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芙不为所动，神色淡然，眼中却带着淡淡的自嘲悲凉之色。当初她的确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冷心无情的男人，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是她自作自受。只是，她却不能一退再退了。
“你——”
程渊顿时语塞，他的确是忘了此事，这些年他和李氏貌合神离，然而和忠义侯府的交情却是依旧有心维护的。就是因为他这表面功夫做的极好，朝中才没有御史弹劾他宠妾灭妻。
“我会准备的，倒是你们，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冷哼一声，程渊转身拂袖而去。屋子里面顿时一片寂静，好半响，程奕帆有些嘶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母亲，方才，多谢你。”
“是母亲无能，才会让你受了委屈。世子，你也长大了，母亲再怎么样，也会护着你的。”李云芙叹了口气，转身开口道：“锦娘，去把我房中的生肌膏拿来。”
“是，夫人。”
程奕帆放下袖子，眼神复杂，母亲虽然对他的爱，无法和亲生的相比。可是，母亲一直都在用她的方式保护着自己。他奢望得到母亲全心全意的爱，可是，母亲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非她的亲生骨肉，又面临着丧女之痛时时刻刻的后悔和煎熬。换做是自己，也做不到的吧！
他怨恨程锦绣的回来，害得他一无所有。可实际上，却是他夺走了原本属于程锦绣的荣华富贵。舍得将儿子卖掉的人家，出身又怎么会好呢？
他真正的亲人家族，恐怕和现在的程锦绣一般，不过是乡野之中地里刨食的普通农户吧。甚至，还很有可能比不上眼下程家的富裕。听说，那凉粉和卤味的方子，都是程锦绣自己研究出来的。如果没有她，程家现在恐怕都只能沦落成流民。
程锦绣一介弱小女子，都能靠着自己为程家博出一个好前程，而他除了怨恨世人的不公，却从未真正努力过。他，的确是比不上程锦绣的。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否则的话，为何父亲心里对他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喜爱呢？再怎么不喜，母亲的身份，还有他这嫡出的地位，再怎么凉薄，总会有一点心软的吧？因为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所以那些奢望，终究只能是奢望。
他忽然不想再去争夺什么了，不属于他的，怎么抢都没有用。既然程锦绣不愿意回来，他就做好他的本分，替母亲，守住她该有的一切吧。至于以后会怎样，也无所谓了。荣华富贵，只有自己挣来的，才会牢靠。只要他学了一身本事，就算离开了镇国公府，总能好好的活下去的。
“这药是萧夫人亲自所制，对于活血化瘀很有疗效。最多一刻钟，你的脸上就看不出痕迹了。”李云芙取了药膏，打开盒子，一边给他脸上上药，一边解释了起来。
程奕帆却是猛的瞳孔微缩，萧夫人心思诡狭难辨，她对母亲，到底是善是恶？
看来，他得找机会再见程锦绣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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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陌生杀意
之所以会这样想，却是因为最近几日，有过两拨人来查探过程花儿的消息。其一自然是只想着对付他的秦氏，另外一拨人，他竟是费了一番手段才辗转发现竟然和青莲居有关系。
萧夫人的青莲居遍布内城外城，是所有女子都趋之若鹜之地，程奕帆丝毫不怀疑萧夫人搜集情报的能力。母亲对萧夫人视若姐妹，极为信任她，所以对她也从不防备。这镇国公府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她的探子。
或许换做平时，他对这样的举动并不会深想，可是，萧夫人分明是从程花儿这里确认了程锦绣的身份的。她知道了程锦绣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想要让母女相认，以闺中密友的姿态来看，其实也是正常的。
程奕帆当初之所以会让程锦绣小心萧夫人，无非是为了在当时转移摄政王和她的注意力，以免泄露了自己重生的最大秘密。同时也是想报复萧夫人，让她被摄政王记恨上罢了。
只是现在深想一番，假若没有摄政王，且不说程锦绣到底愿不愿意回来。至少，当初偷龙转凤之事，一旦暴露出来，母亲就算和亲生女儿相认了，在镇国公府的处境也绝对说不上好。
就算父亲不会和忠义侯府撕破脸皮，却也会借此从忠义侯府要来许多好处，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世子的爵位。而且，母亲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处处受制于人不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在秦氏的手段之下也定是护不住的。
此时此刻的程奕帆并不知道，他思量了许久才想出来的疑点，当初在他说破身份的时候，姬玉和程锦绣便早就想到了。李云芙的举动，让他一颗愤世嫉俗的心渐渐冷静下来，看清楚了自己。他不想和摄政王作对，那么，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最重要的便是投诚。
也许，率先找上摄政王，反倒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他在宫中，反倒更有机会见到姬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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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
“你说什么？接近不了程花儿？”锦衣素服的美妇人直起身子，眼中满是凌厉之色。
“是的，夫人，程世子对这位妾侍似乎极为看重，派去伺候她的全是自己的亲信。我们的人最多进了院门，想要见到那个程花儿却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给她留下的暗号信息也从来没有过回应。那个小践人，得到了进府的机会之后，竟是眼高于顶，什么都看不上了！”
回禀的婆子啐了一口，心中暗恨。之前一直是她和程花儿取得联系，办事让夫人极为满意，她也得了不少赏赐。眼下断了消息，她面对的就会是夫人的责罚了。
“怎么会这样？那个程花儿，毫无姿色可言，也会被程奕帆如此看重？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玄机。你继续派人盯着程花儿，过几日再看看。”
萧夫人沉吟着吩咐道，那婆子顿时松了口气，领命而去。
程奕帆不过是个小角色，萧夫人从未将他放在眼中。若非那个程花儿口口声声说的大秘密，而且有些事情还要那个女人开口才能成事，她也不会这样谨慎。
就再暗中观察几天看看，到那个时候，若是暗的不行，她就直接来明的！
程家小院。
“这是今年宫中送来的水果，主子说了，拿来给姑娘您消消暑气。”
小小的屋子里面，一个精致的木框，四周铺满了冰块，中间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是一个个饱满红润的荔枝。古诗有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不管翼影说的再怎么云淡风轻，在这个时代，程锦绣还是能够明白这荔枝的珍贵的。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同程锦绣所想，这荔枝乃是南方贡品，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几十框里面挑挑拣拣最好的，都在这个地方了，连小皇帝都还没有享用到呢。
“这也太多了吧，而且我又要怎么跟家人解释啊？”程锦绣现在还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了。姬玉自从强逼着她坦白了心意，便有些无所顾忌了。
那日纯金打造的金莲花灯，她到现在都还锁在柜子里面不敢拿出来呢。除此之外，姬玉还经常吩咐翼影给她带来许多好东西，珍贵精致的首饰，宫中御制的胭脂水粉，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衣裳鞋袜，还有一些从外洋传过来的精巧物件……黄氏特意为她打造的那个大柜子里面已经是满满当当，都快要装不下了！
这些东西好是好，可她现在的身份，却是根本不能穿戴出去的。可是，感受到姬玉那种急切的，想要对她好，却似乎有些无从下手的慌乱无措，她的心里却又充满了甜蜜。
因为翼影曾经说过，那些送来的东西，都是姬玉抽空，一点一点亲自挑选出来的。他并不是随随便便吩咐下人给她送一堆金银珠宝，而是真心地想要给她最好的，让她高兴。
只是，那些东西她还能藏起来，这荔枝她实在是没脸去吃独食。而且，就算她吃独食，也不可能吃的完这么多呀！到时候不就浪费了么？可若是拿出来，又会让家人生疑，真真是让她左右为难。
翼影却是不再开口了，他只负责完成主子的吩咐，其他的如何解决，就只能看程姑娘自己的了。
眼见翼影当了甩手掌柜，潇洒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程锦绣只能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办才好。唉，这坑爹的礼教森严的古代，所谓的自由恋爱那是伤风败俗，寡廉鲜耻。姬玉就算是会偷偷过来看她，其实次数也并不算多。
她能感觉到姬玉对自己的尊重，这份心意，带着沉甸甸的满足。
忍不住剥了一个荔枝，咬了一口雪白的果肉，程锦绣忍不住眉眼弯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真甜呀！
“好吃，真好吃！绣儿，袁家大小姐这人真是不错，竟然送你这样难得的好东西。我们也能沾沾光，吃到这么贵的水果了。”
“是呀，不过绣儿，礼尚往来，赶明儿你送些卤味过去，不能白拿人家的好处。”
袁紫嫣和程锦绣交好，京城约她出去玩耍，或者是到府上小聚。枝儿和叶儿不善言辞，一心只想着好好学手艺，也没有过讨好袁紫嫣的想法，两人倒是焦不离孟。因此，程锦绣这番说辞，全家人都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