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地往前奔去,这样的景象大概延伸了一里,吵闹声、兵器碰撞声越来越大,雾渐渐变淡,替代的是刀光剑影,短兵喧嚣。前方有两拨人已经打得极为激烈,不可开交。
能在松萝林地界上打起来的只有青犀族和鬼妖族了。我凛着眸腾飞而起,口中念动仙诀,悬于空中的皓月光芒大盛,犹胜日光之辉,将这迷森林照得通亮。
我跃至战场中心,穿梭于间,开始将缠斗的两拨人一个一个分开。红翎袖如波涛云涌,我展手荡开三重如霜清波,将两拨人齐齐打出好几丈外。
雀屏在月光下流溢着霜华玉光,我举起手中的环绕着黑雾的令牌,大喝一声:“住手!”
那些人眼中的怒皆转为惊,待仔细看了我手中的令牌,纷纷跪下行礼拜道:“参见魔尊。”
我冷声质问:“既然请本尊替你们主持公道,为何又在本尊未到之前大打出手?”
“青犀族的人杀死鬼王,又不肯交出凶手,这事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说话的自是鬼妖族的人,这人我也知道,是鬼妖族的长老鬼幽。
不过他说青犀族的人杀死了鬼王?
青犀族的人立即反驳道:“你们鬼王死了关我青犀族何事!你们害死我族的圣女,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俩人说完,双方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起来,没有个止休。只言片语全都跑到我的耳朵里,吵得我脑仁儿都快炸了,我怒着声音喊道:“都住嘴!”
双方渐渐安静下来。我说:“都别吵了,嘴皮子要是管用,你们就坐在这里吵到天亮好了。既然你们双方上文书请本尊来主持公道,等本尊调查清楚,自也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现在都各回各家!”
双方都梗着脖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盯着鬼幽,斥道:“鬼幽,还不带着你的人走?”
“三天。”鬼幽怒瞪着青犀族的人,“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如果再不把杀死鬼王的人交出来,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为鬼妖族讨回公道!”
他哼了一声,带着一族众人离去。
从青犀族中出来一个人,那人花白胡子,目光锐利,说话倒是很温和,走到我面前先是鞠了个躬,后才道:“青犀族长老白元见过魔尊。”
我紧锁的眉稍稍松了些,对他说:“不必多礼。”想起方才尺渊说族长尚处病重之中,按照职位,此时全权负责青犀族事务的就应该是这位长老了。
白元说:“没想到尊上会亲自前来。现已夜深,就劳烦尊上移步至部族内休息一晚。待明日准备好盛宴,为尊上接风洗尘。”
我点头同意他的安排。白元招手唤来一只小妖,吩咐道:“你即刻去禀报青方族长,让他亲自来迎接尊上。”
我惊着瞪了瞪眸,刚想唤住那只小妖,没想到他跑得极快,一眨眼就瞧不见了。我只觉头疼得厉害,这让一个病重的老人家来亲迎我,真是罪孽啊。
我为难地对白元说:“不用这么麻烦,一切从简...从简...”
“这都是应该的。”他微笑着抬手移至前方,“尊上,请吧。”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一行人才来到青犀族的族部。
路上我已问过白元关于青犀族和鬼妖族之间的基本情况。白元说两族多年来虽有一些小摩擦,但一直都相安无事,可一年前鬼妖族的新族长上位后,就一直想扩展鬼妖族的土地,让鬼妖和青犀共用松萝林的地界。本来鬼妖族子嗣繁衍旺盛,青犀族也不是好战的族众,这事本可放在桌面上磋商协议,不必大打出手。
但协商中出现很大的分歧,结果迟迟定不下来,鬼妖族的人按捺不住心思,将护佑青犀族的圣女掳走,之后圣女就再也没有了下落。这件事发生后,青方族长大怒,这才与鬼妖族兵刃相向,却不曾想鬼妖族居然反咬一口,说他们杀了鬼妖族的族长鬼王。
这才将局面推入不可挽回的深渊。
青犀族的部族中万家灯火通明,月牙形的池塘跃出尾鱼,扑通又没入水中。我听完白元的说辞,突然停下了脚步。悠悠风来,却未能吹开我心中的疑惑。
我刚想开口问,就见同样花白胡子的青方族长迎了上来,那尺渊口中病重在榻的族长此时健步如飞,面露红光,见我时还能弯下自己的一把老骨头跟我行礼,恭敬唤了声:“青方恭迎尊上。”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看了看白元的神情,又看了看众人的神情,确定此人的确是青方无疑。
我张口结舌地问道:“您的伤好了?”
青方比我还疑惑,反问道:“什么伤?”
“我听尺渊说因你在同鬼妖族交手中受了重伤,而圣女青犀去妙香海为你求药去了。”
青方族长缓缓皱起眉来,继续问道:“尺渊?”
我点点头。青方族长和白元长老对视一眼,然后齐齐长叹了一口气。青方没有说出话来,白元才叹声解释道:“不瞒尊上,尺渊他...早就疯了。”
疯...疯了?
100.雀啼(十八)
尺渊是个疯子?
我震惊得久久未能回神。在松江上尺渊的一言一行都与常人无异,怎么会是个疯子?
青方族长沉重道:“青犀死之后,尺渊就变成那个样子。他现在一直认为青犀去妙香海问药,日日夜夜就在渡口等着。”
元白长老说:“等尊上查清此事,时间久了,尺渊就明白了。”
一行人将我迎进族部内,元白替我安排了上好的居处,又吩咐两个小丫头在门外候着,我不愿有人看着,就差小丫头走了,元白见我执意如此也未再勉强,只说让我好好休息,之后便退下了。
夜中的雾色更浓,如豆孤灯在房中摇曳不定,周围安静如水,我坐在榻上,倦意全都涌了上来,我抵不过渐沉的眼皮,索性半卧在塌上闭目养神。
我不敢睡下,头脑一直清醒着。月沉沉,四周没入死一样的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觉一阵阴风从我耳畔掠过,像是有什么东西潜入了屋内,我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一举一动。
凉凉的东西触到我的脸颊,我赫然张开眼,伸手抓住的是一只如霜雪般的手腕,彻骨的凉意从我掌心弥漫开来。我冷着眼翻手将其狠狠打出去,那东西如青烟往后飘了几丈,却没有摔倒。
我从榻上坐起来,警觉地看着来人,道:“什么人!”
“尊上能看到我?”说话的是一个娇娇糯糯的女声。半晌,似乎是怕吓到我,她还怯怯地安抚我,“不用怕,我不会害你。”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走近她。趁着霜白的月光,我看清那女子的容颜,皮肤是近似透明的白,可那双眸子却黑如点漆,含着怯懦的柔光,五官清秀,又如朝花般娇艳动人。可惜这么一副好皮囊,如今却是个鬼魂。
那人跪在我的面前:“青犀无意惊扰尊上,请尊上恕罪。”
“青犀?”
“小女是青犀族的圣女,如今被困在松萝林中无法转生轮回,便只能在松萝林中游荡,没想到会惊扰到尊上。”她的声音实在娇柔,我看她跪着就已于心不忍,自不会责怪她。想来她也是没料到我能看见她的魂魄,只是我在地府多年,早就开了鬼眼,这些个鬼魂自是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鬼魂的质感真如刀锋般又冰又硬,我问:“你真的死了?”
青犀黑漆漆的眸子更黯淡了:“应该是吧。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了,以前的事也已经变得模糊,现在我只记得自己是青犀族的圣女。”
“那你认得我?”
“基本的认知能力还在。”
听她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凉飕飕的。我抬手摸着她的手背,她略略娇羞地低下了头,却不敢将手抽走。
这样冰冷得令人心寒的温度我很熟悉,这是寂魂的温度。如果青犀再不转世轮回,等到记忆完全消散,她的意识也会流失,等到那时她就完全沦为“寂魂”,就像一缕青烟,沉于寂寞和黑暗中,再无轮回再生的可能。
“黑白无常怎么不带你去地府?”我问。
青犀摇摇头,娇声道:“我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飘去地府?”
“松江上设了结界,我出不去。”青犀说,“我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但我不记得是什么了。”
我问一句,青犀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句。
半晌,我引她坐到桌旁,继续问道:“尺渊,你还记得尺渊吗?”
她重重地点头,黑眸里全是认真,答道:“记得,尺渊是我喜欢的人。尺渊说等他杀了岚珂,他就回来娶我。青犀等他回来,可等尺渊回来,他就已经看不到我了。”她说话的声音里全是委屈,却没有流出一滴泪。
“岚珂是谁?”
“岚珂...岚珂是尺渊喜欢的人。”
我:“...”难道我又遇见一个正儿八经的神经病?
我打量着青犀的神情,看起来她并不像在说假话。这是什么鬼关系?青犀喜欢尺渊,尺渊喜欢岚珂,尺渊要杀了岚珂,然后要娶青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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