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看着两母子,也一阵头疼,她揉了揉脑袋,最后才叹了口气,“行了,我看鸿奴留在府里你也不安心,还是去收拾东西,一起带过吧。”
“谢谢娘。”
元意激动的道了一声谢,擦干鸿奴的眼泪,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庄子虽然来往嘈杂,但是主子住的地方还是清净的,更何况,元意也觉得让鸿奴接触点大自然也好。但凡粗养出来的孩子都很结实,千娇万贵地养着,反而体弱多病。
因为决定有变,行程有耽搁了些,元意回了流轩院,亲自指挥着下人收拾鸿奴的东西,满满当当地装起来,竟然也不比元意少多少。
等到终于准备好,太阳已经高挂,气温渐高,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时机,但是不能再等下午,到时出城反倒危险了。
元意只好让下人多添了冰块,才拜别了云氏,带着鸿奴上了马车,身后跟着丫鬟婆子的马车,与一些携带的生活物品,浩浩荡荡地离去。
前前后后六七辆马车,动静颇大,从京城豪华的街道驶过,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街边一处酒楼,睿王站在窗边眺望,突然眉头一挑,回头看向正灌着酒的萧恒,惊讶道:“从远,你看看那是不是你萧府的马车,这是在做什么呢,探亲去吗?”
萧恒搁下手中的酒瓶,几步走到窗边,果然就看到六七辆马车缓缓驶过,那熟悉的标识,果然是萧府的马车。
这时候前头的马车正好有人掀开纱帘,露出车里的情景,却是元意正对着鸿奴指点着街外的热闹。
萧恒脑袋一懵,突然一阵空白,元意与鸿奴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没人通知他。
熟悉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心房,他薄唇微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萧全。”
萧全抹着汗水走进来,连忙行礼,脑袋几乎贴到胸膛,“少爷,奴才刚才打听了,说是少奶奶带着小公子去庄子了。”
屋子有一刻的寂静,萧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恒,心中一抖,这下乐子可大了,少奶奶都出府了,少爷还不气疯?想到日后水深火热的生活,感觉屁股又是一阵阵地疼痛,他的人生啊,难道就要一直当出气筒下去吗?
这是还是睿王出声,他看着萧恒毫无表情的脸庞,抽了抽唇角,“从远,想开点儿,女人都是这样子,不过是赌气嘛,过不了多久她还是一样回来。”
这阵子萧恒的状况他熟悉地很,就像昨天,二话不说地拉他出来喝酒,整整一宿都没回去。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萧恒又和元意闹矛盾了。有时候他不得不感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玩世不恭的萧恒,也被一个女人左右了心弦。
萧恒掩饰地笑了笑,移回视线,若无其事道:“她身体不好,去庄子养病也好。”他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如今京中的局势紧张,她们母子避出去也好。”
睿王脸色也一肃,敛去脸上的戏谑,沉声道:“哪边的动静都掌控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萧恒脸色一沉,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万事具备,就等对方出手了。”
“很好。”睿王拍了拍萧恒的肩膀,郑重道:“一切都拜托你盯着了。”
萧恒看着愈来愈远的车队,脸色变幻不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唇微动,“意儿,等我。”
252初到庄子
鸿奴喜欢热闹,自从马车进了闹市,就不生分动来动去,元意立马就热出了一身的汗,只好让腊梅掀开纱窗,指着外边的动静与鸿奴说话。
突然间,元意感到一阵窥视,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远去的高楼,依稀看到两个站立在窗边的身影,至于是谁,却不知晓了。
“姑娘,怎么了?”腊梅疑惑地看着元意伸长脖子的举动,出声问道。
元意回过神,笑了笑,“没事儿。”也许是错觉,于是元意继续低头与怀里的鸿奴说话,直到马车出了城门,越来越荒凉,人迹也稀少起来。
但因为车马行走,治安很好,就是道路比较崎岖,坐在车里颇是颠簸,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元意有些受不住,连忙看向鸿奴,好在他已经睡着了,虽然不舒服地皱起眉头,却没有醒来。
马车一一行驶过泥土大道,最后进入林荫茂盛的地界,清风徐徐,元意随即感到一阵阵凉意,她把鸿奴交给陈嬷嬷抱着,掀开纱帘往外看去,只见阡陌交通,良田沃土,生机盎然。其中农人往来种作,吆喝声清晰可闻,田埂上更有不少垂髫小儿奔跑嬉闹,宛若恬静悠远的田园农耕图。
萧府奢华瑰丽的马车从田边驶过,引得不少农人好奇张望,不少小孩儿还好奇地跟着马车跑,不过很快就被田里的大人喝止,大概是害怕冲撞贵人,还颇为忐忑地看着车辆。
这时候从田埂里跑过来一个黝黑的男子,为首的一辆最华丽的马车前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才张福,恭迎少奶奶。”
自从元意生了鸿奴之后,在外边的管事都改口叫她少奶奶,倒是身边的丫鬟们习惯了,一直都叫她姑娘。
“张叔,快起来吧。”元意看了看素梅递过来的帷帽,想了想,还是没有戴上,弯腰下了马车,“几月没见,张叔又黑了不少。”
她嫁妆铺子和庄子的管事每月都会向她报告账目,前几月因为农忙,元意便不让张福来回跑,已是许久没见。元意看了看他衣服上沾着的泥土,想来张福倒是很负责的很,不然也不会是这副形象,心里倒是放心了许多。
张福一贯老实,虽然当了庄子的管事,有了些威严,但是在元意的面前还是一副憨厚的样子,“奴才得受少奶奶器重,唯有尽心尽力,才能回报少奶奶的恩德。”
看到他这般拘谨,元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与他拉起家常,“这次陈嬷嬷、含冬与南青也跟着来了,你们一家四口也算可以团圆了。”
张福的脸上果然闪过激动之色,他道了声谢,便开始向元意介绍周围的一干场景。当初朱父给元意的庄子是相邻的,如今田野连片,倒也好管理。元意放眼望去,怎么也看不到边,在这个寸土寸金的郊外,可见朱父对她的疼爱。难怪朱家的几个姐妹都对她多有妒忌,也不是没有道理。
趁着这一功夫,张福把在田中劳作的佃农叫过来,一起拜见元意,并说明了元意会带小公子在庄子住上一段时间。
大家听说这个漂亮得像是神仙一样的妇人是他们的素未蒙面的主子,皆是一脸感恩戴德地拜见。
两年下来,元意虽然未曾来过庄子,但是不管庄子的收成如何,她都未曾苛刻过各位佃农的粮食和税交,相比于其他辛苦一年下来,连温饱顾不上的佃农,他们家里还能有余粮,过得简直是神仙的日子。
难怪张管事总向他们念叨,少奶奶是菩萨般的人物,如今一看,不仅心肠好,连人看起来也像菩萨呢。
元意被大家淳朴的眼神看得颇是不好意思,以前她还担心佃农里面出现些刺头,不服管教,还特地问了张福许多遍有关佃农的管理如何,还让张福心生惶恐,以为是她对他能力的不满。
了解多几遍之后,元意才明白根本不可能会有刺头存在。先别说庄子此前掌握在朱父手里,能得到礼部尚书的庇护,哪个佃农还敢不识好歹,断了自己的福祉。再后来有元意接收,虽然大家对年轻的主子有些轻视,但是她的夫家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又有张福尽心管着,自然不会有哪些偷奸耍滑的人存在。
都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天子脚下,元意待人不薄,那些佃农自然是死心塌地,尽心尽力地汇报元意的侯恩。
作为最下层的老百姓,他们所求不多,唯丰衣足食,一世平安而已。
元意大概能明白他们所求,平日里也不苛求,反正她也不是靠这两个庄子过活。于是对他们一番勉励与赞许,收获了一番忠心之言后,便让他们退下。
距离庄子的别院也不远,元意便没有上车,在田野边行走,听着张福介绍别院的左邻右舍。
“少奶奶,我们庄子就在好地段,不少贵人的别院也在附近呢。”张福指点着隐约可见的别院,一边介绍道:“睿王爷的琅嬛别院就在附近,连太子、刑部尚书的都离咱们别院不远。”
元意后一句话,觉得有些扫兴,但是想到此处本来就是富贵人家聚集的地界,他们有别院在此也不足为奇。更何况此时他们在京城争权夺势,怕是没空理会城外的庄子。
更何况,她来庄子修养,主要是放松心情,调养身体,那些糟心事就别想了。
如此心里建设了一番,果然舒服了许多。与张福沿着田垄走过去,马车在后面缓缓地跟着,很快就到了别院。
元意站在门口张望,果然看到几家装修华丽的别院隐隐若现,安静得像是潜伏在深林里的猛兽。
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打量着眼前写着“天然居”三个大字的牌匾,笔迹熟悉,竟是朱父的字体。
张福不知,还以为元意不满意此名,还殷勤地问她要不要换个名字,被元意摇头拒绝了。
天然居,居天然,此名最好不过了。
天然居的格局并不精致奢华,与别院的名字相应成趣,设置随意自然,别有一番不着雕饰的清雅与纯粹。
她要来庄子的决定有些突然,虽然别院经常有人打扫,昨儿个更是整理过一番,但是终日没人居住的房间终究少了几分人气,看得也是孤冷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