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绣花鞋是那人将魏夫人扛上肩时,魏夫人与之挣扎,绣花鞋从脚上掉落甩地。
另一只则是她被掳走到紫丁香花树下时掉落的。
那双靴子脚印一直绕过紫丁香花树延向了宽阔平坦的遥远地方。
仔细观察了这所有的鞋印,定初再次断定魏夫人并未死,而是被人掳走了,只是,掳走她的人是谁?
从她挣扎不是十分激烈来看,那名掳走她的人应当是她认识的。
即然断定魏夫人并未死,她也不再去理这件事了,反正,她正可以让独孤卫被薛将军缠上之时,抽空去解决北襄王府受粮之困。
“小姐,你在想什么?”
云定初轻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她没办法告诉清莲自己心中所想,毕竟,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魂魄,清莲这个生活在古代里的丫头绝不可能懂得何为军医,何为简单的案件推理原理。
拿着那只绣花鞋,她并没有回王府,而是转路找去了魏芮府。
魏府的管家不认识她们,不让她们进去,清莲着急怒骂出声,“瞎你狗眼了,连北襄王府的云王妃都不认识?”
“云王妃?”
管家这才用正眼去瞧眼前这个面色温和,眼角泛着温润光泽的女子。
“云王妃,您待老奴家去向大人禀报一下。”
在北襄国,除了窦氏就是北襄王,如今来的这个,是北襄国的第三号大人物,是北襄王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胆肥如虎的云王妃。
管家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赶紧回去禀报,再出来时,脸上堆起了笑容,“云王妃,魏大人有请。”
魏府相当冷清,由于北襄执政者窦氏提倡勤俭节约,故而,魏府所建面积并不大,院落还不如当初相国府云定初住的那个窄小偏院,不过,院子却打扫的一尘不染,院子里栽种了许多的腊梅花,黄艳艳的开满枝头。
藏青色的梅枝杆弯弯曲曲,缠绕了院落半面围墙,几朵鲜红的红梅花朵在从雪堆中绽放出来,妖冶,美丽,如一位绝代代佳人正在寒冷天日里展露她的万种风情。
整个院落十分萧瑟,沉重,四周挂着白色吊丧的纸钱。
说明魏府所有人还沉浸在失去女主人悲伤的气氛中。
她随管家进得厅堂,厅堂正中央摆着一口红漆木的棺材,不用说,定是一口空棺,这北襄国是窦氏过来开辟出来所建,窦氏是天元皇朝之人,她把天元朝的习俗全带了过来。
通常情况下,人想不通自寻了短见,悬梁上吊自尽,或者是用刀自刎,又或者是投河,无论哪一种死法,一旦未找到尸首,哪怕是空棺,你也得为她准备一口空棺超度灵魂后下葬。
如若不是这般做,恐怕死了的灵魂便永远都是孤魂野鬼,无法轮流至下一世。
当然这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而已,或许是活着的人自我安慰的一种做法吧。
几个道士模样的男子,端坐空棺旁边,闭着眼目,嘴里正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他们在叨念着什么,总之,这些超度亡魂的道士先生,她向来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的。
而魏芮一身青衫,外面穿了一件雪白的外褂,他跪在一块薄草团上,低垂着头,眼神黯淡,神情怔然。
这是云定初第一次见魏芮,在她的印象中,魏芮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人物,毕竟,在北襄国,他可算是最有学识,最气度不凡的男子,当然,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隽秀气息,与东陵凤真身上那粗犷气息不一样,他们是属于两种不同的男子。
魏芮给人的感觉就是翩翩儒雅的谦谦君子。
“大人,云王妃来了。”
管家报备完,悄然退下,片刻,魏芮才缓缓抬起眼眸,黯淡的眼眸装载的全是悲伤的情绪。
眉宇间的刻痕拧得很深,可以看得出,他心中弥漫的悲伤与深浓的绝望,这也不难探得他爱妻子之心。
深爱的人如果不再了,留你一个人在这人世,即便是你成了姣姣者,又有何意义?
“云王妃。”
魏芮轻启两片唇,从薄团上起身,双手交叉向王妃行了一个礼。
便立刻吩咐管家为云王妃主仆俩沏了一杯普通香荼。
“不知云王圮来敝人府上有何事?”
“王妃娘娘问大人,可否进一步说话?”不用说,清莲自是代主子问出。
“请。”魏芮将她们领去了书房。
“云王妃,这儿非常安静,你事就说吧。”
“魏大人,魏夫人刚离世,想必你是伤心致极,王妃娘娘是来致歉。”
“不用。”魏芮立刻打断了清莲的话。
“此事不怨云王妃,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三件绣品并不吾妻莠儿的,只是有一些像她的刺绣罢了,独孤卫从你嫁来北襄,便处处与你作对,要不是她在昨日在宴会上,当众侮辱莠儿,莠儿也不会自寻了短见,这笔债,我自是会向她独孤氏去讨。”
言语间,魏蕊眼眸里迸射出来的是浓郁的恨意与怨念。
云定初朝着他淡淡笑了笑,在独孤卫带着宫女嬷嬷拂袖离去,其他几位贵夫人也相继离开后,云定初料定会出事,便赶紧命清莲将三件绣品换掉,换成了另外三幅针脚绣法与魏夫人相似的绣品。
而魏芮派密探查问时,她刻意让清莲将三幅绣品透露给了那名密探。
自然魏夫人之死一说,便被她推得干干净净,她没有刻意去拿魏夫人绣品向大伙儿观赏,也就不存在居心叵测一说。
整件事全部都怪罪到了独孤卫身上。
是她在宴会上猖狂,言语挑畔云王妃,云王妃才与她斗嘴,而独孤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想侮辱云王妃,却不曾想他的莠儿本就从小养在深闺,如一朵温室里开放的花儿,长了一颗玻璃心,如何能承受独孤卫一再的羞侮与欺负?一怒之下投了湘江自尽。
魏芮不是傻子,更不是一个好坏不分之人。
“魏大人,实在是抱歉。”
云定初对着对划着,自然魏芮是听不懂,清莲在旁边翻译着。
“魏大人,其实,我夫君襄王还是十分欣赏你,看重你的,初来北襄的那一晚,襄王夫君便对妾身说过,你可知道咱北襄国谁最有才华与学识?他告诉我,你年龄与他相仿,他最欣赏你的才华,你们不仅是君臣,还是生死至交,这辈子,他很庆幸能有你这么一位知己陪伴在他身边,今后,如若北襄国能够强盛,他定不会将你忘记。”
这些话哪里是北襄王说的,那高冷牛逼的北襄王又怎么可能在新婚之夜就对她说这种话。
她不过是知晓了魏芮与东陵凤真的关系,两个人曾经是最要好的挚友,三年前,因一点小事心生介蒂,从此,东陵凤真不再过问朝堂之事,而窦氏念他身体欠佳,让他呆在长烨中修养身体,大大小小的事务皆由窦氏一个人处理,而魏芮却在旁协助,以前,魏芮还念着与东陵凤真的情谊,即便是其他邻国用重金相邀,他也全部拒绝。
然而,就在两个月前,当这场雪灾毫无预警而来,连续一个月左右的白雪翻飞,让魏芮觉得自己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希望,觉得呆在北襄,会跟随着北襄一起埋葬。
本有了动摇之心,再加上独孤氏从旁挑唆,他那颗对北襄国坚定不移的心渐渐开始变质。
“不瞒魏大人,等这场雪灾过去,我夫君就会再上宣仪殿,如果将来北襄国强大了,他将封你为国之宰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与一生最挚友共同谋算天下大事,是何等的幸福,不是吗?”
这一番言语的确有些动心,窦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阴谋家,当年以退为进,带着人马来这苦寒北襄守,创建北襄国,这北襄虽然地处高原地带,气候严寒,与先皇盛业帝身边的其他妃嫔相比,终究是保了她母子俩两条命。
就算盛业帝驾崩,新皇登基,苏后独揽朝中大权,除了封厥的南燕王母子,以及西边封地的庄王母子外,其他当年被新皇宠幸过,或者临幸过的女子,在盛业帝驾崩出殡那日,统统被苏后一声令下,年轻的送去寺庙当了姑子,年老的被赐毒一杯,全给盛业帝陪了葬。
苏后在世人的眼中是一个极其疯狂的女人。
她是盛业帝发妻,曾两次作为敌手人质,为先帝生育过一双儿女,夫君死后,她利用娘家权势将皇宫围成了铁桶,迅速掌控大局,副迫东陵凤玉母子离开卞梁。
能够在苏后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中逃掉,东陵凤玉母子自不是一般的人物。
而这几年,迅速强大的还有西边的庄王。
就目前而言,北襄是最不具实力的一个,可是,北襄王这些年刻意退出朝堂,不再过问北襄国事,是不是麻痹苏后的计谋,这个他也不得而知。
无论是窦氏,还是北襄王,他们的水都深着呢。
见他三年未做出任何事,他对北襄王终究是不再期待。
只是,今日这哑子王妃许多话说得了他心坎里。
魏芮瞟了一眼外面的北雪飘飘的画面,不由自禁地吐出,“这样的北襄,你说还有什么望头?这雪一下就是两个多月,如今,村民都在蠢蠢欲动,你说,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这人活着岂不是举步维艰,不废一兵一卒,再过三个月,北襄将会成为永远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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