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祖母发怒,时映蓉有些慌,她一向最惧怕的,就是这位祖母,一时间没了主意,求助似的看向时映菡
“祖母,您莫要动怒,时家上下,无一不消您长命百岁”时映菡在此时开口帮衬
时映菡并非可怜时映蓉,而是这种时候,她该开口,好给祖母一个台阶下
时映蓉不懂其中道道,快速点头,态度诚恳,已然服软
祖母也只是想要吓一吓时映蓉,让她能够老实些,也没准备多说什么,便问:“昨个儿夜里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回,是看向了时映菡
时映菡没有犹豫,将昨天夜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说了
她知晓,这院落之中,定然有祖母安排的眼线,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她老人家的眼睛,而且昨夜围观的人那么多,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时映蓉听着只觉得刺耳,偷偷瞧了一眼祖母的脸色,果然见到了怒容
时映菡说完,祖母已经吩咐牛妈妈取来戒尺,吓得时映蓉身体瑟缩
“有些话,我不想说,可如今却是不得不说!甄氏在生了三娘之后,便开始体弱,使得甄氏心中怨憩不待见这个孩子你作为长姐,不但不从中调节,居然还在添油加醋,胡乱猜忌!虎毒不食子,一奶同胞的亲姐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我一向怜惜三娘,不被亲母疼惜的那种感受定然是极为凄苦的,你作为长姐,不但不去关心,反而伤口撒盐,这是什么道理?”
祖母说着,气得用手直拍胸口
时映菡见了,立即过去帮祖母顺气
“祖母,孙女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是敢得很今日,你还这般闹事,不想与新母亲和睦,日后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今日我让牛妈妈打你十下,只为你长点记性,莫要再做这些没规没据的事情”
“祖母,孙女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时映蓉看着那根戒尺,吓得汗毛直立,花容失色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瞳孔发颤,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祖母,大姐如今一定知道错了,您就别怪罪她了”时映菡当即忙着说话
祖母却坚决摇头:“不行,若是不让她受点皮肉苦,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见祖母态度坚决,时映蓉当即乱了坐姿,身体踉跄着后退,却被屋中侍女按住
牛妈妈上前,说了句:“大娘,老奴逾越了”
随后,拉着时映蓉的手,便抽了上去
啪!
时映蓉惨烈的叫声在屋中回响,祖母却拉着时映菡进了里屋,拉着她随意地坐在屋中,手掌一下一下地摸着时映菡的小手
“你莫要太过伤心,你娘未能给予你的,祖母都会给你补上”祖母说着,满是慈爱,“新媳妇杜氏是我亲自挑的,性格最是开朗不过,没有什么心机,只比你年长四岁,能与你合得来你好好与她相处,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难熬”
时映菡点头,撒娇似的靠近祖母的怀里
“祖母,无论家中如何变化,孙女都一直想与您在一块,可不想因为有了新娘,就忘记了亲祖母”
祖母忍不住笑,摸了摸时映菡的头发,满是宠溺
“下午会有表亲过来,你随我去见见”祖母说着,突然小了声音,“你如今在守孝,却不耽误物色,听说随行有几名不错的郎君,到时候你隔帘瞧瞧,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平日里的祖母最是严厉不过,却独独对时映菡亲和,有些话也只与这个孙女说,却羞得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时映蓉那边被匪手板,祖母不肯再见,吩咐牛妈妈将她送走
祖母故意走开,就是留给牛妈妈放水的空间,不过到底是十个手板,也够时映蓉受的
不过,下午小聚,时映蓉还是参加了的
这次来的是祖母的娘家人,专门为了参加喜宴从外地远途赶来在喜宴过后,再仔细瞧瞧久未能好好见面聊一聊的亲属
王家人来了不少,坐了满满一屋子
时映菡不能再在祖母身边,只能有所避讳地坐在垂幔后,与来此的女眷打招呼
与时家姐妹同处的,是与她们同辈的表姐妹们
时家只有时广山是六品官员,二叔与三叔,都是八品官员,家中并不富裕,只能在这种小县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家要比时家富裕一些,有一位舅舅是五品官员,在长安城内居赚自然要比时家这种在小县城住的人气派得多
时映蓉一向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有着令人惊艳的美貌,螓首蛾眉,肤如凝脂,有着时家人天生的笑眼,有着母亲赐予的漂亮脸蛋,身姿丰腴,府中无人不叹她是美人
今日见到表姐妹,突然发觉自己的不足,无关相貌,而是衣着穿戴,以及一头钗梳花钿
朝中有着规定,对于官员家眷能穿什么颜色什么材质的衣裳有着明确的规定,所以有些衣裳,时映蓉从未穿过,在徐州也很少见到
来客之中,唯一一位尚未出嫁的表姐的衣着便是高腰束带,银纹绣百蝶的织绣,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的帔子,皆有着令人望而声叹的精致手工群腰之上,微敞的短襦半臂对襟,露出了若隐若现的丰腴她的云鬓之上插着璀璨的发饰,身上有着隐隐的清香,也不知是用什么香料熏了衣裳
006 新妇入门
这一次的小聚,激起了时映蓉对长安城的向往
继续留在徐州,只能做土包子,鼠目寸光,一生都无法见识到真正风光,穿不到最漂亮的衣裳她有美貌,定然可以吸引达官贵人上门求娶,到那时,她就是风风光光的妇人,享受荣华
她开始与表姐们套近乎,亲热地攀谈起来,似乎今日上午被教训的人不是她
时映菡一直不喜欢这种交际,往往都只是礼貌地打招呼,叫了长辈的称呼,就在一侧静坐了
祖母家的亲属只能算得上是远亲,过些日子他们就会离开,怕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需要走动,时家与他们都是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时映菡对这些人并不在意
“时家大娘,你与妹妹长得不像呢!”这个时候,话题扯到了时映菡的身上是某位表妹开了口,时映菡依稀记得她排行十六,是那个庞大家族的一员
与在长安的富贵不同,时家较为简朴
父亲深爱母亲,就算母亲病重,也极少纳妾,院中除了母亲,只有一名父亲未成亲便伺候的通房,为父亲产下一女至于二叔与三叔,都是妾不过三
时映菡曾经听闻,在长安的三品官员的妾室足有百余人,这些官员之间,赠送妾室是陈在他们的眼中,女人不过是谋取利益的工具罢了所以嫁得富贵,不如嫁得门当户对,做正妻来得幸福,宁**头也不做凤尾贵族男子疼惜妻子的太少了,尤其还是高嫁的低门户女子,更是别想得到尊重
时映蓉瞥了一眼时映菡,不由得撇嘴,她与时映菡怎么会一样?在一个以胖为美的环境之下,时映菡的清瘦太过碍眼,丑得要命,若不是母亲给了时映菡还算不错的涅,她怕是难以嫁出去了
这么瘦,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被虐待了的,真亏得祖母好意思领着她出门
“我与三妹从小就是不像的,都说三妹妹不像我们时家人,与谁都不甚相像呢!”时映蓉说着,开始掩嘴笑,屋中众人的脸色却不太自然
时映菡身体微僵,随后自然下来
“大姐又在说笑,若不是母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让旁人觉得我是被母亲捡来的呢”时映菡说着轻笑起来,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
长得与时家人不像,难道是在暗示母亲偷了汉子,与其他男子生了时映菡?
这时映蓉的脑袋,难不成是插在脖子上的圆形发簪不成?完全就是个装饰品
时映蓉此时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笑,眼睛却看了时映菡一眼,眼中却有着一丝不悦
“这个是王家七郎,小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他总喜欢拉着三娘玩,护着妹妹在藤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四舅妈在这个时候朗声说了一句,引得时映菡一怔,随后回忆起来
小的时候,她的确见过这位王家七郎,他长得白净,人也开朗,仅比她大两岁,两个人甚为谈得来
那个时候府中有一藤椅,是用绳子吊在后屋的门梁上面,藤条编制成半圆形好似一大筐,一晃一晃地就好似秋千
时映菡一直不敢一个人坐在上面,她腿短,上去了就下不来
王家七郎比她高些,就抱着她坐在藤椅上面,椅子刚刚好能够装下两个娃娃他会读诗给她听,哄她睡着之后也不会离开,到她醒来,坐乏了,王家七郎才会抱着她下来以至于时映菡对他的印象极好,在这些人离开的时候,还拉着王家七郎的一角,哭了一通鼻子
不过,这件事情引得母亲十分不开心,她就不敢再与其他人如此要好了,生怕再相处出了感情
听到熟悉的名字,她当即透过垂幔,去看前面的身影,果然见到一身姿挺拔的男孩立于前头,微微低着头,似乎是被四舅妈说得不好意思了他身边还有兄弟在逗他,推搡了他几下,他也没还手,只是规规矩矩地给祖母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