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前几日这皇上又增加了土地税,由以往的二十一税增加到现在的十五一税。”茶馆的大门两边贴的勿谈国事四个大字,可是这会儿文成却分明听到了旁桌的几个人在商讨着国事……
“可不是,今年灾害本就多了不少,农户入不敷出,哪里还有的钱去交税……”那人说着摇摇头,一脸沉痛的模样。文成不禁皱起了眉,目光也不由得看向陈永喻。只见陈永喻神色淡然,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一般。
而这时,那几人中的一个俊秀男子忽的冷笑一声说道:“这么惊讶做什么,咋们这个皇帝又不是头次这样,难道你们还没习惯?”这话颇有些大逆不道,若是让官府的人听见了怕是不止是被关几天那么简单。可是他身旁的那几个人不知道是早就习惯了还是怎样,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反而是闻言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受苦受难的终究是那些命苦的百姓……”那人说着叹了口气,叹息声中满是无奈。
“想来十多年前我陈国何等强盛,可自从当今天子继位之后这国力是年年下滑。税收增多,赈灾救济的钱粮也没有往年之多。兵力也愈来愈弱,若不是还有文成郡主那一家撑着,我说靠兵部养的那些酒囊饭桶,怕是旁儿的国家入侵,能不能撑得过几日都还不好说……”话里满是轻蔑之意,大逆不道之语愈来愈甚。文成几乎都要替那几人出了一把汗,也幸亏是在城西这个地方,平日里甚少有官员在此走动,现在这话让人听了去,怕是十个头都不够砍。
桃儿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拿出手帕抖着手擦了擦,轻声对着文成说道:“郡主,这些人……这些人说话也太……太……”桃儿胆子小,这会儿话都说不清了。
文成轻轻拍了拍桃儿的脑袋说道:“太大逆不道吗?”说着笑了笑,目光移向陈永喻,只见陈永喻的视线此时也投向了那几个人,满脸的沉思之色,文成嘴角勾了勾继续对桃儿说道:“可是他们说的却是句句在理,并无一句假话……而且……话既然说出来了,总会有它的用处……”最后一句声音几近低喃,让人几乎快要听不大清。桃儿不懂文成的意思,也不想再多问,她一介丫鬟,管那么多也并无多大益处。
而那几人还在继续谈论着,不仅如此,文成也渐渐发现不只是这桌,就连茶馆的坐的其他人,大多数谈论的都和国事有关。而且这些人直言不讳,谈话之间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但也是这样,说出来的那些话,讨论出来的事,却是让文成受益不少。她虽未郡主,却也是数万将领之首,乃为朝中大臣。陈国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只不过她常年马上征战对朝中之事所知甚少,也没有像这些人思虑的那么多。如今被他们这么一讲,可以说顿时茅塞顿开。
现在这么一想,的确是有一些可怕。忽然想起刚回都城的那一日,遇见陈永喻在城中救济的那些人家,不由得皱眉摇头。安都城中尚有那么多的贫苦人家,更不用说陈国其他地方。当今天子虽说不像邻国的君王残虐无道,可是好逸恶劳,贪图享乐,更是没有把民生放在心上。这样下去,再大的陈国也会被掏空。这且不论,就连现今的太子,也是如此。
朝中的大臣安于现状,对周遭的事物几乎视而不见,近几年几乎未曾有过什么大臣直言上书过……朝中风气如此,陈国未来……怕是堪忧……
第九章:惊险
文成想得入神,时间也就这样慢慢流逝着。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陈永喻已经走出了茶馆,直到桃儿唤了她好几声方才回过神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坐凳上,田程程顾不得其他,拉着桃儿就跑出了茶馆。
陈永喻走得快,文成追出去的时候几乎快要看不见陈永喻的影子。街道人流不息,文成拉着一个桃儿想要追上陈永喻实在不容易。
“郡主!您还追着王爷做什么,王爷回府也不让你进去啊!”桃儿挣开文成拽着她的手揉了揉,皱着眉头说道。
文成闻言一怔,桃儿说的对,她追上去做什么……
“我……我其实就想多看看他……”半响只听文成呢喃道。
桃儿听了文成的话,一时之间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郡主,让她不要再这样了!就算以后王爷愿意娶郡主,郡主这个低人一等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幸福,到时候只会受罪呐……
桃儿眉头紧锁,一脸忧色。倒是文成瞧见桃儿这模样,噗嗤一声笑了笑,伸手轻轻扯了扯桃儿的面颊笑道:“别一脸深仇大恨的模样,当心以后嫁不出去……”说着顿了顿,余光看了一眼陈永喻渐渐消失的背影继续说道:“多看两眼是两眼了,万一以后没机会了怎么办,是吧?”说着揉了揉桃儿的脑袋,然后笑着朝着陈永喻追了过去。
安都城白日人声喧闹,极为热闹。陈永喻此时走在人群之中,本是要往喻王府中走去,可是却在一处泥人摊面上停了下来。一个极为普通的泥人小摊,摊上插着许多栩栩如生的彩色泥人。这东西,是安都城的孩子们最为喜欢的小玩意儿之一。只见陈拥有伸出手来,将一个小将军模样的泥人拿了起来,指腹轻轻摩挲着不太光滑的泥人。沉沉的目光注视着手中的它,双眼一眨不眨,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泥人摊面的老板见陈永喻如此,笑着说道:“公子若是喜欢就买下来吧,一个只要五文钱不贵……”
陈永喻没说话,依旧盯着那个泥人看,半响才见他将泥人放回了远处,淡淡道:“怎么会喜欢,恨都来不及……”似是低喃,让人听不大清。那泥人小摊的老板还想多问几句,就见陈永喻已经走远。
文成跑得快,在陈永喻停在泥人摊面上的时候已经追了上来。瞧着陈永喻那模样,心生疑惑,怎么他忽然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了?而且……文成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泥人,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总觉得,似乎以前经常玩耍过一般……可是记忆之中并没有玩过这些小玩意儿……文成疑惑的摇了摇头,看了眼快要走远的陈永喻,没再多想跟了上去。
其实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她平日里虽说很多时候如同一个男儿一般性子大大咧咧,可是终究是个女子。如今这般畏畏缩缩的跟踪自己喜欢的人,怕是说出去都要遭人笑话。不过她文成就是如此,喜欢就去追,至于追不追得上就看她的运气了。实在追不上,至少她也努力过了,以后就算再怎么难过,至少也不会后悔。敢爱敢恨,她文成便是如此。
文成跟在陈永喻后边,心里想着事,一时之间没注意与陈永喻之间的距离。而陈永喻一个习武之人,又怎么会注意不到。所以在文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永喻就一下消失在了文成的眼前。文成一怔,看着自己面前穿梭的人群,可就是没了陈永喻的人影!文成心里那叫一个气,原本想着多看几眼,可是这人没了,还看什么看。
而且……陈永喻肯定是发现了她,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就消失不见了……文成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整个人就站在人群之中一动不动了。等桃儿追了上来,看见文成失落的模样,又看了看前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陈永喻的人影,顿时明了。
“郡主……要不我们回府了?”桃儿问的小心翼翼,生怕文成心里不高兴了。
可文成没说话,片刻才忽的伸出手拍了桃儿一下,说道:“回什么府!喝酒去!”
“喝酒?!”桃儿喉间动了动,半天才说道:“郡主,现在这可是安都城,要是您喝醉了被别人看见,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太好啊。”
文成听了翻了个白眼,语气很是无所谓:“怕什么,这又不是第一天喝酒了,他们要说说他们的就是,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走!”桃儿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文成给拉走了。可是才走了几步,忽的只见前面出现一阵喧哗之声,片刻就见人群中让出了一大条通道。
“快让开!快让开!”只见不远处一架马车失控般的朝着人群之中飞奔而来,马儿不停地仰天嘶吼着,十分癫狂,一看就是疯了的马儿!大多数人都飞快的朝两边躲开,可是这个时候过道之中还有一正在啼哭的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旁边的那些人朝着那孩子大声喊着,叫他快些躲过来,可那孩子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文成看的心急,什么也不顾了,直接就冲上去快速抱住了那个孩子。消失在文成视线里的陈永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人群之中,文成余光看见他,就忽然晃神了。
而就是这一晃眼的功夫,那马车几乎就快要到文成和那孩子的面前,若不快点躲过去,怕是难逃一劫!不对,这个距离,要想逃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郡主!”桃儿吓得大惊失色,什么也顾不得大叫道。
幸好桃儿的这一声叫唤惊醒了文成,可这个时候要躲已经来不及了。文成看着愈来愈近的马车,忽的一咬牙,紧紧抱着孩子朝着一边快速滚了过去。而与此同时,那辆癫狂的马车已经跑到了文成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