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小宝过完周岁就断了奶,大宝很快就适应了,给什么吃什么。小宝却怏怏地不肯吃饭,又拉肚子又发烧,闹腾了许久。
姜妈瞧着他飞快瘦下去的小脸,心疼不已,劝说简莹迟些再断。简莹虽也心疼儿子,却不想让他养成依赖母乳的毛病,还是硬起心肠给他断了。
大概是意识到再怎么闹腾也没奶可吃,小宝渐渐接受了现实。牛乳羊乳还是不碰的,只吃些紫薯糕、稠米粥、鸡蛋羹一类松软好克化的东西。
一眨眼到了年底,孙举人会试落榜以后,在京城徘徊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了门路。
备考那段时间里,与他一同赁屋对门而居的是一位的穷书生。跟他一样来自山东。因是同乡,来往比别个要多一些。他有简莹送到一千两银子,囊中宽裕,见那书生将仅有不多的钱财都拿来买卷押题,每日只以一个硬馍充饥,便时常接济一二。
那书生文采虽不及孙举人,胜在用功。涉猎广博。运势也佳,大考之时竟押中了两题,取了贡生。又在殿试之中进了二甲。得人提携,年底之前谋了一个外放的缺。
这书生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征询过孙举人的意见,点了他为主簿。随自己一同前往湖南某县赴任。上任之前,放了孙举人回乡处理一些事情。
孙举人要处理的事情有三件:一是寻一个稳妥的人帮他打理祖宅。二是还钱谢恩,三是替彩屏赎身。
回到济南府的第二日,他便请隔壁的大嫂带上一千两银票,代他来求见简莹。
简莹听那大嫂说明来意。将彩屏叫到跟前,“孙举人要替你赎身,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彩屏两手绞着衣带犹疑半晌,最终点了头。
简莹按照身契上标注的价格。收了孙举人十两银子,叫人去衙门给彩屏消了奴籍。又把孙秀才还回来的那一千两银票给了她,另外送了她一套头面和一些布匹,放了她出府。
彩屏离开的时候,几个大丫头都掉了眼泪。
雪琴哭得尤其厉害,躲在屋子里不肯露面。直到彩屏走了,才红肿着眼睛出来了,咬牙切齿地骂道:“没良心的小蹄子,咱们夫人对她比亲闺女也不差什么了,她倒好,为了一个孙举人,说走就走了。”
“人各有志,随她去吧。”简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心下倒是没有多少离愁,“那小丫头太单纯,心肠太软了,跟在我身边不是变疯就是变态。
做举人千金有什么不好?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雪琴心知简莹说得有道理,上次瞧见简莹拿铁苍子对付孟馨娘,彩屏就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
如今王府里又多了一个孟王妃,日后要争斗的地方多着呢,像彩屏这样一味慈软善良的人,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否则不仅自己心里总是横着根刺儿,也容易给主子招惹麻烦。
可明白归明白,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儿,“就算是这样,她走得未免也太干脆了一点儿。”
“迟早是要走的,拖拖拉拉能改变什么?不如就干脆一点儿。”简莹笑着瞥了她一眼,“你不用难受,如果有人来替你赎身,请你去做千金小姐,我也会干脆利落地点头同意的。”
雪琴撇了撇嘴,“我才不呢,去哪儿能比在夫人身边儿自在?”
简莹如今是伯夫人,又分了府,不用比着方氏的定制来,按理说身边应该配有八个大丫头的。彩屏一走,加上元芳也才六个。那些二等三等俱动了心思,各个变得勤恳有加,拼命表现。
简莹却是无心添人的,她身边有雪琴这几个就够用了,其余的事情,二等三等能做的,何必要用一等?
她只是没料到,孟氏会拿这件事做文章。遣了大丫头墨菊,将君萍和另一个叫青莲的丫头送了过来,说是临近过年,唯恐她短缺人手,送过来帮她分忧的。
简莹连大门都没让进,就将人打发了回去。
待到小年这一日,简莹和周漱去王府赴宴,孟馨娘言里言外地指摘简莹不敬长辈,“……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二弟妹做了伯夫人,架子当真越来越大,谁都不放在眼里。”
简莹捏着帕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笑道:“我这人啊,眼睛里最是揉不进沙子的,所以不干净的东西从来不放在眼里。”
“你骂谁是不干净的东西?”孟馨娘声调陡然拔高。
“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俗话还说有理不在声高,正吃着饭呢,大嫂嚷嚷个什么?”简莹依旧气定神闲,“莫不是没有把大哥休掉的小妾送回来给你当丫头使,你心里就不舒坦,逮着个人就想咬两口?
要不我给你讲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笑话,帮你纾解纾解?”
这话是对孟馨娘说的,矛头对准的却是孟氏。
孟氏再沉得住气,也止不住变了脸色,“伯夫人这是在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简莹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哎呀,我刚才有提到王妃吗?”
“伯夫人何必装糊涂?”孟氏冷笑一声,“若对我有什么不满的,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
简莹“扑哧”一笑,把头摇了摇,“今天真是个欢乐的日子,甭管我说什么,都有人急着跳出来对号入座。
我还以为这是一家团圆的家宴呢,没想到竟跟不干净的东西和人模狗样的东西坐到一块儿了……”
济安王听不下去了,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老二媳妇,你说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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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香囊的秘密
济安王这阵子凡事不管不问,偶尔发威一回,却也雷霆万钧。唬得几个小的俱是一个激灵,周润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方氏赶忙吩咐张妈将他抱了下去。
济安王跟周漱早就父子离心了,孟氏和孟馨娘又蹦跶个没完没了,一次又一次地针对二房,越来越明目张胆,这一家子连貌合神离都维持不下去了,简莹也懒惰再装什么贤良。
“父王是选择性失聪,还是心压根就长偏了?怎的有人撩三搭四您听不见,儿媳驳斥几句您就听得一清二楚,单吼儿媳一个呢?
罢了,长者为尊,您说够就够了。不过日后再有这种鸿门宴,还是不要叫我们过来了,免得您闹心,我们瞧见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也没什么胃口,白白浪费了这一桌子好菜。”
被说成不干不净的东西,孟氏和孟馨娘双双挂了脸,济安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不好逐字逐句跟简莹计较,便将一腔子火气发到了周漱的身上,“长辈说两句,十句百句地顶回来,老二,你就是这样管教媳妇儿的?”
周漱微微勾起唇角,“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父王都没能管教好媳妇儿,做儿子的又怎能管教得好?”
济安王脸色迅速转青,指着周漱,嘴唇哆嗦着半晌没能吐出一个字儿来。
周瀚眉头皱紧,“二弟,你怎能这样跟父王说话?”
“大哥也要教我怎样管教媳妇儿?”周漱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周瀚气息一滞,立时哑火了。
要比谁的媳妇贤能省心,简莹能甩出孟馨娘十八条街去。在座的人里,他是最没有资格提及“管教”二字的。
周漱堵了他的嘴,又盯着他挂在腰上挂着的荷包三事儿。“这香囊当真精巧,是哪个给大哥准备的?”
听到“香囊”二字,孟馨娘的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地捏紧了帕子,心说她做得隐秘,又很好地遮住了味道,即便周漱懂得些医术也不会发现的,定是巧合。
周瀚不明白周漱在这个当口夸赞他佩戴的香囊是怎么个意思。因着孟氏和孟馨娘挑起战火心烦意乱。便有些不耐烦地回道:“不就是府里针线房做出来的玩意儿吗?千篇一律的,哪里称得上精巧?”
周漱笑了一笑,没再说话。
孟馨娘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在心里算一算,那药用了大半年,想必也差不多了,合该将香囊里头的东西处理掉。免得真个被人发现。
孟馨娘一门心思惦记着那香囊,接下来便老实了。孟氏无枪可使。也不好豁出老脸亲自找茬。于是这宴席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大家吃着无趣,不多时也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因天冷。周漱便没有骑马,跟简莹一道坐了马车。
简莹将头靠在他肩上,半睁着眼。懒洋洋地道:“最近你爹的大老婆几次三番挑衅我,不知道在图谋什么。你最近出门可要多带双眼睛多长点儿心,别一不留神掉沟里了。”
周漱拿下巴在她额头的碎发上蹭了蹭,嘴里冷哼一声,“不管她图谋什么,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定叫她后悔还了俗。”
“人家是身在佛门,心在俗世,从来就不是真心出家。”简莹嗤笑道,“我瞧着你爹是被师太拿捏住了,猛虎变成病大虫,威风不再了。
对了,刚才你好端端地赞你大哥的香囊做什么?”
“打草惊蛇。”周漱神秘兮兮地一笑,“你等着瞧,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大房就有好戏开锣了。”
简莹也不仔细追问,到了第二天早上,叫雪琴借着给方氏送东西,往王府走了一趟。雪琴回来说王府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