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走了几步,院门吱哑一声轻响,我咬了牙回身迎过去,竟是李福和高无庸一起到了,正跟着眉妩如意进门。
站在院中等几人走近,双手交握在身前劝着自己没事,沉声道:“眉妩如意,扶四爷回屋歇着。高无庸,你进宫去给四爷告个假,就四爷昨日染了风寒,还没大好。若是宫里有什么交待,你仔细记好,回来禀告四爷。”
高无庸向我身后望了一眼,才了头应声离开。我也不去看胤禛是否还要继续站着,看了眼低头肃立的李福,走近两步停在他面前低声问道:“李管家,王府的各处门侍一早儿可有回禀?”
李福的头又低了些,微微后退一步,声音很轻却沉稳依旧,“回福晋话,没有。”
“没有。”看着李福如往常一般沉着的样子,我头整理思绪,盯着他脑门压低声音一迭连声地:“没有,这王府里随便出入个人都是要有记录的,现在,雍亲王府的二格格不见了踪影,你竟然告诉我门侍不知,你不知,难道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格格凭空消失了?也好,不知道倒省了麻烦,也好过整府的人跟着担惊受怕。现在,除了我这院子里的人,整座王府就只你一人知道,李管家明白么?这件事,该不该出去,对谁,相信李管家心里比我这做福晋的清楚。若是李管家没忘,该是还记得当年大阿哥的事,只怕皇阿玛震怒之下,哪个相干的也逃不掉责罚,更何况今日之事,尚与大阿哥不同。且不别的,光是二格格闺誉,怕是也没人担待得起。”
李福惊得略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快速回复成低头肃立状。
握紧自己冷得直颤的手,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也不为难于你,三日,只要三日。待四爷病好之后,自会向皇阿玛亲自回禀此事,不管是否找得到人,都与你无关。毕竟事关二格格闺誉,这后院之事,你个大男人也未必尽知。”
李福打了个千跪在地上,出的话与平日没什么分别,“四爷和福晋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若是无事,奴才先行告退,府里一切,照旧。若是有什么差遣,四爷和福晋尽管吩咐奴才就是。”
我回头看向披了斗篷仍站在门前的胤禛,越渐阴暗的月光下,他已虚抬了手,声音仍是虚弱,倒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去吧,今日除了十三爷,任何人都不见。”
“奴才省得,四爷染了风寒。”李福着倒退着出了院门,轻轻掩好。
走回到胤禛身边,托了手臂掌心相握,立时感觉到他的体温比方才睡梦中烫了不少。扶稳他腰后,几乎整个身体向我压过来,眉妩急忙跑过来帮着扶了他另一侧才勉强站好。
胤禛用力握着我的手站在原地不肯转身,看了眼红挽已没了光亮的房门咳了两声,再开口时声音已硬起来,即使喘得厉害仍是强硬得不容抗拒,“备马。”
这两个字几乎把我的脑袋炸开了锅,一早被红挽离家出走气得无处宣泄的我,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他的腰往房门里拽。
眉妩心地搀着胤禛,又怕我被他拉扯得摔倒叫了如意出来扶在我身后。
“四爷,求您听福晋的,回屋歇……”
眉妩的话随着她仰倒在地上停住,闷哼了一声伏身跪地,如意也扑通一声跪在她身边,仰头看着靠在我身上摇晃仍固执得不肯回房休息的胤禛,猛地磕起头来,“四爷,都是奴婢们不好,没有看住二格格,请四爷责罚。”
扶着不停晃仍在犯犟的某人勉强站稳,走向不停磕头的两个丫头,拉着二人站起来示意回屋。
从袖中取出红挽的信推到他胸前,无奈中哑声低吼,“有本事把身体养好自己找马去,站都站不稳还想去找人,你也不看看自己病成什么样子,多大年纪了,还要逞强。她跑出去是去玩的,你图什么?图什么!跟她比跑得快?现在的你,跑得过她吗!就知道心疼女儿,你也疼疼自己,就算你什么都不管了,不顾了,你也疼疼我。胤禛,我不是人吗?我也着急,我也难受,你们父女二人哪个想过我了。怎么病成这样,还能欺负人啊!”
胤禛将信纸信封攥在手中,指节捏得咯咯响,却没有打开。除了仍在微微晃动的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动作。
闭了双眼深呼吸,狠下心转身走回房里。
将要关上的房门被外力住,门缝外隐约看到他靠在门板上,手中的信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细微无力的声音混着不寻常的喘息和咳嗽清晰传进来,“开门……月儿,开门。”
☆、195.嫁入四府-年氏番外
曾几何时,那个女人在这府里的某个角落,轻叹过这样一句:一扇扇房门,关住了每个女人的青春,岁月,和灵魂。
那个时候,我多大?
真的不太记得,似乎我能记住的,都只与他有关。
我多想成为她嘴里的那样一个女人,一个真正属于这里的女人,他的女人。
任那些门将我关住,锁住,永不离开。不管是那道又高又宽的厚重府门,还是某一座院落的院门,哪怕是一扇最不起眼的房门,我都想把自己放进去,永远住下来。
不是寄住,不再是他眼中年家老二的妹妹,或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任凭白吃白住的女孩,甚至什么也不是。我只想成为他的女人,以他女人的身份住在这里,光明正大。
这一天,我等了多久?计算不清。就像对他的喜欢,依赖,爱恋,我自己也无从分辨何时开始。只知,越陷越深,再也无法抽身而退,也不想退。
终于,我迎来了自己崭新的生活,在她离开三年之后。
终于,我能以雍亲王侧福晋的身份被大红花轿抬进我住了多年却向往了更多年的那道府门。
此时,我光明正大的坐着轿子进去,再不是跟在谁或谁的身后,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那扇被“雍亲王府”硕大匾额映衬的府门,更高,更宽,更厚重,在阳光的照射下,红得就像罩在我头的大红盖头。只是这府里,再没有那个女人的存在。
除了随我一直住在这里的茗香,房间里空空荡荡再无一人,却满目皆红。
这是一座属于我的院子,全新的,以他女人的身份才能拥有的院子。
喜烛,桌巾,床幔,被褥,一切都是象征喜事的红。红在眼里,红到心底。
偏只一个我,就像提醒我的身份,罩在我身上的除了一块红色的盖头,全是粉,接近红色的粉。
讽刺么?
我等了这么多年,得偿所愿?
就算是吧,否则,还能怎样!
胤禛来了,我知道。关于他的事我滴记在心里,哪怕他走得再轻,我都能轻易分辨,不会错认。只因为,我一直等着,盼着,期待着有一天,他能走近我,把我当成一个女人,走近。就像每一回,他走向她时,那种眼神,那种步伐,与别人都不同。
胤禛。
这个名字,我在心里唤了多少年。今日,终于,我终于要成为他的女人,他的!
我知道,他在房里站了许久,久得我不敢呼吸,静静地等。等着他走过来,走到我面前,轻柔地揭开我的盖头,望着我……生怕稍微一动,就会梦醒。
茗香怕是与我一样,不敢惊扰了这份等待。她知道我的心事,就像二哥一样,清楚明白。始终站在我床边的双脚,不曾挪动过一分一毫,安静地守着我。
“下去吧。”
他的声音很低,一如往日,甚至更低沉。我听不出他的喜悦,不像此时的我,满心欢喜。有的,是我熟悉的冷漠,还有淡然,甚至还有些我不会错认的属于他的无奈与疲惫。
这是我以他的侧福晋身份嫁进门来,听到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对我,也不是对那些前来道贺吃酒的任何一位身份显贵之人,竟然是对我的丫头。
我知道,一直知道,他并非心甘情愿想要娶我。只是,我没想到,时至今日,已然拜过天地,他仍是这般反应。
不知是失望还是怎样,我满心的喜悦像是随着他清冷的声音,瞬间转冷。
茗香走了,她的吉祥话还没有完,倏地收了声,双膝弯了弯,快而轻地离开我身边。
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我却看不到他。即使红色对烛仍在燃着,明亮的烛光透过盖头晃着我的眼,却依然看不到他,不知他站在哪儿。
我能感觉到他的注视,长久的注视,看得我不禁挺直了腰背缠紧手中的帕子,心,又一一地热起来,就像劈啪响着的烛火,几乎把自己焚烧。原来,不管他怎样,我都会期待,期待他的靠近,第一回主动靠近我,在这洞房花烛夜。
该死!这个时候,我竟然又想到那个女人,心里又酸又甜变成苦涩乱作一团。我觉得自己在笑,因为我成功了,终于能成为他的女人,可是心里,却疼得像在滴血。
他在等什么?想什么?可是和我一样,想起她了?
胤禛,三年了,她半音讯全无,消失了整整三年,你还在等么?在娶我进门的这一天,也要想她?你不累么!
胤禛,你还要继续再等么?天知道她何时回来,也许永远不回来呢!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她再也不要回来,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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