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这样都推不开的,那他怀中的姑娘一定是愿意的。
至此,剧情发展得太快,让我有些接受不来。
伏音喜欢赫连成,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些。后来我转念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这出乎意料的发展又在情理之中。
伏音化身歌女在望月河上吹笛,在赫连成来之前已在画舫之上呆了两月有余。期间她见过往的风尘客无数,那些人看这画舫中的女子便如手心里把弄的玩物,更别提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了。
唯有赫连成,不紧不慌地徐步上船,英眉俊目,周身气度明净胜过一碧江水。
他解了自己腰间的刀,冲着伏音行了恭礼,自称“裴叙”,怀着对悠然笛音的珍视,道了声:“远闻姑娘笛音,似受如佛静心,劳姑娘再吹一曲,裴叙在此谢过了。”
伏音这才知道他是殊月国万人敬仰的常安王,赫连成。
碧净酒醉人,他一夜因醉意而辗转反侧,难受得厉害。伏音喂他喝下醒酒汤时,他迷迷糊糊中握住了伏音的手,低低地问她:“伏音,往后跟在我身边可好?”
语调轻柔得好像在说着爱意绵绵的情话,眷恋而情深。
伏音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背有些僵直,然而她却未将赫连成的手拂开。
后来,伏音跟在赫连成的身边。
她陪着他造访青城多家名医,见证让殊月国国君夜夜不得安眠的常安王在那些郎中面前谦卑有礼,从容不迫。
遍访名医不得,赫连成看着南玉的一双腿束手无策。他在南玉面前许下重诺,以后当了皇帝,寻遍名医,也要治好南玉的腿。
赫连成不知南玉的腿为魔妖所斩,一直将过错归咎于己,他觉得如果南玉一直隐居鹤山,南玉一定能安安稳稳地过完逍遥余生。
这一切的一切,伏音都看在眼里。
她以为能杀戮到天凤星无法重生衍化的赫连成定是一个暴戾的君主,直到那日,她才发现赫连成跟传闻中的很不同。
传闻中赫连成杀伐决断冷酷无情,通敌叛国,以下犯上,在殊月国作乱无穷。
这个姑娘真是太天真了,像传闻这种事,最难相信。
尤其是人界的传闻。
17.寂魂(十五)
海岛上仅有一处人家,家中是一个年迈的渔夫和他的小女。钱财尽失的一行人受到这两人的帮助,安全赶到了同州。
行船将近同州地界时,渔民突发急症一命呜呼,留下一个孤女,无家可归。
此孤女自言名为绾姬。
从此,跟着赫连成的便多了一个姑娘。
伏音一眼就看出绾姬是水妖,但她并未戳破。如果绾姬要害赫连成,她没有理由如此大费周章地帮助赫连成回到同州。
比起绾姬,伏音心中一直担忧的是她的哥哥归邪。归邪放了狠话,要置赫连成于死地,他有这个能力。心中有忧,感官都会变得迟钝,迟钝得让伏音看不出赫连成的忧虑。
赫连成是那种就算被逼入了绝境还会提刀笑着杀到最后一刻的人,可在伏音面前,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是不受他控制的。
伏音在他面前清冷得不沾染凡尘,让赫连成觉得她如天上飘忽不定的云朵,指不定一阵清风便能吹走。
伏音喜欢赫连成喜欢得极其矜持,在他面前依然保持自己的傲骨,所以她能为赫连成舍弃一切,却又傻得让赫连成感受不到这份喜欢。
海岛上的吻让两人的距离近了很多,也近得让他们开始看不清对方。
同州的仙来客栈。
花开香满庭,夜深风入堂,盈盈翠翠竹影绰约,交错成斑驳婆娑的影。
赫连成坐在廊中的青石栏上,手中斜斜提着酒壶,满满醉意却还仰头灌下了一口酒,不醉不休。深色的衣袍在竹影下如波如云幽绝,英俊的眉目被笼上浓浓如墨的深影。
我不得不由衷佩服此少年的胆量。
此时的他已与同州的反叛势力取得了联络,眼看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居然还能在此悠闲地喝酒,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
若非要说有什么事能让他记挂的,大概就是他今日醉酒的原因了吧。
落落疏帘,月影抵不过伏音的身姿,簌簌落花堆乱,伏音从屋中出来,皓腕敛开珠帘,纵然离赫连成很远,但那双淡淡的清眸一直凝在他的身上。
翩然蓝衣在这醉意满园中显得尤为清醒。
良久,待看到酒壶从他手中滑落在地,清脆且不客气地摔成了碎片,伏音终是迈出了一小步。就这一小步,却也停住了。
一钩明月淡如霜。那细细柔柔的手扶住了赫连成欲倒的身体,皎皎美眸在这夜色中楚楚可怜,将赫连成扶起来时,绾姬的眼中充满了爱慕和心疼。
清辉入地,修竹摇曳。赫连成迷离的眸看向了绾姬,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扶你进去可好?”绾姬长得确实不俗,那时的月光正好,绣面芙蓉,幽怀带香,花影重重。能得这般美人关怀,我着实担忧赫连成会把持不住。
伏音的眸结了暗冰,可她却没有任何行动。
她看见绾姬将赫连成扶起来,他晃晃欲倒的身躯倚上了红漆柱子,冷星明灭,芳菲清风扬起他凌乱的墨发,伏音正好能看见赫连成的醉容。
赫连成低眸看了一眼面前身着薄纱藕裙的绾姬,不知为何竟有了一丝疑惑,短短一瞬,很难让人察觉。
随之,他的眸色如夜沉。
绾姬脸上嫣然红透,这是她第一次离赫连成这般近。纱袖扬起,她的脚崴了一下,娇呼着跌入了赫连成的怀中,一时如花盈衣。
我的手不自觉颤然,转眼看向伏音时,生死卷宗上仅仅留下了她的背影。
薄红的蜡烛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的背挺得极直,走路时不疾不徐,然后隐没于重重烛影中。
月斜,平生起凉意,竹愁花瘦。
我现在恨得牙根痒痒,对伏音,我哀其不幸,却怒其不争。
这点小手段算得了什么?
想当初天界的琅花仙子都衣衫半褪地扑到舜苍身上了,我心觉舜苍可能要被其引诱,伸手掂起琅花仙子没褪到底的领子就给扔了出去。
等我回去准备向舜苍兴师问罪的时候,他容色冷清地理了理方才被琅花仙子弄皱的衣袖,用责怪的口吻道:“阿九,你就这样把她扔出去了?”
我仰起下巴恶气冲冲地说:“老子就把她扔出去了!怎么了!”
舜苍声音变得极冷极冷:“莫不是你还不够喜欢本君,所以才会这样就放过她?”
我:“……”
而后他徐步走到我的面前,蹁跹的衣袖荡漾出杂乱的浮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我的脸,伏在我耳边说:“换作本君,若有人敢碰你一下,本君会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元神寂灭。阿九,你会像本君喜欢你一样喜欢本君吗?”
苍劫帝君的脑回路实在非常人能理解。可他让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真得待我好。
有如此对比,赫连成果然是个渣渣。
我正忿忿地想着,便见书册上的赫连成狠狠地将绾姬推倒在地,不带一点怜惜甚至有些厌弃。
我感觉自己被狠狠打了脸,愣愣地看着赫连成英眉紧锁,容色变得凌厉。
他的眼睛看向了伏音离开的方向,脸色沉得愈发厉害。夜色卷着冷风,好似他铺天盖地的怒气,席满了整个庭院。
绾姬倒在地上,满是错愕和羞愤。
赫连成对绾姬仅仅吐了一个字,将她震得失魂落魄。
“滚。”
他离去的身影歪歪斜斜,可他的意识却无比的清醒,暗沉的眸在这剪剪轻风中浮出阵阵寒意。
可惜,伏音却未看到这一幕。
他方才一定是看到了伏音,却想等伏音过来。
赫连成这个男人真是幼稚得让人心疼。
我原以为这道嫌隙就在二人心中种下,可我始终低估了赫连成。他从未学过如何爱人,所以处理手段异常的幼稚,却也…异常的莽撞。
赫连成在庭院徘徊了很久,风拂走些他的醉意。他暗沉如夜的眸泛出寒意,抿着唇走到了伏音的房门前。
他这一生都未曾如此无礼和粗鲁地闯进一个女子的闺房,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嘭”地一声将其关上。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个醉酒的人三更半夜闯进心爱女子的闺房又关死了门是想做些什么,心下有些雀跃,更加有兴致地端详卷宗。
现下我最担忧的是伏音会把赫连成给打晕,白白没了这场好戏。
彼时的伏音便坐在书案旁抄写经文,她的手极其漂亮,连同她的字一样漂亮。娟秀的字迹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笔锋轻盈,终被这一声惊天动地的踹门声断了尾锋,氤氲了一片。
伏音轻轻地放下了笔,清眸抬起,淡淡看了赫连成一眼,道:“怎么了?”
赫连成连同她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与之前对待伏音的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闪身过去,抓起伏音的手腕便将她狠狠按到在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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