和几道素菜,在门开的时候便已经站在了门外:“殿下,这是霜妈妈让奴婢给您送来的酒菜,这些菜全都是素菜,酒是青烟楼特质的桃花酿,味道很纯净,霜妈妈说也许王爷您会喜欢,便让奴婢送了两壶来。”
第410章:情之所至,人之本能
“桃花酿?”楼晏伸手拿过一壶酒来,打开壶盖放到鼻间闻了闻,轻笑道:“好一壶桃花酿,放下吧。”
那丫鬟恭敬的俯了俯身,便走进了房间里,将手中的托盘在桌上放下后,又亲手将盘子一一摆在桌上,又倒了两杯酒后,便安静的退了出去,随手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看着那桌上所谓的桃花娘,九月脸有孤疑:“洛昌城距离北边的大漠只隔了一座城池,这里四季交换,并不会盛产桃花,这种桃花酿怎么可能是青烟楼特意调制的东西,桃花不该属于南方常见的么?”
“平王府后山的园林中有一处桃花亭,那里的桃花颜色较十方大陆上各处的桃花更为鲜红,而非白粉。”楼晏看了一眼杯中的酒液上漂浮着的桃花碎片:“太子如今败下阵来,平王正值意气风发,虽不想与我直面为敌,但却用了这种方式来暗示,提醒我不要将手伸进青烟楼。”
说着,他拿起那杯酒,放至鼻间又闻闻,然后浅啜了一口。
九月见他竟然喝了这酒,忙快步走了过去拿起另一杯好来确定这酒中是否有毒,确定没毒后,才放下酒杯:“既然平王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你不要干涉他在暗中的这些谋划,这酒菜中又无毒,这是不是可以算得上是他不想得罪你。”
“他若想得罪我,前几日何胜君出事后他就已经派兵前来了。”楼晏放下酒杯,平声道:“暂时太后不想动我,平王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是他们也动不了你吧。”九月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夹了两口菜吃,本来今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正饿着呢,她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他们所忌惮的不仅仅是你掌握着元皇朝的兵权,还有你手中已经掌握的那些关于他们的把柄。先不说之前的那些,你始终不动声色的没有表露出来。就最近我所看见的,一个何胜君一个蚀龙门,再有眼下这还没有查清楚的青烟楼,就已经是可以将他们制的死死的证据了。而你在漠北这么多年,始终闻风不动,肯定掌握着更多关于他们的罪证。”
一个人的淡然是有原因的。
楼晏不仅仅是老谋深算运筹帷幄,他更是早已经看透一切,算准了这以后的每一条路。
他没有反驳,显然是她说对了。
九月拿起一块小黄金酥来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含糊的说:“楼十六,敢不敢告诉我,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始终在你的预算和掌控的范围内?你这么老谋深算这么狡猾,怎么就没用脑过度出现少白头呢?竟然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掉。”
说着她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看看,我昨天晚上就熬的掉了好几根头发,你们元恒皇朝的事儿实在是太烧脑了,各方势力的事情也多,我要是你,早就掉光头发了。”
说着她又拿起一块儿味道不错的黄金酥来:“说真的,就真的没有什么事是你预想不到的?任何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下,这也太可怕了。”
楼晏权当以为她这算是一种夸赞,没跟她计较,只是唇线弯出一丝好看的弧度:“预想不到和无法掌控的人或事,自然也有。”
“唔,比如哪一方面?”九月又吃完了一块,舔了舔手指,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这黄金酥太油了,她再喜欢吃也还是决定先吃几口其他的东西。
刚拿起筷子便听见他清越的声音传来:“你。”
她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当即抬起眼瞪他:“我还不算被你掌控?我这大好的青春年华,本来就应该四处闯荡,如果这些日子我没跟你走的话,我兴许已经在哪个地方做上受人膜拜的女侠了,可怜我这么漂亮这么优秀的姑娘现在这么死心踏地的跟你走,完全就是败给你了,你竟然说我是没受你的掌控,我冤不冤啊?”
“情之所至,人之本能,这算是掌控?”楼晏轻笑。
他这话……
九月一边吃着菜一边细细的思考,好半天才反映过来,直接无语的狠狠咬着嘴里的东西。
他的意思是她喜欢他喜欢的紧,爱他爱的太深,情之所至所以自愿跟来的,并不是被他所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