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公然在这样的场合袭击侯府的马车,不要命了?
谢陵见他愣愣的出神,就伸手将他拽到自己旁边,轻声道:“想什么呢?”
没想到他会伸手将自己拉到安全地带,谢庭有些吃惊,片刻的迟疑过后就道:“我好像看见熟人了。”
赵王跟陈王短暂的出神后,就对视了一眼,招来人问:“那是谁家的马车?”
定远侯府的标志早就不知道被弄到哪里了,下人看了一圈后回来,才道:“是定远侯府的马车,听说里面坐着的是顾家两位姑娘。”
赵王就皱了皱眉,问他:“难道是顾行人的两位明珠?”
谢陵听见是顾家的马车,就碰了碰谢庭:“你可知道定远侯要回京了?”
谢庭摇头,心里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转头就看见刚才看见的熟人等在侯府的马车旁,脸上带着笑意在跟车内的人分说什么。
谢陵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边,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有些奇怪的问他:“那个是不是许知远?”
是啊,许知远。
车里的顾昭看了一眼顾满,就朝林成道:“替我跟那位小爵爷说这回仓促,下次一定重谢,咱们回府罢。”
连顾昭也觉得这次的事出的莫名其妙吧?
还有赶得这样巧来灭火的所谓的小爵爷,真真是好笑得很。
车外久没传来林成的答话,过了一会儿,反倒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传进来:“在下建宁侯许知远,两位姑娘的马车已经坏了,纵然马没跑,到现在想必也套不上了,不如换乘许某的马车如何?许某也正好护送二位姑娘回府。”
真是藏也藏不住的心机。
顾满听的反感至极,就冷冷的道:“不劳烦了,我们们就在此地等着家人再派车来,索性离得也不远。多谢小爵爷搭救,我们们两个实在不方便现身道谢,改日家父定当登门拜谢小爵爷盛情。”
言罢就厉声吩咐林成:“快马加鞭往府里报信!若是嫌远就往我外祖府里去,想必他们不会不舍得借辆马车!”
没料到一个小姑娘居然这样厉害,许知远眯了眯眼睛,就冲林成使了个眼色。
林成却知道顾满的脾气,也知道顾满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还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就听见顾满的声音又从里头传来:“来人!”
后头立马就涌上来几名家丁,顾满就点名:“既然林管家不去,牛四你去!也别往府里去了,去学士府走一趟,其余的事也不用你管了!”
许知远心中不耐烦,没料到一个小姑娘这么不好糊弄,就耐着性子柔声哄道:“许某与顾世伯是忘年交,今日本来也是往醉仙居去赴世伯的约,想着既然帮人就帮到底,这才唐突了二位姑娘。二位姑娘不必紧张,若我是坏人,也就不会出手相救了”
真是越描越黑。
顾昭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就抬头道:“我听舅舅说过,建宁侯与宝庆庄的付老板很熟,咱们父亲最近跟他们都走的很近,这回咱们出来还愿,除了家里人没什么人知道,又怎么会有人特特的来行刺咱们的马车?”
宝庆庄?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顾满有些意外的问她:“你是觉得这个所谓的行刺,是有人安排的?”
“喏”顾昭将帘子掀开极小极小的一条缝,露出个弓着背的背影来,道:“这个奴才的反应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八十八 面目
顾满没料到顾昭看的如此明白,有些诧异的问她:“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个小爵爷之所以会来,而且赶得这么巧,都是有人提前告知他的?”
顾昭牵起唇角冷笑两声,就直截了当的告诉顾满:“就在前不久,母亲跟我提过有人上门提亲,她要去跟祖母还有父亲商量商量。在这个关头,父亲想拿我换几两银子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说起这话来,还是有缘由的。
前些日子顾博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再不往妓院青楼跑,倒是一个劲的出入宝庆庄,回来就跟王氏添油加醋的诉苦,言外之意就是缺钱,想让王氏给钱花。
王氏也变了性子,再不对他百依百顺,加上家里又多了个小弟弟,王氏不耐烦应酬他,很是坚决的跟他说没钱。
顾博齐自此就对她们母女没了好脸色,听说这阵子在盛京到处借钱,也不知道预备做什么。
顾昭对他已经寒了心,也不把他当做长辈,因此几乎想把这天底下最恶毒最恶心的词通通都用在他身上,加上因为顾博齐这样凉薄,她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也顾不得避讳妹妹,又嘲讽道:“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我身上不仅流着他的血,还有一半血脉是王家的呢!哪里是他想卖就能卖的!”
顾满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曲折,冷笑道:“原来咱们父亲不仅人坏,最近还长本事了。这主意都打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她就着顾昭的手往外边一瞧,就瞧见附耳在马车壁上偷听的林成的背,她心中恼怒,加上恨这个奴才在这样多人面前害她们姐妹出丑丢人,就招手唤来沛音,将她头上的绣花针一拔,对准林成青灰色的衣裳就狠狠的栓了下去。
顾满可没留情。林成正费尽心机的偷听她们二人说话,冷不防背上被这样一狠刺,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伸手拼命去够伤口。
沛音有些咂舌,看着顾满怡然自得的将绣花针重新插回她脑袋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许知远正等着她们姐妹二人出来,谁知等了半天没等到,反而被林成的鬼哭狼嚎吓了一大跳,心中不免有些生气,就地踹了他一脚。怒道:“鬼叫什么?狗奴才!”
林成又惊又痛,对着许知远又不敢放肆,只好死命的伸手往背后掏。
许知远等的不耐烦,自觉已经好话说尽,就冲马车拱拱手,语气有些生硬的道:“二位姑娘莫非怕在下吃了你们不成?我虽是个粗人,好歹也学过几分文墨,做不出那等粗俗之事,二位姑娘快跟我走罢!”
这番话说的着实不伦不类。顾满顾昭对视一眼,都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个许知远顾满着实不甚了解,上辈子也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顾昭就让花颜:“告诉他我们们等自家马车来接,不劳烦他。”
许知远却跟块牛皮糖似地。怎么也甩不掉,听了花颜的话还不甘心,居然试图去掀马车上的帘子:“二位姑娘实在顾虑太多了,事急从权。顾世伯也不会怪罪的!”
她们在这边僵持,周围多得是看好戏看的肚子都笑疼了的人。
谢陵也忍不住笑,皱眉道:“许知远这人的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
许知远的脸皮么谢庭耸了耸眉毛。他早就知道他的脸皮无敌的厚。
不过,许知远除了脸皮厚,还有个特点就是出了名的暴戾。
听闻他在一次宴会上,就因为主人家的丫头送草纸时掩了鼻子,他就蹦起来将她的鼻子割掉,并且将她的头摁在粪坑里。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忽然跟顾家扯得上关系?
而且又怎么会忽然死皮赖脸的扒着顾家姐妹不放?
他有些好奇。
谢远也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伸长了脖子一望,见是许知远在那边,又听说是顾家姐妹的车马,就没了多大兴趣。
倒是赵王若有所思的朝许知远望了一眼,然后眯着眼让人将谢远给唤到身边来。
许知远觉得自己被这么多人围着看猴子耍把式似地,血都直往脑门上冲,眼睁睁的盯着马车帘,指望顾满跟顾昭下一刻就能掀开帘子出来。
他觉得两只手都没了地方放,眉头也越皱越紧,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林成看出他面色不对,心里有些着慌,背后不知道被什么刺了一下跟马蜂蜇了似地,又痒又疼,他一边伸手沾了唾沫使劲的想去涂在伤口上,一边小心翼翼的瞧着许知远的脸色慢慢往后退。
谁知他也是不长眼,只顾着看一边,余光却没瞥见暴躁得不行而背起手准备踱步的许知远换了个方向,这一不小心,他就在许知远白色的靴子上踩了一脚。
许知远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又因为顾昭跟顾满的拒绝憋了一肚子的气,于是格外的暴躁起来,伸腿就重重的踹了他一脚,压低声音道:“滚开!”
林成也免不了觉得有些委屈起来,他也难做啊,又不敢彻底得罪两个姑娘,又不敢违背出门时老爷的交代,还不敢得罪眼前这位主,真是哪头都冒烟。
许知远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大踏步上前抢过自己车夫手里的马鞭,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车帘子上,顿时将厚厚的帘子抽破了一条缝,从里面冒出许多白色的棉絮来,在空气里纷纷扬扬的散开。
顾满反应快,忙拉着顾昭往另一边躲闪开来,完全搞不明白这个许知远究竟想做什么。
按理来说,他前面那样费尽心机的接近并且扮演英雄救美的好戏,应该是想取得姐妹二人的好感才是,可他这一动手,可就前功尽弃了,他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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