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信看着止不住哭泣的文成,费力的伸出了手来抚上文成面颊,似乎是想要替文成擦擦眼泪。只可惜楚信现在浑身是血,手上也是血。一只手刚一触碰到文成的脸,文成脸上立刻就沾上了鲜血。楚信见状眼神暗了岸,可是嘴角却是努力的向上扬起,只听他对着文成费力的说道:“夫人……”
“我在……我在……”文成闻言连忙握住楚信的手,生怕错过楚信的话一般。
“此生与夫人怕是无缘了……为夫以后……以后不在,怕是夫人以后的日子……”楚信短短一句话说的极为困难,还没有说完,话都已经快说不下去了。可是文成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知道。
“不要说了,不要说,我都知道,我知道……”文成泣不成声,明明好多好多的话要给楚信说,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楚信看着文成泣不成声地模样,眼中划过一抹怜惜。只可惜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原本想着护文成一世平安,不再让她哭泣。可是现在却是自己违背了自己心中的诺言,自己让她伤心了。他死亦不足惜,只是担心他死后,文成怎么办。若是文成没有身孕,亦或者是没有嫁给他都好,至少以后还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而眼下这般,怕是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楚信的心中也难受,不为自己难受,只是难受的是,以后文成就要受苦了。他那么爱文成,文成若是受一点伤,受一点委屈,就宛若伤在他的身上一般。今夜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料到,楚信心中大概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可是文成现在这般,以后怕是也只有那个人可以托付了……至于其他,也就算了罢……
“宋玉……保护好夫人……”楚信没再对文成多说什么,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眼前已经开始模糊,怕是没过多久就要死了。
宋玉没有说话,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眼眶也有些发红。楚信是他追随了十多年的主子,而眼下他就要死了,要他如何不伤心。而且现在楚信临死都要护着文成,他现在心里本来就怨恨着文成,若不是文成就不会发生这些,楚信这样说,他怎么可能答应。
楚信和宋玉之间的情谊已有十多年的时间,楚信又怎么会不了解宋玉心中所想。见他不说话,沾满鲜血的手伸了出来紧紧的拽住了宋玉的衣裳。楚信这个时候身负重伤,哪里还有什么力气,现在这般紧紧的抓着宋玉,怕是已经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他现在这样做,为的就是等待宋玉一个答案,若是宋玉不答应,怕是他死都不会瞑目……
宋玉闭上了眼,眼角的泪水滑落了出来。只见他蹲下身来,握住了楚信的那只手,哽咽道:“我答应王爷……”
这话说完,只见楚信最后看了一眼文成,随即双眼便永远的闭上了……
文成怔怔地看着已经死去的楚信,一动也不动,只有眼角的泪水在不停地滑落着。她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真的不敢。只见文成将头趴在楚信的胸上,双手紧紧的抱着楚信。自己身上雪白的衣裳沾满了楚信的血迹也没有理会,她就这样抱着楚信。仿佛楚信没有死掉一般,只是睡着了。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
“夫人别这样,王爷已经……已经去了……”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说过要护我一世周全的,他现在怎么会死呢!”文成一个劲的摇着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宋玉刚刚说出那句话已经隐忍至极,现在文成这样他也不想再忍了,直接将文成从楚信的身上拽了起来,然后便听他说道:“夫人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如果当初夫人早一点答应王爷,说不定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王爷在楚国一向没什么仇人,在楚国几十年也从未被人刺杀过。而现在到了你们陈国却发生了这样的事,除了你们陈国人,还会有谁!”宋玉一番话说的一丝情面都没有留,文成像是失了魂一般,听着宋玉的话一言不发。
宋玉所有的话像是一根根钉子一般,一根一根的钉在了她的心里。如果楚信没有来陈国,如果楚信不是因为她才来陈国,说不定就不会死,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他就不会死……
文成本身怀有身孕,而现在伤心过度,加上宋玉的刺激,此时竟是一下就晕了过去。好在宋玉眼疾手快,一下接住了文成,不然怕是文成腹中的孩子可能就危险了。
满地的尸体,只有个别的护卫和侍从活了下来。距离楚信还有好多天的路程,现在人只剩下这么一点,前途凶险未卜,还不知道会发什么,如果现在继续回楚国,宋玉不敢保证文成的安全。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先带着文成返回陈国。至于其他,只能再等以后再说了……
宋玉将文成放回马车之中,然后命令其余活着的人整理那些死去的人的尸体。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主子而死的,不能让他们死了还暴尸荒郊野外。不能给他们一个好的坟,至少也能让他们有个安葬之地……而楚信……
宋玉强忍着内心的悲戚看了一眼死去的楚信,眼下正值夏日,若是将尸体运回楚国,最快也要五六天的时间,尸体肯定会发烂发臭。楚信一生活的潇洒不羁,虽说不会对衣着特别在意,但至少也会弄的干干净净,最见不得的便是脏污了……若是死后成了这般,定不会是他所愿……
第五十一章:寿宴
宋玉带着文成回了陈国,而楚信的尸体在当天夜里宋玉便连夜将他埋了。楚信活在世上的时候,风流倜傥不足为过,在楚国,或者说在诸侯国之间,爱慕者都不少。若是他们知道楚信死后,连个像样的坟墓都没有,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文成走后的几天便是丞相的大寿,安王以及陈永喻还有其他大臣都收到了丞相的邀请。以往丞相大寿之时都不会特意操办,心里是想着远离朝堂上的那些是非。可是现在情况比较变了,丞相心里的想法也变了。现在操办这寿宴,当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陈永喻结交朝廷那些大臣。现在丞相心里已经确定要帮助陈永喻夺得那皇位,除却他的帮助,朝中的那些大臣的帮助也少不了。
而为了不引起大皇子陈永恒的注意,眼下趁着丞相的寿宴,来与那些大臣结交,就是最好的机会。丞相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良好的时机。而那些原本想与丞相结交的大臣更是如此,众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丞相以往都不会操办寿宴,今年广宴众臣,怕是也要参与朝堂这一趟浑水了。
安王作为一个武将,手中虽说握了重兵,但是和之前的丞相一样,从来不参与这些朝廷纷争之事。以往和丞相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算不得熟悉。本来这丞相的寿宴他送个礼便行了,也不用去。只是这丞相的帖子都送到了安王府,这不去也说不过去了。于是只得收拾收拾,拿着礼去丞相府了。
虽说今年办了寿宴,可是丞相还是秉持着以往节俭的风格,寿宴办的很是简约。不过来的人多,整个丞相府门庭若市的,倒也不会显得冷清。安王前脚刚踏进丞相府,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陈永喻。因为文成的缘故,安王对陈永喻向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这次见到了,也只是双眼瞥了一眼,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径直从陈永喻身旁走了过去。甚至在经过陈永喻身边的时候,还用肩膀故意撞了陈永喻一下。
陈康走在安王的身后,对安王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里虽说对陈永喻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看到自己父王如同孩子一般的动作也有一些不好意思,便对着陈永喻冷冷淡淡说了一声抱歉,不待陈永喻回答便离开了。
陈永喻的心情显然不错,最开始安王撞了他一下他也没有生气,后来陈康不咸不淡的道歉脸色依旧没有变。只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双眼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安王和陈康,嘴角忽地上扬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嘴角上扬的幅度却十分的诡异,明明是在笑,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眼下正是夏日,正是最热的时候。即使此时已经入夜,也应该不会觉得冷。可是安王忽地却打了一个寒颤,身子莫名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陈康坐在安王身旁,看见安王莫名的动作,便问道:“父王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安王闻言挥了挥手说道:“没事,只是刚才忽地刚感觉到一阵凉意……”安王说着嘀咕了一声:“真是奇怪……”
“夏日虽说炎热,但是夜里父王还是多穿些为好。”
安王性子粗犷,闻言立即摇头说道:“我这身子哪有那么弱,宴席要开始了,待会儿多喝点酒暖下身子就行了。”
陈康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今夜的确有些热,他也未曾觉得冷过,再加上安王向来身强体壮,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于是便没有多说,便和安王一起等待宴席的开始。
丞相是和陈永喻一同出现的,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丞相和每位大臣谈话之时都会带着陈永喻,稍微长点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丞相这次怕是寿宴为次,为陈永喻拉拢朝中大臣为主了。
安王吃着花生米,瞧见陈永喻和丞相和一众大臣寒暄,不屑的瘪了瘪嘴,对着陈康说道:“你说陈永喻这小子什么时候和丞相勾搭上了,现在丞相这意思显然就是站在陈永喻这边。原来朝中都说大皇子那皇位是坐稳了的,可现在看来,还真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