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远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说:“夫人说陈小姐吃了很多苦?”
蓝氏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这孩子在外流浪多年,吃了不少苦。不过现在好了,侯爷已经将她找回来了,会保护好她的。”
谢行远又仔细打量了陈静姝一阵,说:“我看陈小姐不像是吃过苦的人。陈小姐的皮肤细腻如羊脂白玉,玉手纤纤没有茧子,不像是做过活儿的。从小姐的气质神韵来看,倒像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刚才夫人也说陈小姐体弱多病,回到侯府之后,汤药也没断过,一般人家是付不起十几年的药钱的。而且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是在贫苦人家,是没有机会学这些的吧。”
陈静姝心中一紧,心中想到,以镇国公的势力,该不会查到了什么吧。
蓝氏听了谢行远的话,不知该如何反驳。
“小姐的名字可不是陈侯起的,而是远在洛阳的李夫人。陈小姐回京数日,怎么从不提生母李夫人?就算多年不见,也会经常提起吧。不过我看小姐和这位陷害生母的蓝夫人倒是亲近得很。”京城百姓的疑问,也是他心中的谜题。“我还有一个疑问想请陈小姐解惑。为何你回京之后从不提你的养父养母?看你的样子,他们没虐待你吧?而且靖远侯府也没说清楚你失踪的十五年是谁收养了你,难道你的养父养母那么不值得一提?好歹,他们也养了你十五年,你一点感恩的心也没有吗?”
陈静姝血还没干的心窝子又被谢行远的软刀子捅得鲜血淋漓,眼眶里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掉。蓝氏也不好开口辩解,她的那些手段对付后宅的女人绰绰有余,对付谢行远是行不通的。
“不过我要提醒小姐,别以为靖远侯府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你长得像李夫人,但我并不认为你就是她的女儿。靖远侯为了和镇国公府结亲,可谓是绞尽脑汁,他可以冒认景夏,也可以冒认你。滴血认亲可以作假,他可是个中好手,所以血相融了,并不代表是至亲。无论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我都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你回来得那么及时,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银子。”谢行远对陈静姝说了一通之后,又对蓝氏说道,“蓝夫人,我可不好糊弄。”
陈静姝听了谢行远的一番话,越发的认为靖远侯一家居心叵测,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哭着撇下众人跑出珍宝阁。
蓝氏本想给他们二人添堵,不想被谢行远反踩一脚,顿时恼羞成怒,抛下一句“本夫人跟你们没完”就追了出去。
“这么说好吗?”景夏对谢行远说。他的话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快狠准的刺进蓝氏和陈静姝的心脏。
“如果今天不对她们狠一些,来日就是他们算计我们了。再说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谢行远陈静姝无任何好感,他更不相信她是李敏的女儿。这个姑娘一看就知道她体弱多病,而当年陈沛铭和李敏正直盛年身体康健,更没有用不正当的手段强行有孕。印象中,陈静姝是个活泼的婴儿,就算历经磨难,也不至于体弱到这般地步。他刚打量了眼前的陈静姝,细腻嫩肉,不像吃过苦的,在农家长大的景夏都比不上她。依陈沛铭那德行,不找个假的回来才是怪事。
景夏挑了几样首饰,包好了拿回家。经过珍宝阁的事,她也没了去玲珑轩挑衣裳的兴致。谢行远送她们三人回家,对景夏说:“你别担心,我会盯着靖远侯府那边。”
景夏心中不安:“我还是心慌慌的,靖远侯府现在越平静,我越觉得不踏实。”尽管谢行远今日的态度已经明了,但还有很多其他人和事会来拆散他们。
正如谢行远所说的,陈静姝回来得太巧了,靖远侯夫妻的举动太反常。而且蓝氏对陈静姝的关心太过头了,就算是亲母女,也不可能这般,更何况蓝氏是逼得她生母走投无路的人。蓝氏对陈静姝带着几分谄媚和恭敬,这不像母女之间相处的方式。景夏心想到。
“就算靖远侯府将人找回来了又怎样?”谢行远对陈沛铭夫妻没有任何好感,“他要敢使坏,我保证让他们一家在京城混不下去。”
景夏心中焦急,却有心无力,她手中无人为她办事,她只能靠自己。
陈静姝从珍宝阁跑出来之后,不知往哪个方向去。她体弱多病,跑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街头的木柱啼哭。蓝氏追出来之后没多会儿就追上了她,扶着她的手腕,为她擦眼泪,说:“别意气用事,先听我把话说完。”
陈静姝好不容易才吸了一口气,哽咽着说:“夫人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我根本就不是靖远侯的女儿,只是你们找回来拉拢镇国公府的棋子罢了。”她不止为自己被骗而哭,更为自己浮萍一样的身世伤心。原以为自己离开了狼窝,不想又掉进泥潭。
☆、景夏出嫁
蓝氏好言相劝,说:“谢行远不喜靖远侯府,所以才会说那些话来气你。他被景夏迷住了,自是想方设法逃避与你的婚约。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信谢行远多一些还是信我多一些。”
在陈静姝心中,自是信蓝氏多一些,但她没有立即表态。世间之人,还是向往荣华富贵的多一些。蓝氏利用她的这个心理,劝说道:“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难道你愿意回扬州,回到秦娥楼?你再想一想,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找到你,难道只是为了拉拢镇国公府?”
“可是前十五年中,你们根本没想起过我,为什么最近才来找我?”陈静姝流下两行清泪,越发的显得楚楚可怜。
蓝氏叹息一声,无奈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你,只可惜没找到,直到两个月前偶然得知了一个线索,才将你寻了回来。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侯爷的女儿,我与你母亲有恩怨,但你是无辜的。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知道上一辈的恩怨不能波及下一代,所以我才会待你如亲女儿一般。现在的一切都是天意,让我们在你被逼迫的时候找到你,要是我们晚来几日,后果会怎样你比我们更清楚。”
陈静姝听了蓝氏的话后沉默不语,是啊,那时候她已经顶不住秦妈妈的逼迫了,要是蓝夫人晚来几日,她这辈子就完了。况且自己好不容易离开那肮脏之地,哪有再回去的道理?自己在这个世上没有其他亲人,离开了靖远侯府要去投靠谁?就算自己不是靖远侯的女儿,但依照他们现在的态度来看,自己对他们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只要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就能长久的合作下去。陈静姝想通这些,心中释然。
“谢行远受了景家那些人的蛊惑,才会对靖远侯府有成见,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来。你长得闭月羞花,性子柔顺和善,举止端庄得体,是镇国公府少夫人的最佳人选,景夏哪里比得上你?假以时日,让谢行远知道了你的好,心自然会移到你身上的。”蓝氏又劝说道。
陈静姝不哭了,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谢行远抢过来,一定要让景夏痛不欲生!现在不是和靖远侯夫妻翻脸的时候,她必须借助他们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站稳脚跟之前,还是服软比较好:“我是个没主意的,一切听父亲和母亲的安排。”
蓝氏满意的笑道:“这才是好孩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生修养,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出嫁。”她相信李太后的能力。
回珍宝阁的路上,蓝氏和陈静姝看到谢行远与景夏有说有笑的走出来,二人心中的恨意更深,发誓一定要拆散他们两个。
之后张太后又命人送了些赏赐来,顺带让人敲打了靖远侯府一番。陈沛铭吓得心惊胆战,直打退堂鼓,对蓝氏说道:“以公主的模样,找个普通世家子弟嫁了就算了,靖远侯府的财力,足够让她过好后半生了,何必费劲拔力的将她送进镇国公府?再说谢家那对父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本来就势弱,和他们结了仇日后就别想过好日子。”
蓝氏咽不下这口气,她向来有仇必报,位高权重的,她只能徐徐图之,难道一个小小的景夏她还应付不了吗?“太后娘娘的嘱托我们怎能不做?别忘了,侯爷当初是怎么答应太后的,又是怎样诅咒发誓的。”
陈沛铭胆小怕事,想起那日发的毒誓,劝蓝氏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必须把静姝嫁到镇国公府去!要让她享尽荣华富贵!要让她和谢行远白头到老!”蓝氏狠道。她要让景夏生不如死,让她什么也得不到!
五日后,靖远侯府为陈静姝订了一门亲事,是定远伯家的小儿子武墨,两家商议的娶亲日子也是十月十五,因为那一日是一年中最好的日子。
这定远伯是过世的武太后的娘家,武家原本是乡下屠夫,后因武太后的关系封了伯爵,武太后死后,武家就没落了。为了重振当年的威风,也是削尖了脑袋专营。看中陈静姝,无非是想投靠李太后,政治场上风云莫测,万一李太后逆袭成功赢了楚王呢?做好两手准备准没错。因两家都有爵位,地位也不低,定亲的时候又搞得声势浩大,因此谁也没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