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知此时却是并不看她,只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直视着楼晏。
虽然被这样明明白白的冷落和无视了,九月却也只是笑了笑,无所谓的收了杯子,自己又喝了一杯后将酒杯放下。
因为冉云知此时的漠然直视,楼晏回看向她,目光平静不变。
短暂的静默后,冉云知开了口:“十六哥,我此次隐瞒宫中上下,只带了可芯和几个随身的贴身奴仆回元恒,不过就是想回来看看你,离开的这五年,我常常忧思成疾,却咬紧了牙关不肯在浅色月国的后宫随波逐流,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无非就是不想再让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的手里。五年了,我的心还惦记着元恒皇朝的秀丽山川,我的梦里永远都是良辰宫中形影不离的十六哥和小云知,哪怕也许如今再也没有回头路,我也只是回来看看你,看你过的可好,看你在漠北生活了五年后是否变的沧桑了许多,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我看见的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冉云知站起身,目光直盯着楼。
然而楼晏只是眸色轻敛,神色疏淡,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冉云知皱起了眉:“我本无意伤人,可苏九月是什么人你很清楚!十六哥,你向来都是极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犯下如此错事,可是你……”她忽然转过眼看向身旁安稳于坐并且脸上半分羞耻都没有的九月,深呼吸了两口气,手忽然在桌上重重一拍:“荒唐!”
话落,冉云知便直接负气而走,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碧波阁的正厅。
九月安坐在椅上,看着冉云知的背影和可芯匆忙追出去的身影,见楼晏并未起身要去追,她便直接迎上他的视线。
四目凝视,仿佛自从那日在荒山之上在她稀里糊涂间的那深情的一吻,他终于正式的给了她一个圆满的解释。
楼晏黝黑的眼盯着她,九月缓缓抬起手,放在桌上,看向他沉静的脸和清澈的眉眼:“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荒唐,所以这一路从皇都走洛昌城,整整走了十日,你才终于肯卸下理智的面具,是么?”
楼晏的脸色始终是平静的,静望着她,眉目不变,出口的话却并非是这对件事的解释,而却是在说另一件事:“我之所以不打算让你与云知相见,你现下可明白了?”
九月没有答话,她自然是知道的。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不是么?”她轻声说。
楼晏轻叹,转眸看向门外的冰天雪地,须臾侧眸扫她一眼:“阿九,我楼晏此生仅有的那么两次不理智都是因为你,我母妃待云知如掌中明珠不愿亏待她一分,我亦从未想过要因那些经年往事而伤她,而如今却为了你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而做到如此地步,你该如何补偿我?”
“仅有两次不理智啊?”九月这会儿却是闲闲的翘起了二郎腿,忽然咧嘴一笑,眼睛光光灿灿看着他清俊卓然的容颜:“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不理智,那我要怎么补偿得过来呀?不如直接以身相许可好?”
“更多?”楼晏瞥着她,眼眸里有清浅的光泽:“未免也太自信。”
第385章:从未侍寝过
“更多?”楼晏瞥着她,眼眸里有清浅的光泽:“未免也太自信。”
“要不要打个赌?”
“……不赌。”
九月当即便咯咯的笑出了声来,得意道:“楼晏,你是不敢赌!”
“王爷!晟王殿下!”忽然,可芯从门外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刚一进门便忙跪了下去,眼眶发红的说:“您快去看看我们娘娘!王爷,您快去看看她吧……”
“怎么?她没有回房?”见可芯眼神惊慌,楼晏正色道。
可芯红着眼睛摇头:“娘娘她刚刚走出去后就直奔前院的马房去了,她上了马奴婢便也就追不上她了……”
“上马?”楼晏清俊的眉宇微微一凛:“这天寒地冻的,她连个狐裘也没有穿,上马去哪里?”
“奴婢不知道,王爷,我们娘娘真的只是想回来看看您,她已经是它国的皇后了,已经别无所求,她只是想看你过的好不好而己,您又何必如何伤她,您明知道当年她嫁去浅月国的前一夜,给您写了血书宁愿与您私奔也不愿嫁往浅月国,可是您却始终半点回应都没有,这五年娘娘在浅月国后宫苦苦煎熬,终于熬出头来,她真的已经什么盼望都没有了,她只是想念着过去的一切,只是想来看看您……您为何要将这么一个身份奇怪的姑娘带在身边,为什么要这样去伤我们娘娘的亲啊王爷……”
楼晏走至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儿的可芯:“我当年对她闭门不见,就已是给了她最明确的答案。如今又何苦重蹈覆辙?”
可芯愣住,沾满了泪水的嘴唇颤了颤,当即便哭着跪趴在地上:“无论如何,求王爷快去将娘娘找回来,娘娘就这样骑马出了府,奴婢担心她会出事……”
九月起身走了过来,看着那哭的不像是做假的可芯,再又看了一眼窗外正在下的雪,皱眉道:“雪天路滑,实在不适合骑马,而且她身上只穿了几层单衣,若是就这样出去就算不出事也会冻出病来,既然可芯姑娘这么着急,你便去将冉皇后带回来吧。”
楼晏看了九月一眼,面色渐缓,沉声道:“她去了什么方向?”
“奴婢不知,只看见娘娘是从前院的前门走的,奴婢没来得急追上……”
楼晏不语,若有若无的微叹,转身走了出去。
九月站在门前,缓缓的低下头看着那跪在地上一直哭着抹眼泪的可芯,缓缓勾起了唇角。
可芯明明就是有些功夫的,怎么可能连骑马都不会?也许冉皇后负气而走策马奔出城主府只是一种发泄,而可芯明明可以骑马去追但却选择折返回来求楼晏去找人,便是这个小宫女的心思巧妙了。
本来九月也不打算参与这事儿,毕竟冉皇后忽然前来洛昌城,沉积了五年的东西总是需要些时间去解开,但这对主仆的心思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这一时间九月便也打算跟去看看。
结果她抬眼见楼晏的身影已经在院中消失,抬脚便要也跟着出去,身后却忽然传来可芯的声音:“明珠县主请留步。”
九月顿住,收回了脚步,回头看向那慢慢的站起身来的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可芯:“可芯姑娘,有事?”
“无论晟王殿下和县君你是何种关系,但在我们皇后娘娘和晟王殿下之间,却没有你半分可插足之地,还烦请明珠县君识些抬举,不要抓的太紧了,你要知道,晟王殿下是什么人,他为人忠孝仁义,德行兼备,纵使他说当年的闭门不见便是已经表明了态度,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他为何不对我们娘娘明说呢?这其中的恩怨纠葛哪是你能理得清的?”
“毕竟我们娘娘当年嫁往浅月国的时候人,你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在我们娘娘和晟王殿下一起长大,每日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时候,你也不过才是个刚断奶的小女娃娃而己,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其中碍事?”
“晟王殿下当年只是困于孝义与情义之间,最终选择了孝道,所以才会割舍与我们娘娘之间的深厚感情,远走漠北,忍受北地霜寒风沙之苦,如此煎熬是为哪般?你可万不要因为眼前王爷对你的几分宠溺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告诉你,八年前我们娘娘十四岁,晟王殿下十六岁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是百官口中的金童玉女,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若非皇上糊涂,硬生生拆散了他们,如今天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又怎么会容得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在这里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样……”
“对了。”可芯忽然趾高气昂的仰起头,直视着九月那始终平静的眼神:“五年前浅月国的皇上就已经六十七岁了,我们娘娘始终都没有真正侍寝过,以现在浅月国的境况来看,如果我们娘娘愿意,她大可以在皇上驾崩后以带发出家的名义离开皇宫,悄悄离开浅月国,重新回到晟王殿下的身边,所以,明珠县君,你还是乖乖做你的世子妃,至于晟王殿下,你就别妄想了!”
九月最开始还真就没把这宫女可芯的话当回事。
那些什么过去往事,什么当年的青梅竹马,什么百官口中的金童玉女,九月早已经听说过,但楼晏本人却从未提及过这些被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往事,并且他说过,这五年他远走漠北的原因,与冉云知没有半点关系。
这些小宫女拿来想要刺激她让她知进退的话,九月听得懂。
她又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小丫头,刺激几句就娇情的负气而走了,不过心中倒是的确有些窝火,因为这可芯的态度而很想拿些话来戳戳这丫头的脊梁骨,但正忍着没有回话,竟又得知了这么一个真相。
冉云知从来没有侍寝过,怪不得她没有子嗣,怪不得她现在敢这样悄悄的回了元恒。
以她在浅月国的势力和多年来的安排,如果皇帝死了,她选择出宫去深山带发修行,她若想离开浅月国,的确不是难事。
“你怎知,五年前晟王是选择了孝道所以才对冉郡主闭门不见?如果他当真对你的主子有男女之情,又为何连她留下的血书都没有打开看过?可芯姑娘,你们娘娘自欺欺人了五年了,你以为我也是那般愚蠢的傻瓜么?”九月整理了一下情绪,眸光淡然的瞥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