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与七魔将冲突,楼异觉得在雁门关净化时候他应该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总之那一天,他回过神时便发现自己身体上多了好些伤,而且内力将近枯竭,若非因为这两点,他是不会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只是那段“走神”时所发生的事情,他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仔细想想,他小时候也曾经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情,而且每次回过神后,自己的身体不是伤了,就是功力突飞猛进,可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这些事,他曾经和太微提及,太微一直留心此事,却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原因,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
摇了摇头,对于这次的记忆丢失,楼异也只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多的深究。虽然现在已经夜深,可他却毫无睡意。
他起身走到岩洞外,望着后山这熟悉的景象,他想起曾经与端木珣在此相处的种种,心里不禁有些抗拒回到军营。
他不想当什么将军,因为他实在不明白人与人之间为何要自相残杀,他不想和师兄为敌,也不想和那个人为敌。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离五天之期还有四天,四天后他还是得回到军营,而且还必须给等了他四天的将士一个交代。
不知何时起,他的手心里已经握着一根黑色的发丝,他看着那发丝,万年沉寂的眼里掠过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杀意,他本能地转身出掌,一掌击在黑衣人的右肩上,黑衣人立刻被震得退后几步。
黑衣人吓得睁大了眼睛,连忙想逃走,却被楼异一声“画地为牢”给困在原地。
黑衣人拼命地挣扎,却被那紫色的铁链牢牢困着,丝毫挣脱不了,楼异走上前去将他脸上的黑布扯下,双眼不禁微微睁大。
“慕风?”楼异看着慕风一脸慌张的脸,“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如今的楼异没有掩饰自己的境界,那超强气压硬是将慕风压得透不过气,“我只是、只是……”
慕风喘着气,打从心底地害怕起楼异,他一直以为楼异只是天尊一阶,而他已经天尊三阶,而且楼异似乎还受了伤,别说是给他点教训,就算是要杀他,也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他才想着趁着楼异在后山的这段时间去教训他一番,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境界远在他之上,最可怕的是他竟然无法确切感知到他境界如何,慕风知道,只要楼异愿意,他现在随时就可以杀了自己。
“慕离师兄,我、我只是跟你切磋一下武功而已,师兄别紧张,千万别紧张。”
慕风比楼异年长,但因为他比楼异入门晚,所以论辈分他应该叫楼异师兄,但因为楼异一直在他们眼里资质平平,而且还比他们小,所以他们一直都直呼他名字,从来没有加过师兄二字。
楼异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慕风,丝毫看不出情绪。
若换做平时,慕风只会给楼异还以一个白眼,可现在,他却越看越害怕,生怕楼异会突然对他来个措手不及,他宁愿楼异生气,宁愿楼异骂他,也不愿他这样看着自己。
“慕离师兄,我、我……是师弟不懂事,看见葵月师妹受委屈,便以为是师兄你欺负了她,一时冲动,才会想、才会想给葵月师妹出口恶气……”
他瞟了一眼楼异的神色,见没什么变化,才继续战战兢兢地道,“师兄如此光明磊落,又怎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师兄,是慕风错了,还请师兄原谅,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还请师兄不要告诉掌门!”
慕风顿了顿,好像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又急急地补充道,“还有,师兄放心,慕风绝对不会把师兄修为的事说出去,今晚我只当没来过后山,我发誓!”
说着慕风便举起三根手指发了个重誓,楼异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若你知错能改,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此事我会替你保密,不予追究,但若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便会将此事告知掌门和戒律长老,将你一身修为废除,逐出师门。”
“是、是!师弟我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绝对不会再做这样混账的事情!”
说完慕风便像风一样地离开了后山,楼异见慕风远去,才将握住拳头的左手松开,露出里面的一缕青丝。
他凝视着那缕青丝,眸中光影变幻,似是在想些什么,最后,他将青丝收起,举步离开了后山。
☆、第45章:厌恶至此
两日后,荒郊外。
夜色里,火烧得很旺,大树下,凤云笙一袭裁剪合身的窄袖长衫,身上还披着一件不合时宜的赤色狐裘,她双目紧闭,在别人看来,与睡着了无异。
她对面树下,公子一身窄袖紫衣,淡蓝色的眼里只映着那一身白衣的身影。
他们日夜兼程,这几天一直没有停下马车休息,两个随从轮流赶车,也因此,他与她一直待在马车里。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们待在如此窄小的环境里,他就坐在她的身侧,他一直与她说话,可她回话的次数,却是零。
一句都没有,她一句话都没有回他,永远的闭目,永远的无视。
她这样的行为,都激怒了他的随从,可他只是斥责他的随从,所以他们才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说出这些话时,就注定了他们要身首异处的结局。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对她不尊,更不允许上辈子的错误重犯。
只要杀了那些人,杀了那些对她心怀不满的人,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会害怕,不敢对她如何。
夜风一阵一阵吹拂着他的脸,他忽然抬头看向夜空,今晚的天空杳无星月,却分外的宁静。
他又看向凤云笙,虽然她一直不肯与自己说话,但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哪怕只会冷眼相待,他也觉得很足够了。
他只要她,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为此,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公子,有密函。”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双手将竹管递上,公子接过竹管后,他便垂首立在一旁,等待公子的吩咐。
“松子果然没让我失望,既然他想死,那就成全他。”说完他的手心处便冒出一簇火光,将纸燃烧殆尽,然后看向随从,“你去准备,立刻启程。”
“是!”
公子起身走到凤云笙跟前,蹲下身,柔声道:“凌,起来了。”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
“凌,我们要继续赶路了,我知道这几天你很累,不过再忍几天就到西璃了。”
她仍旧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微微垂眸,眼里掠过一丝寂寞,但声音还是轻柔的:“凌,我知道你醒着的,起来好不好?”
他就语气里带着几分请求,可她依旧无视。
他看着她暴露在外的两只手,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
“凌,你真的睡了吗?你真的能在我身睡着吗?”他伸手捧着她的脸,可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感觉不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
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累所以睡着了?她素来厌恶他,若她真是醒着的,她一定会有所反应,因为她对他的厌恶,是从内到外,从心到身体。
想到这,他不禁自嘲,为什么其他女人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独独是她,别说是喜欢,哪怕是做到不厌恶都不可以。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如此厌恶自己,他实在想不明白。
微微摇头,他敛去了这种种不合时宜的思绪,他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就像现在,她已经可以在自己身边睡着,像她这样的人,只有在她能安心的情况下才可能入睡,这就证明她对自己安心,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这,他心底不禁涌出一股喜悦,那是他很久没有尝到的感觉,当下伸手将她横腰抱起。
她的脸埋在他的怀中,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嘴角自然而然地弯起,然后抬起头,向马车走去。
淡淡的麝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的眼依旧是紧闭着,但左手手心里却凭空多了一把匕首。
“呲”的一声,锦帛撕裂,她将匕首猛地拔出,双腿一瞪,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公子!”
闻声赶来的随从看着地上受伤的男人,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愤怒。
“你竟敢伤害公子!”
说着其中一人就拿着匕首要冲她跑去,却听到地上的男子喝道:“住手!”
从裂帛处流出来的,是滚滚的热血,他一手捂住腰间伤的伤,一边用剑支撑着自己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匕首上有毒。”
她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里透着冬日的寒冷,这是她这八天里,第一次开口对他说的话。
他看着她,看着那张冷然彻骨的脸,心底好像有哪个地方被刀割了一样,很痛很痛,痛得连他身体上的伤都忘记。
“为了伤我,你连本能都可以控制,你知不知道,当我以为你真的能在我身边安心睡下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他的脸开始发白,眉宇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厌恶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