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大将军突然造访学堂,松鹤堂馆主急匆匆迎了出来。馆长今年四十有五,到底是读书人,虽是热情却不会显得谄媚。房内没别人,李文翰没有犹豫,将昨日的遭遇讲了出来,连同自己偷砚台的行为也讲了出来,小五则在一边补充。馆主越听脸色越难看,待李文翰讲完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问道站在一旁的徐明礼:“赵先生他人呢?”
徐明礼摇摇头,道:“今日一直没看到赵先生,或许还在后院吧。”
馆长颔首,沉吟一瞬,对着杜佑宁道:“将军明鉴,不是在下偏袒守诚。只是自打赵先生来到松鹤堂任教以来,一直是兢兢业业,勤恳教学,师生里面没有一个不夸他好的······”馆长说着,看了一眼李文翰,见他眼中噙着泪又忙补充道,“当然,我不是不相信孩子们。没人会拿名声说笑,我是知道的。只是只听一方言论未免有些偏颇,依在下之见,倒不如把赵先生找来,或许当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
李文翰闻言有些着急,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馆长······”顾若扶住他的肩头,对他轻轻摇摇头。李文翰深吸一口气,又迈了回去,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攸宁点头,默许了馆长的建议,又道:“横竖无事,咱们便一起去后院吧。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赵先生呢。”
馆长勉强笑笑,本想差人提前跟赵守诚打个招呼,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徐明礼在前领着众人,默然不语。馆长紧随其后,不时跟杜攸宁和顾若说些场面话。小五牵着李文翰的手走在最后面,两人都没说话,那紧紧相握的手却泄露了他们此刻紧张的情绪。
竹林依旧飒飒作响,像是在讲述什么故事。
拐过弯到了赵守诚房间,徐明礼抬手敲敲门,嘴里说道:“赵先生,你在吗?”
屋内一片寂静,没人应声。徐明礼又敲敲门,回头看向馆长。
“或许他是出去了吧,我这就差人去找找他······”
“等一下!”一直没说话的顾若突然开了口,继而就吩咐小五跟李文翰去一边,如果没叫他们不准过来。小五难得见娘亲这么冷然,心里隐隐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让自己看,于是特别听话的跟李文翰去了后院的凉亭,乖乖坐着等消息。两人心里都是莫名紧张,你看我我看你,伸着脖子听动静。
其他人都莫名其脉,不知这个小姑娘要干嘛。还是杜攸宁温和问她:“怎么了,阿若?”
顾若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蹙了眉道:“他应该在屋里头······”
可能出事了。
这半句话顾若没说,但是杜攸宁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冷了神色,也转头看向那扇门。气氛莫名紧张了起来,徐明礼看看他们,喉头微动,慢慢伸出手,略一用力,那门“吱呀”就开了。
顾若最开始是先闻到了血腥气,或许是因为她对气味敏感。加上看着空中盘旋的食肉蝇种,顾若直觉里面的人可能已经出了事。
门缓缓打了开来,揪着众人的心。许是为了安抚别人,也是为了安慰自己,馆长强打着笑脸,小声说道:“应该没什么的……守城你在这怎么叫你不答应?”见赵守诚趴在桌上,似是再睡,馆长舒了一口气,抬脚走上前去,拍拍桌上那人道,“守诚,起来了,有话问你呢!守诚?……啊……”馆长先是轻轻推了赵守诚一把,叫了几声没听见他应有些不耐,手上不觉就加重了力气,不想他就那么一推,赵守诚顺势就滑到了地上。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着,整张脸都是酱紫色,身子僵硬如木,哪里还是个活人样子。
馆长不防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还好徐明礼手急眼快,一把扶助了他。馆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赵守诚不住的发抖:“死……死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赵守诚确实没了命。徐明礼扶着馆长,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地上的赵守诚,摇头叹了口气。
顾若只听到动静,却没看到什么,全因身边那人挡住了她。杜攸宁站在顾若前头,自然看到的比她早。早在见了地上那人之时,杜攸宁转身就圈住了顾若,遮了她的眼,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看,不怕。”
他的鼻子温温热热喷在顾若颈间,有点痒,有点热,顾若突然红了脸。她想往后退,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那双眼睛很漂亮,眸似碧波,睫毛轻颤。
顾若想说自己不怕,心脏却似浪潮澎湃,砰砰直跳。也不知是天太热还是自己穿太多,那一瞬间顾若有种眩晕感,有点慌乱,但是感觉好像,还不赖。
☆、第六十七章
赵守诚死了。
死在自己房间里,脸上还带着一个小孩子的脚印。
桌子上放着一个孩子的书包,地上有一块磕了角沾着血迹的砚台,再简单不过的案发现场,众人心下各有推测。
馆长被徐明礼扶着,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站直了身子,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他轻轻推开徐明礼的手,皱着眉头没敢再看倒在地上的赵守诚。本欲问道杜攸宁现在该怎么办,回头就见将军正环着那个年轻姑娘。两人四目相对,似是隔绝了外界。
未免太不守礼了吧。馆长虽是这么觉得,却不想得罪将军,只是重重咳了几声,然后问道:“将军,您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顾若闻言这才回过神,咬唇退了两步,对着杜攸宁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怕的。”因着说话很小声,声音听上去绵软甜腻,听上去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其实她没别的意思,杜攸宁却不知为何听出了某种亲昵,心尖像被羽毛挠了一般,有点痒,又有点听不够。
此刻温香暖玉不在怀,杜攸宁转过身,神智一片清明,对着馆长吩咐道:“此地现为案发现场,馆长和徐先生这便先出去找人报官吧,切莫叫闲杂人等过来,免得破坏了现场。”
“好,好!”馆长连忙点头应了,不管赵守诚生前对他有多恭敬,现在看着都觉得瘆得慌。馆长没有犹豫,招呼着徐明礼就出去了。
徐明礼对着杜佑宁点点头,见顾若还站在那里,怕她看着尸体会怕,于是温和同她道:“顾姑娘,你也一起出去吧。不是什么好景,在下怕你看了徒增不适。”
顾若对他笑笑,谢绝了他的好意,只说自己不怕的。徐明礼见状也不强求,覆手便走了出去。
等到屋里就剩了他们两个,瞥见杜攸宁还在看自己,顾若不知自己是在想什么,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为了打破这种局面,顾若轻身走上前,查看了赵守诚的尸体。他的全身无明显伤痕,致命伤在后脑,额头上有明显尸斑。想必他遇害只是正坐在桌前,凶手从后方用砚台敲击了他的后脑,导致其死亡。
衙门仵作衙门仵作验了尸,得出的结论同顾若相似。后脑的敲击伤是致命伤,结合伤口以及砚台上的缺损跟血迹,凶器确定是那方砚台无误。死亡时间是夜里酉时,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些轻微瘀伤,推测施暴者年龄尚小,或是体格较弱。
来的是京城名捕宋大仁,他询问了事件起因,看着那个书包以及死者脸上的脚印,将目光转向了门口站着的那两个小孩儿。
得知赵守诚出事后,李文翰感觉有些解气又有些不安,总怕大家把视线对准到他身上。不管凶手是谁,先生脸上的脚印是自己留的,那方砚台也是自己偷出来的,现在先生送了命,自己总归是要受些牵连的。
果不其然,宋大仁拎着那方砚台走到了李文翰身前,锐利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粗着嗓子问道:“你就是李文翰?”
“是。”
“我且问你,你可认得这方砚台?”
李文翰不由看了小五一眼,转而低下头应道:“认得,这是我从库里拿出来的······”
“既是你拿出的砚台,为何会出现在凶案现场?你说死者意欲猥亵你,想必你的内心是无比憎恶和恶心的吧,”宋大仁弯下腰,直直盯着李文翰的眼睛,见他攥了手冒了汗,情绪临近崩溃,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进一步上前追问道,“你恨他,所以后来回了现场拿砚台敲死了他对吗?”
“我没有!”李文翰猛地抬起头喊道,声音尖锐而刺耳,“我是恨他,可我更害怕他。我想他遭报应,但不会自己动手做这种事!”
“不会自己动手?”宋大仁敏锐地揪着其中两个字眼,看着李文翰的眼神颇有深意,“你的意思是,你想找别人动手了?”
是又怎么样!
李文翰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他就是个爱记仇的性子,赵守诚敢这么欺负他,他当然不会让他好过!只是他想的是找人绑了他,折磨他一辈子,却是没想要他的命。现在赵守诚死了,他恨不得叫声好,又觉得死的这么轻巧有些便宜他了。可是这些自毁前程的话,他是不可能跟任何人说的。哪怕是已经被他当做是朋友的小五,他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存了这份歹毒的心思,一是不能,二是不敢。
他很清楚小五跟顾若对自己好,或多或少带着同情的意味,可他不介意,甚至装得更害怕些,他尝到了这种好,就不想轻易放手。从小生活在一个利益为上的家庭,李文翰习惯了为人处事都先计算一下裨益。哪怕他是真的喜欢小五,也不能改变他原有的性格。小五很好,他也想跟他做好朋友,所以自己的这种心思,他更不能让小五知道了。若是小五知道自己连决定同他交好都算计了一番,心里肯定是会介意的,李文翰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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