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芊芊听她小声的骂了一句,怯生生的问道:“我曾经听过,要是碰上鬼打墙,只要脱裤子撒泡尿就好了。”
乔莞瞪圆了眼,没多时,一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芊芊留意到她的动作,连忙拽住她:“你做什么?”
“不脱裤子怎么尿?”乔莞头也不抬,仍在与皮带作斗争。
“我……我忘说了,这尿要男人撒才有用。”她支支吾吾的说。
乔莞又噎了下,提起脱了一半的裤子:“……”
沈芊芊:“对不起。”
乔莞唉声叹气的抬头,这一瞧,连忙握住沈芊芊的手。
这下可好,刚才还能勉强看到天空的小路,这会儿连漆黑的天幕都看不到了。
看样子那一家三口今夜是铁了心要捉她们当替身。
沈芊芊似乎也明白这点,正害怕得直打哆嗦,嘴里吞吞吐吐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乔莞现在没心情安慰她,拉着她大步往前跑,边跑边挥舞指尖的锁链,可细细的链子挥不开浓雾,眼瞅着自己的胳膊,还有身旁的沈芊芊也快被白雾吞噬的时候,她又叹了一声。
早知道这
。
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不来了,可假如她不跟来,身旁那女孩必死无疑。
良久后,乔莞突然站定,因为担心那母子三人趁乱劫走沈芊芊,握着她的一只手并没有松开,只是用自己的另一只,取出了一块小木牌。
沈芊芊好奇的一瞧,那不过是一块很普通的木牌子,边缘刻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咒,而穿在小窟窿里的红头绳已经被磨损得脱了色,如今看上去十分老旧。
不过木牌旧归旧,上头刻着的三个大字倒是银光闪闪,刺目非常。
百鬼令?
乔莞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用她清脆的小嗓子下命令:“百鬼令在此,孤魂野鬼速速来见。”
话音方落,沈芊芊吃惊的发现周围的雾气竟在一点一点的退散,没多时,白雾又起,叶芸一家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三只水鬼齐刷刷的站在自己跟前,如果是从前,她要对付他们自然不在话下,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体内的鬼气远不如前,对付一只还行,一下子对付三只……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百鬼令?”叶芸的母亲一张嘴,发白的舌头率先映入眼底,
乔莞用力掐了掐掌心,面对这群冤魂,必须装得牛气一些,总之绝对不能露怯。
“我是地府鬼差,既然你们知道百鬼令,还不速速让路?”乔莞抿着唇,语气生硬。
三只水鬼闻言,都是一惊,随后马上恭敬道:“原来是鬼差登门。”
乔莞挺直了腰板子点头:“既然知道,且退下吧。”
“大人,我们一家三口早前在这附近溺亡,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也不见鬼差上门勾魂,再这么下去,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重新做人,今儿个能与大人碰上,也算是一场缘分,不知您可否行行好,救救我们?!”
什么缘分,我分明是被你们引来的。
乔莞不太情愿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被阴魂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处理不好容易招惹记恨让冤魂缠身。
更何况,她虽然有一块能号令百鬼的令牌,却也不是“白用”的,毕竟凡事都必须付出代价,更何况是支使亡魂,从前她若想与鬼魂结契,那么损耗的就是她本身的灵力,而今虽然多了块令牌,转为正编,性质也是大同小异……
同样是让亡灵做事,只不过这亡灵往后得归到她名下,她必须负责让与他们投胎,不管好坏,她若是欠了不还,下一世也跑不了,如此循环……
所以麻烦啊……
早前她在鬼村的时候,因为有傅天琅在,对那群冤魂起到了震慑作用,所以她耍赖的没有与他们结契,虽说最后也是阴差阳错的化了他们的怨气,但大体上,与她其实没什么关系……
而今……
乔莞抬起头,瞧着面前那三只面色青灰,满目怨气的水猴,知道今儿个她要是不好好处理,别说沈芊芊,指不定连她都有危险。
“生死循环,因果报应,你们会遇上这一劫,也不能说完全无辜。”乔莞看他们长跪不起,知道这个麻烦是惹上就没法甩了,便道,“好吧,我今儿个就与你们结契,不过我有言在先,投胎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必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帮助你们褪去那身水气,假如你们愿意,就暂居在这块令牌中吧。”
见他们不带犹豫的点头,乔莞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破指尖,以血在令牌上写下他们的名字,总归的……得落个户口。
等到三只水鬼化作青烟,一溜烟钻进她的小木牌子,乔莞这才慢吞吞的收下。
回头,她迎上沈芊芊惊诧的目光。
乔莞又是一叹。
终于明白许多正编鬼差不愿意带百鬼令的用意了,这么麻烦的事,也就她这只半路出家的小兵小蟹会稀里糊涂的往上撞。
沈芊芊一直盯着她,迟疑了一会儿却刚要说话,身后便传来一句焦急的呼唤。
193 坦白,哀求
“小姐。”
白雾褪去后的路上终于恢复一片清明,就连已经等待多时的白色轿车也跟着现了形。
这时,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陈叔叔。”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了?天,您还受了伤?”
“刚才摔了一跤,一点小擦伤,不碍事。”沈芊芊吐吐舌头,又说,“陈叔,今晚的事你别告诉爸爸好不好?”
男人一脸为难,转过身不去看沈芊芊失落的眉眼:“我先送你到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乔莞瞥了眼停驻在路边的豪车,转身又瞥了眼一旁的女孩,低头摸摸鼻子,跟着上了车。
“小姐,刚才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陈叔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沈芊芊面色微微一白,支支吾吾的忽悠了过去:“没……没的事,你听错了。”
她边说边与乔莞交换一个眼神,随即目光又落于她兜里的小木牌上。
陈叔没有怀疑,一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
医院的灯光惨白惨白的,把乔莞本来就不怎么红润的小脸蛋也照得更惨白惨白,偶尔有一两个路人从她身边路过,总要停一停,或者多看她一眼,确定那是个大活人,这才稍稍放了心。
乔莞垂着脑袋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她平时习惯了早睡,这会儿也已经过了她的休息时间,但开车的不走,她就得等着。
至少等沈芊芊把伤口处理好,才能搭顺风车回宿舍。
可那个中年男人好啰嗦,明明只是一些皮外伤,却带着沈芊芊里里外外,把所有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
她看看时间,也不知道能否在十二点前赶回去。
深秋的晚上气温偏凉,更何况这里是医院,时不时有一两只“阿飘”从她身旁经过,总会带来一阵阵的“清凉”。
她有点受不住,抱着胳膊用力搓了搓,打个呵欠,睡意更沉了。
——
这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乔莞半睡半醒的睁眼,垂着的视线里蓦的多出了一双程亮的黑色皮鞋。
她愣了下,目光慢慢往上移,从修长的双腿到宽厚的肩,再然后一片黑压压的阴影罩下……
她仰着脑袋,视线与上方的男人撞上,见他抿唇,眯眼,眸色凌厉,心头顿时咯噔一声,瞌睡虫也跑了大半。
“琅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马上应声,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她衣服上的血渍时,周围的气氛明显一凛,藏不住的阴煞又开始一层层的往外涌。
“哎……”对于那只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然后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摸得干干透透的手,乔莞一边红了脸,一边挣扎着抗议。
“那不是我的血。”
傅天琅闻言,仍旧是沉默不语,皱着眉看了她许久,阴沉沉的问:“刚才去哪了?”
乔莞把手伸进兜里掏了掏,暗搓搓的摸上那块小木牌:“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受伤的人不是我。”
他面容严肃,一弯腰将她整只抱起。
他曾在她身上落下了一抹阴煞,数量不多但足以令他感知到她的方位与生命气息,但就在一个小时前,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感应到她的气息突然凭空消失,往后他开着车,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寻找,却始终遍寻不到她的踪迹……
傅天琅死死的扣着她,抱得她很紧,甚至有些疼,但乔莞却没叫出声。
“我没事,别担心。”她嘴角含笑的揉他的脸。
傅天琅微微直起身,唇角抿成一条线,沉默了半晌,低声说:“我们回去。”
他不应该松开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任她脱离自己的视线。
回去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