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张元松上前,恭敬的守在马车旁,而黑衣抱剑的男子从马车的外间拿出一柄黑色巨大的油伞撑着,马车内身影出现,完美的五官宛如雕刻,容貌看不出年纪却透着一股势,让人臣服。
黑色锦锻随意的披在身上,长发用细绳系着,显得随意而慵懒。迈进大厅,所有房门关上,窗户被帘子陇起,点灯,收伞。张元松几乎下一刻就跪在地上,“属下不知主上驾临,懈怠之处,还请主上恕罪。”
无论是谁也无法窥视主上的行踪,也没有几人亲眼见过主上,若非见到见到玉佩,打死他也不信自己能亲眼见到本尊。
二十年前,他奉主上之命前来迦叶,早已没有了此种奢望,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一朝得愿。
“起来吧。”低沉的声音说着。“这么多年倒也辛苦。”
“为我离愁千秋万代,属下不觉得辛苦。”张元松刚起身就低首。
男子略微嘲讽的坐下,“千秋万代?莫要把皇家那套拿来对付本座。”
“是……是……”张元松紧张的拼命的改嘴。生怕一个不当心,自己小命休也。
主上的性子素来让人难以捉摸,息怒不定阴沉得当然心惊胆战。
“据说梅颉城弄了个什么屠魔大会,张家也派人去了。”男子轻声说着,直接奔赴主题,毫无拐弯抹角。“怎么?对绝域有兴趣,打算分一杯羹?”
张元松一听这话,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主上究竟是各种心思,只得求他示下,“属下只想为主上分忧,并无旁的想法。”
“说话倒是滑溜了不少。”男子冷声,“告诉出现在梅颉的离愁中人。无论是谁,休要打绝域的主意,否则莫怪本座不客气。”见对方想说什么,男子就再次重申。“无论是谁,听明白了吗?”
“遵令。”张元松不敢再多说半句,只得点头说是。直到男子离开张府,张元松才发现自己的背心几乎都湿透了,这短短的时间他仿佛踏在了地狱的门口,却也萦绕着一股兴奋。
梅颉城中人不知黑皮马车中是谁,可有人却是一清二楚。
距离张府不远的客栈二楼,俏丽的女子凝视着马车驶出视线,眼眸弯了弯朝着身后一副淡定的谪仙男子笑道:“居然见殷阙也来了,这出戏倒是越来越有意思。”
本以为乃是乌合之众聚众闹事,传闻中的这些人根本不会来,结果第一天就见到了殷阙,这种运气都可以去开奖了。“肃宇哥哥,你说背后之人若是知道大家都现身了,是不是都吓破胆了。”
这场屠魔大会是有噱头的,不然谁万里迢迢的跑到迦叶的梅颉城来,难道只为了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吗?据说这场屠魔大会号召全武林的人士共同对付五毒教。帖子发遍大江南北,其中包括圣山楼肃宇,血地离愁殷阙,极乐宫宫陌晏,杏林谷言白前,还有迦叶的大祭司。叶镜璇自己还记得当时宫陌晏收到请帖时的古怪模样,这屠魔大会的帖子居然给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
屠魔大会,不屠极乐宫就不错了,居然还给他发帖子。本来这群人就不可能来的,可是如今楼肃宇来了,殷阙也来了,圣山和血地无论何种因由都牵扯其中,这件事都不会再单纯,况且还有这背后设计之人。
楼肃宇走到她身边,宠溺笑道:“旁人是否吓破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血地对绝域究竟是何态度?”
“我觉得殷阙会站在五毒教这边。”叶镜璇转眸。
“怎么说?”楼肃宇挑眉。
叶镜璇安逸的眯着眼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五毒虽扎根绝域多年,如今凌霁更相当于绝域的土皇帝,完完全全的掌握着。可也难以否认,五毒起源与殷家。殷家当年撤离绝域,迈向血地创立离愁,数百年来丧失对绝域的管辖权,未必没有这层因由。
“我倒觉得殷阙觉得丢脸是真。”楼肃宇摇头轻语。
“嗯?”怎么就和丢脸扯上关系了。
“这场屠魔大会本就是出闹剧,而背后主使之人却敢将主意打到血地的身上,因殷阙那般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屠魔大会的操作者对外言道,帖子已送往圣山,血地,极乐宫,迦叶神殿和杏林谷,拿着这些招牌号召坑蒙拐骗,竟将血地的部分势力骗了出来,殷阙才大为恼火。
叶镜璇也忽然醒过神来,看着身旁人,“那肃宇哥哥呢?就一点没生气。”
她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执意要来,他根本对此事毫无兴趣。可说到血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圣山与血地可是相爱相杀啊,特别是自己写文时曾构思过血地离愁曾有魂系出自圣山,那虐得一个惨绝人寰,多少读者大骂自己后妈。这感觉就跟浪荡的富n代,追求高冷女神,追了很多年都没追到,最后因爱成恨,这是什么鬼?!望天。
“圣山势力之下,只有我不现身,他们自会离去。
”况且这群人真蠢假蠢还未可知,绝域在不知内涵的人眼中,什么都不是,可在懂的人盘算里可是块大肥肉,可惜这肥肉也不是人人都能啃下来的,让他们自讨苦吃也好过心中欲.望太满。“那凌霁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是。”叶镜璇略显得意的眼神,让楼肃宇眼底划过什么又瞬间消失无踪。半响才听见他低声问道:“是因为云凤灵?”
“当然了,若凌霁没有那样的本事,我怎么放心把灵灵交给他呢?不过这凌霁也实在不是东西,居然将我给灵灵的信件扣下来。”当她知道的时候,心里大概能猜到凌霁的用意,可这也太过分了。让灵灵白白担心这么久,他也不心疼。
其实这个就是叶镜璇冤枉凌霁了,他怎么不心疼,不心疼他能不顾暴露危险,给云凤灵找大夫调理身子吗?不过此时凌霁却听着大夫的回禀,满脸呆滞,久久没有换过神来,傻愣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恭喜这位爷,尊夫人已有月余身孕。”老大夫捋着白白的山羊胡,笑呵呵的说道。
这么多年诊断病情,把出喜脉之后,各式各样的反应他都见过了,最离谱的还是张家的当家,喜得幼子之时直接从池塘摔下去,差点乐极生悲啊!
师父有喜了,他有孩子了!这个消息如同雷霆直击他的心脏,这种震撼与狂喜淹没了他所有的认知,月余……就是凤栖的那次。让侍从打赏,自己则小心的走入屋里,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手掌疼惜的摩挲着她的脸颊,然后一路而下。盖在她的腹部,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些日子她身子不适竟然是有了孩子,这一刻他几乎热泪盈眶。
他最心爱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他的血脉在她体内孕育,几月之后将会有一个软软嫩嫩的孩子唤他爹,唤她娘。会让他们变成世上最亲密的人。
他想大喊,想大叫,想告诉全天下所有人。可此时他却只能不知所措的抚摸着,颤抖着。灵灵会想要这个孩子吗?会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吗?他并没有这个自信,他很清楚灵灵此刻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借助他的势力找到叶镜璇,只要叶镜璇一有消息,她就会离开自己。
当年她能假死,现在呢!若是她知晓自己有了孩子,她会不会认为这是累赘,一想到她醒过来后,也许会说不要孩子,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的关系,现在虽说自己掌握着主动权,但他自己清楚。真正握有主动的人是她,因为他离不开她,而她却可以随时离开他身边,并且过得很好。
就算如今他已长大,能够震慑一方,令武林闻风丧胆。可在她面前,自己却依然是当年那个青葱少年,他可以扛住月圆之夜,可以抗住各方压力,却扛不住她的不要,不愿。
当云凤灵迷糊中醒过来,瞅见凌霁的瞬间,见到他眼角滑落眼泪和委屈时,吓了一跳。想从床上坐起来,让自己清醒一下。可刚有动作,她就被紧紧抱住,结实的手臂全是颤抖。
“我们留下他好不好?师父,我们留下他。”凌霁死死的抱着她,生怕从她嘴里说出让人心碎的言语。
留下谁?让自己的小徒弟害怕成这样,伸手抚上他的背脊,连忙安慰的说道:“好好好,留下,我们留下。”
无论是谁,能让自己的小徒弟露出这幅模样都必须留下。
凌霁闻言浑身一震,她说什么?留下!“你愿意留下他?”不禁咧嘴一笑。
这时候云凤灵终于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什么叫自己愿意留下来,留下什么啊?“徒弟,你什么意思?”
“灵灵,我们有孩子了。”凌霁眼神中洋溢着喜悦,有了孩子她就再也离不开她了。“一个多月了。”
云凤灵顿时就懵了,什么叫她有孩子了?等等,她有孩子了!推开凌霁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腹部,不会吧!当初月月啪,也没见有结什么果,也就根本没想到避孕这回事,怎么现在说有就有了。
一颗小蝌蚪发芽了,从凌霁刚才的表现,她还能不知吗?凌霁这是担心自己会不要这个孩子,难道自己在他眼里是如此残忍决绝之人,虽然这孩子并非她期待得来,可既然有了,她也万不可能做出杀害自己孩子的事情,这也是她的血脉。
“你先出去,我想静静。”不要问她静静是谁,现在她也没这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