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喻将药碗放到了一旁，对着文成说道：“先起来把药喝了再睡，凉了就不好了。“因为喉间有些哽咽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一些黯哑。可是文成却没有理会他。甚至连头都没转一下。如果换做之前。无论如何文成都不敢这样对待陈永喻。可是哀莫大于心死，她现在在乎的人都死了，陈永喻又能拿她怎么办？
陈永喻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文成的双眼满是哀戚。最后他还是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夫人走了进来。坐到了床榻边上，看着文成日渐消瘦的面颊心中也是一痛。伸出手来替文成拢了拢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说道：“把药喝了吧，不管怎么样，也不要折磨自己。”
这次文成转过了身，看到边上的陆夫人，便慢慢坐了起来。许是怀着身孕的缘故，陆夫人丰腴了一些。文成视线不由得看向陆夫人的小腹那处，平静的问道：“孩子闹腾吗？”
陆夫人闻言有些不忍看向文成，同是母亲，自然知道孩子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可是又无法不答，只能低声回道：“估摸着还未成型，一直没什么动静……”
文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一次倒是听话的端起一旁的药碗，只是不知是她手软无力，还是怎么回事，一碗药送入口中的时候已经颤颤巍巍的撒了大半碗。明黄的床榻上，还有文成的衣衫都星星点点洒落了不少的药汁。文成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什么也不说将药一饮而尽。一碗药喝完，空荡荡的药碗放回去的时候一只手还是抖得不成样。文成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前这双手舞刀弄枪不在话下，还能耍不少令人称羡的花枪。楚信……也是极为喜欢她耍枪时候的模样……可是现在，一个药碗几乎都要端不起了。
文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伸回了手，也没管床上的那些药渍。其实她是最怕那些脏东西的，或许是每次出兵打仗的时候环境太过苛刻，导致每次回了安都城，一丁点儿脏东西她都不太能容忍的了……
“被子脏了，我去叫宫女给你换一下。”陆夫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文成，比起大哭大闹，这样默不作声的文成来的更让人心痛。她不知道阁主看到文成现在这个模样作何感受，她只知道，世间一切皆有轮回，文成郡主受的这些苦，总有一天怕是会一一加诸到阁主的身上。以后这一切的恩恩怨怨，又要如何才能让他消散的了呢……
陆夫人走了，除却宫女便只剩下文成一个人了。宫殿里安静的可怕，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狼狗的嚎叫声，明明是白天，可是文成却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她实在有些害怕，慌乱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一下拽紧被子，一个劲的朝着床的角落里后退着。耳边狼狗的嚎叫声，让她仿佛回到那天晚上。她的哥哥被狼狗撕咬的血淋淋的身子……整个世界都是血……前来换被套的宫女瞧见文成这模样，心里觉得可怜，可同时又觉得有些为难。郡主现在这样，她根本换不了被套。害怕被责罚，那宫女没有办法只得走上前，伸手轻轻扯了扯被子的一角，然后对文成小心翼翼的说道：“郡主，你松开手行吗？奴婢来换被套……”
话未说完文成就忽的大叫了一声，与此同时，一直在殿外的陈永喻一下就跑了进来。看见文成几近有些疯癫的模样，一把将文成抱在了怀里，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
“成儿乖，不怕，不怕，没人欺负你，不怕……”
“血……血……血……”
PS：在学着些虐文，但是每次写到虐的地方就会卡文QAQ
第八十章：疯了
文成抱着头，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陈永喻看着这样的文成，整颗心都像被人紧紧地拽成一团，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可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把文成弄成这个模样的人，罪魁祸首的人是他。他任意妄为的操控着文成身边的一切，到现在他是最没有资格去多说的什么的人……
“你走开！走开！”文成忽的一下朝着陈永喻狠狠地打了过去，明明之前那一碗药端起来都颇为困难的人，可是此刻力气却大到连陈永喻都痛的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文成已经不正常了，对着陈永喻又抓又咬，没有任何预兆，突然之间就这样，疯了。可是任凭文成怎样打骂，陈永喻抱着文成的双手始终不曾松开过。他紧紧地抱着文成，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抱着文成。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文成真的疯了，毫无预兆的就这样疯了。陈永喻找太医来看，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就算想治也治不了。况且……这疯病根本就无药可医……她疯了，陈永喻也离疯不远了。现在满朝文武对陈永喻议论纷纷，连日不理朝政，反而日日居于后宫，沉迷于女色，所有人对他不满至极。原本他在朝中的呼声就不算高，现在更是无一人支持他。就连何羽言的父亲，当朝的丞相现在对他也是恨之入骨。何羽言的死因安王死的时候他的部下已经暗中告诉了他实情，所有的证据一清二楚。可那个时候就算丞相再恨。也无可奈何。先皇的手上，是真的有让陈永喻继位的圣旨……
齐峰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永喻了，可是今日他不得不来。现在外边乱的一塌糊涂，要是再这样下去，皇上迟早都要面临……齐峰不敢多想，让宫女进去通报了一声，得到应允之后便走进了宫殿。一走进去里面就传来了一阵低泣之声，还有皇上不停安抚的声音。齐峰听的眉间一皱，赶紧走到了里面。
“属下参见皇上。”
文成这会儿不知道为何，没有打闹。只是趴在陈永喻的身上低声的哭泣着。陈永喻神色柔和。轻轻地抚顺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瞧见齐峰来了，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像以往多问什么。齐峰略微抬头。看见陈永喻的模样。眉间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跟了陈永喻这么多年。对陈永喻的抱负最是了解。曾经是因为淑慎娘娘，所以一直低调做人，将自己的雄图抱负都埋在了心底。后来终于着手去做了。可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难道就因为一个文成郡主，要把自己的雄才伟略都给埋没了吗！
齐峰不敢再多想，正是因为他是最了解陈永喻的人，所以他不想看到以后陈永喻后悔。所以就算陈永喻怪罪，有些话他也不得不说！
“皇上！您不能再这样下去，朝中对您已经是怨声载道。恒王最近动作也不少……郡主……现在已经这样，您就算日日待在她的身边也无济于事啊！”
陈永喻闻言双眼倏地一下眯了起来，看向齐峰的眼神满是锐利之色。如果不是因为齐峰的一番话是为了他着想，怕是这个时候齐峰的人头已经没了。齐峰说的那些话他又何曾不明白，只是文成现在这样，他又怎么放心离开。天下大业固然重要，可是如果没了文成，他要这江山还有何用？！
“不用多说了，现在……朕是不会离开成儿的。至于其他，以后再说。”陈永喻拒绝的丝毫没有婉转的余地。
“可是皇上……”
齐峰的话未说出口，陈永喻就的眼神就如同一把尖刀直直的射向了他，口中的话立刻就咽了回去。
“你出去吧，以后没有什么事就不用过来了……”陈永喻话说到此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一般，随即又说道：“陈永恒那边你还是派人给朕盯着。”这话让齐峰心中顿时一喜，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齐峰一走，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文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最近她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补药这么久一直都未间断过。可是身子一直都未见好转过，苍白的脸色之中隐约泛着一点青色。怎么看，都不正常。陈永喻看的心痛，连忙将文成放正在床上。睡过去的文成很安静，不再打闹哭泣，陈永喻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有时候他真的希望文成一直就能这样睡过去，每一次文成一哭，那哭声就像尖针一根一根的扎在他的心头上。文成在哭，他比她还要痛苦。
可是文成一睡久了，他心里的恐慌就越来越深，生怕什么时候，文成就醒不过来了……
天气渐渐转凉，窗外的落叶被风吹的洋洋洒洒。不知哪个粗心的宫女忘记关窗，风吹起的落叶好几片都进了宫殿里边。文成抱膝坐在窗前的矮凳上，最近她很少吵吵闹闹。但是愈来愈喜欢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边的天空。落叶飘落进来，有一片正好落在文成的身前。她怔怔的看着那片枯黄的树叶，伸出手想要去捡，可是身子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只是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永喻轻声说道，话语之中有一丝责备之意。若不是他及时看到，摔倒了怎么办？！
只可惜文成并没有理会陈永喻，一只手悬在空中，近乎有些执拗的想要去捡那片树叶。陈永喻将那片树叶捡了起来，放到了文成的手，文成这才安静了下来。
“饿了吗？”
文成依旧没有理会陈永喻，只是望着手中的树叶怔怔的发神。陈永喻见此心里叹息一声，将文成抱到桌旁坐了下来。吹了吹还有些烫的莲子羹，觉得可以入口了，这才喂给了文成。文成现在像个孩子一样，衣食住行几乎全部都要陈永喻着手。其实陈永喻有些贪恋这样的时刻，不管文成记不记得他，至少她不会抗拒他的亲近。说不定，他们一切还有机会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