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和三秋在一边乐呵着,但凤云笙却没有半点情绪,她立在梅树下,微微仰头看着树丫上那刚刚冒出来的花苞,脑子里掠过大姐院子里那几棵梅树。
那几棵梅树,是她小时候和大姐他们一起种的,和那已经被毁的葡萄架一样。
“呀,下雪了!”
三秋的声音里满是雀跃,抬头看着天上的雪花,如柳絮般一点点地落下。
凤云笙看着那雪,想起了大姐二哥巧莲和她一起堆雪人的情景,想想起了爹心疼地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把小手窝在手心里。
一想到有可能不能再与他们见面,凤云笙的心里就会有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那是她从未有过,叫做害怕的感情。
青梅瞧着下雪,便又回房里拿伞,她刚出房门时,却撞到了一个男人。
“公子,您来了!”青梅有些惶恐地看着他,连连退后,给他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青梅。”他微笑地喊着她的名字,笑里依旧带着三分慵懒,“少爷呢?”
青梅指着凤云笙所在的地方:“回公子,就在那呢,三秋在少爷身伺候着。”
他顺着青梅的手指看去,看见的只有一棵梅树,还有半边红色的衣角。
他点点头,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立刻,一道黑影搜地立在他的身旁,恭敬的低着头:“公子。”
“吩咐下去,把人暂时都撤了。”他顿了顿,“动作轻点。”
他不希望她的美,显露在其他男人眼里。
那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道:“是。”
说完,那人就像从未来过一样,不见了踪影。
他把青梅手中的纸伞拿过:“你留在这。”
“是。”青梅恭顺地点头。
他右手撑着伞,左手负在背后,慢慢地走向那棵梅树下。
站在凤云笙后面的三秋还在雀跃地欢呼着下雪的事,可是当她看到他时,立刻沉寂了下来。
他给三秋做了个手势,三秋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原地。
随着三秋的离开,一抹红色倩影映入了他的眼里。
漫天的雪里,她红衣翩跹,微微仰起头,眼里似是有些回忆。
他撑着伞,远远地看着她,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似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她那稍显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回往日的彻骨冰冷。
他微微一怔,嘴角的弧度参杂了一丝苦楚,但他还是向她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我就知道,它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合适。”
他面带微笑,把伞递向凤云笙,她没有闪开,但目光也没移向他,只冷冷地问:“我大姐如何了?”
这个问题,她每天都会问她,而除了这句话,她几乎不会和他说任何话语。
之前他一直避而不谈,凤云笙也没有追问,只是每天一问而已。
她就是这样,看似不执着,可实际上,却最是执着。
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隐瞒下去:“莲,我不想瞒你……”
她凌厉的目光打断了他的话,他垂眸,改口道:“我不想瞒你,五天前凤君华就昏迷了,到如今仍未醒。”
凤云笙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揪了起来,但脸色却极为平静:“太医怎么说?”
“凤翰霆的感知力太强,有他在,我的人轻易不能接近凤君华的房间,所以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他微微一顿,“不过我派人跟踪了去抓药的人,知道了太医给凤君华开了什么药方。”
说到这,他略微一顿,神色有些凝重,“那药方,有两味是毒药。据说是因为缺少雾灵花,所以才用这个药方代替。”
“雾灵花是一种只长在紫薇山的草药,功效很多,传说甚至能起死回生,长得并不少,但因为开花期只有七天左右,而它需要在开花的时候摘下才有药效,药效还会随花的新鲜程度而衰减,所以十分珍贵。”
他顿了顿,“我已经派人碰碰运气,若是找到,只需半月即可取回来。但那太医要用毒来治你大姐,只怕她现在的情况,是容不得她等那么久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以毒打通气脉,这是极为危险的做法,一般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这么做,所以这意味着,凤君华的情况或许很糟。”
凤云笙只是抿着嘴,没有说话,但她四周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那样的可怕。
他看着她,用极为温柔的声音道:“你不要担心,这毕竟只是我的猜测,我对医术并不精通,而南穆国的医术素来居三国首位,或许他们有什么好方法也说不定。”
她仍旧没有说话,虽然这个男人不是专攻医术,但医毒本就是一家,他对毒如此精通,对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要回去,她要回去看她的大姐,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
☆、第27章:软禁(4)
似是看出她的心事,他微微垂眸,小声地道:“本来我一早就想把你送回西璃国,但是我不放心把你交托给其他人,恰好这几天在这边也有点事,所以就耽搁了行程。”
他微微一顿,抬眸看着她,“不过事情我已经交给玲珑去处理,所以待会你回去收拾收拾,今天等一入夜我们就走。”
凤云笙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一般,他看着她,又道:“玉儿,你放心,我会让玲珑时刻关注凤君华的情况,而且我派去的人只要一找到雾灵花,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所以你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凤云笙在心里冷冷一笑,她看他,目光冷得让他心惊:“不要叫我玉儿,否则会让我厌恶这名字。”
说完,她一个转身,阔步离开了此地,他撑着伞站在原地,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玉儿,玉儿……莲。
黄昏,豫城天牢。
幽暗的地牢里,不见一丝阳光,木桐坐在禾秆草上,低着头,面如死灰。
她的右臂上,有无数条形状不一的疤痕,那是她用来使自己不至于变疯的方法。
这五天里,南靖和不断逼问关于公子的事情,她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和折磨,有身体上的,有精神上的,若不是靠疼痛使自己的意识清醒,她一定会疯的。
她真的很想死,可是一想到公子,却又十分舍不得。这一点上,马提尼比她的承受力要好,或许是他经常折磨别人,所以同样的,也具备了这方面的承受能力。
在这里的每一秒,对于木桐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她好恨南靖和,好恨,真的好恨,她现在只希望公子能快点来救自己,无尽的等待,仿佛变成了她生存的唯一目的。
嗵嗵,细碎的脚步声慢慢朝她走来,如今的木桐已经没有了最初时的心惊胆战,因为她已经麻木了。
她看到两名狱卒一左一右地架着马提尼,此时的他已经昏迷了,血迹斑斑的单衣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喂,女人,到你了。”
狱卒打开了木桐的牢门,他用手捂住了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她:“还不快出来,知不知道你那些东西很熏人!”
木桐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倒下身子,一点一点地向牢门挪动。
“啧,快点!”狱卒似是不耐烦,一道皮鞭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木桐没有看他,只是忍着痛,冷声道:“等公子来了,你们一定会死得很惨!”
“哼,还公子?”狱卒的脸上更加不屑,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同伴,笑道,“啊六,这个臭婆娘居然说要等她的公子,你说她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我看是。”啊六叉着腰,轻蔑地看着木桐,“喂,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位公子五天前就被我们的靖王爷打跑了,他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他救你?”
“就是就是,再说,我看他就是个窝囊废,只会虚张声势!”
“我不许你们侮辱公子!”
木桐狠狠地看着他们,那眼神简直是要把他们吃掉一样。
见木桐生气,他们更加来劲了:“我偏要说,你能奈我何?”啊六狠狠地踩了木桐一脚,“给我听清楚了,你们的公子就是一个窝囊废,听清楚了没?”
木桐吐了一口血,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他。
“哟,你这臭婆娘当自己是谁了?现在不过是个残废,还有脾气来了。”想起刚才被人骂,啊六的心情更加不好了,他啐了她一脸,又拼命地踩了她几脚,“事实就是事实,还怕别人说?你们的公子就是窝囊废,就是一废物!”
木桐咬着唇,尽量地让自己不要发出疼痛的声音,她忍受着啊六的拳打脚踢,心里的怨恨变得越来越深。
他们居然敢侮辱公子,侮辱她最爱最尊敬的人,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她很想要力量,想要能够杀死眼前这两个人、杀死所有南穆国人的力量!
谁能帮帮我,谁能帮帮我?!
“我可以帮你。”
突然,一把无法分辨的声音传进了木桐的脑子里,她心下一惊,这不是五天前的那把声音吗?!
“我可以给你力量,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只要你把身体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