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虎顿时接口道:“不过一个娘子家,她能有啥好建议?”
本来苏锦还想谦虚的推辞几句,听得秦大虎那不屑的语气,顿时一张小脸就沉了下去,身子用力一扭将脸蛋面向刘秀才,苏锦有条不紊的道:“如今警戒,实乃不必安排全部的人都出来绷紧神经的四处排查,毕竟咱比府兵的唯一优势就是以逸待劳,若是府兵还没到咱们就熬的疲惫不堪,那咱们岂不是连最后的一丝优势都失去了?再者,我不是不自量力的要咱们跟八千府兵对抗,只是按着朝廷那波人的劣行,想必县城那处才是大头,兵头们都想着拿县城里头那些个贼首早些回去邀功勒索钱财呢,哪里还愿意管咱这穷乡僻壤的?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来咱这捉拿的府兵想必不会派遣太多,至多也不过十分之一。”
刘秀才眼前一亮,秦大虎也凝神静气的听下去,苏锦接着道:“几百号人来咱这小山村,他们人困马乏,他们道路不熟,加之他们肯定怨声载道又肯定会大意轻敌,而我们这边却是养精蓄锐严阵以待,武器咱有,攻防备置咱也建了个大概,一支毫无准备之军来攻一支精神饱满的有倍之军,哪怕人数上他们能超了十倍,可最终的胜负谁又说得准呢?”
刘秀才和秦大虎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磨刀霍霍的狠劲,还没等他们说什么,从旁又一人陡然插了话:“他娘的,要是真被咱嫂子说中了,那这一仗咱岂不是要打胜了?!若只是几百个狗崽子过来,看咱东山村的好汉们不打的他们哭爹喊娘,看老子不杀他们个落花流水让他们有来无回!”
秦大虎怒目转头,猛一巴掌拍上孙狗子的脑袋瓜:“瞎咀咀个啥!才几岁就老子老子的,当自个特能干是不?”
孙狗子摸了脑袋嘿嘿笑了两声,手拍了拍腰间挂的箭囊,十分自得道:“俺如今上山去可是连那能跑的兔子都能射上个好几只来,那些个傻大兵,俺保证能一射一个准!到时候俺就射他们一百个,大虎哥射上个两百个,李二哥他们再射他个几百个,那些个大头兵们还不得齐齐留在咱东山村这片土地上当肥料?”
秦大虎又拍了他脑门一巴掌:“还真当人都是傻子,由着你射?快滚去干活!”
刘秀才眯着眼借着夜晚的月光扫了一眼村子周围挖的壕沟,像模像样的哨台,以及边缘区域设的陷阱,再一扫手拿崭新兵器正在巡逻戒备的村里粗壮汉子,偷偷用余光暗下扫了眼旁边那他尚看不够的苏娘子,他心里暗忖,到时将几百号府兵留在这里怕真的不是梦。想到拿府兵尸体填壕沟的一幕,刘秀才呼吸有些紊乱,手也激动的有些微颤。
这时,苏锦接着跟秦大虎说道:“留些人手在这戒备着,其余人等还是得回去好生歇息着,精神养的足了,到时候打架也有力气不是?”
秦大虎深以为然。
采纳了苏娘子的建议之后,秦大虎便将一大波在村子周围紧张的直转圈的汉子们给强行拖了回去歇息,留下了一波人在哨台上守夜戒备,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敲钟示警。
一个晚上,包括秦大虎在内的所有村民都手不离武器,哪怕是睡觉也是将武器抱着睡,即便他们无心睡意却也是强逼着自己入睡,因为他们都明白,明天势必会是一场恶战。
第53章 联盟
翌日,东山村的众人们整整一个白日都神经绷紧严阵以待,殊不知此时的县城却是喊杀声震天,气势汹汹的八千府兵犹如黑色潮流一般汹涌的扑向不堪一击的小县城,县城里刀剑铿锵马声嘶鸣人声惨叫不绝如缕,整个县城一经被攻破,瞬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黑红的血溅染了半个县城,残肢断臂处处,甚至距离县城老远都能闻得到血腥的气味。
光头疤趁乱带着残部仓皇逃出了县城,一行人没日没夜的朝山里直窜,也幸亏那些府兵们没将这一小撮人当回事加之大多数府兵们急于攻破县城抢功劳,这才使得光头疤他们侥幸逃得一命。
直到逃出了老远,远的就听不见县城里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光头疤他们仍旧心有余悸,那血浆喷溅的骇怖场景仿佛仍近在咫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凄厉的惨叫声也似乎在耳畔萦绕挥散不去。
光头疤摸把脸上又重添得一道横亘半张脸的伤口,忍不住往山下看向县城所在的方向,从他们所在山顶的方位仍旧能隐约瞧得那上方不间断的浓烟,这让光头疤不由得心惊肉跳,向来凶狠的脸庞上浮现了几许惧意来。
想起仍旧在城里负隅顽抗的刘大帅和黑头他们,光头疤又难免会浮上几分幸灾乐祸于心头,不用亲眼去看,他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到那两位的结局来。扶着旁边的那棵树皮斑驳的老松树,光头疤连深吐了几口气,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后,他站直了身体冲着还在他周边如烂泥般坐着躺着的小弟们,喝道:“快起来,不趁着这时机赶紧跑,还等着那些大头兵逮着咱们然后一刀一刀的将咱给剐了么!”
听得光头疤这般说来,那些本来坐躺在地上不起来的喽喽们立马挣扎着相互扶持着起来,他们可没忘记那大义王的下场,那可当真是三千六百刀,刀刀实诚啊。
光头疤手下一小弟望了眼身后望不见边的山连山,不由担忧的问道:“疤哥,如今咱逃又能逃哪去呢?即便咱占山为王那首先也得手头有粮,得让咱兄弟吃饱饭啊?咱就这样没边没际的跑,即便那些大头兵们逮不着咱,可这腹中空空的,迟早咱也得饿死啊。”
光头疤沉了脸好一会,阴厉的眼神在周围的大山环顾了好一阵,猛地想起一茬,不禁往东南方向望去,许久,方从牙缝中挤出句:“大不了咱就到那东山村去搜刮点粮,若他们识趣,咱就权当是借,若是不识趣……”顿了片刻,又哼声道:“虽说当初咱能死里逃生全赖着他们,可这年头这岁月了,连命都不保了,谁还去讲那劳什子道义?再说了,等那些杀的起劲的大头兵们拾掇完县里头的那两愣头青,转过头那就是要朝着东山村开刀了,能不能留给全尸都是个变数,又合论其他?”
光头疤的小弟们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大哥怎么说他们怎么做,毫无意见。
意见一致,于是光头疤便带着他的那些残余手下跌跌撞撞的往东山村的方向奔去,而经过了令人忐忑不安的一夜之后的东山村百姓们,对光头疤他们的打算尚还丝毫不得知晓,所以当翌日傍晚时分,当村里巡逻的护卫队隔着五尺来深的壕沟见着对面那七八个衣衫褴褛疲惫不堪手里还拄着各式样灰扑扑兵器的光头疤一行时,大为吃惊,急忙将这一情况跟还在麦场上操练村民的秦大虎报了信,秦大虎一听这还了得,忙带着同在麦场上训练着的三十几号汉子急匆匆的来到村口。待到村口一瞧,带头那个脑门光亮脸上又平添一条长疤更显狰狞的汉子,可不就是光头疤是谁?
见着是这厮,秦大虎心头顿时有几分猜疑,心下警惕,手里暗暗握紧长弓,隔着壕沟沉声问道:“俺们与你们素来没啥瓜葛,你们来俺们东山村干啥?”
殊不知待见了东山村这严阵以待的架势,光头疤心里也是一突。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近在脚边的那条半丈多深的壕沟,再谨慎的一扫周围初具规模的防御阵地以及对面众人各个手里的尖兵利器,光头疤心里一时转过数个念头,待再抬头时心下有了决定。
“娘的混犊子,那是自家兄弟,你们还拿着那些破铜烂铁作甚么!放下,全都给老子放下!”
光头疤忽的一声吼,平白吼得一干小弟们懵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等他们发问,光头疤已经骂咧咧的亲手甩掉他们手里的武器,顺道踹了那几个面露不满之意的小弟几脚,这才抬手摸了摸自个的光头,转向秦大虎的方向,咧着嘴露出了个稍有些讨好的笑。
“我说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搭个伙可好?”
听了这话,本是严阵以待的秦大虎几人愣了,面面相觑……
光头疤他们就由此在村里暂时落脚了,秦大虎自然不会对他们一行完全放下戒心,不过想着如今形势,多个利益性的朋友总比多个负隅顽抗的敌人好得多。
苏锦对此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但如果说一点意见也没有,那也不全是。她倒也不是反对暂时性的和光头疤联盟,只是对于光头疤这个人,苏锦的确膈应的慌,瞧他那贼兮兮的样,瞅着没人就往她的脸蛋上瞅,等她含怒瞪回去,他却早已收回了觊觎的目光做若无其事状,让她想发作又无从下手,着实有些憋屈的慌。苏锦暗暗忍着,如今形势不明朗,不宜多起争端,待到尘埃落定之日,她倒是会让那个光头晓得,这世界的花儿究竟是为何这样红艳艳。
再说县城里,八千府兵压境,胜负已经毫无悬念,成王败寇千古不变之理,留在县城里的刘大帅和黑头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两人的首级被大头兵们一刀砍下献给了总兵大人,至于尸体自然是在乱刀之下砍得不能再碎了。勉强可算是枭雄的两人落到如斯下场,怎是一个凄惨了得。
县城里的大反贼已被枭首,此次出来镇压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至于窝在边远地方的那几撮不成气候的逃兵反贼们,府衙的总兵大人表示那都不是事,压根就懒得亲自驾临那荒山野岭,当即大手一挥,带着反贼首级已经几千府兵们,整顿兵甲,浩浩荡荡的开拨打道回府。至于那些个余孽们,这还不好说,仅拨出个千百个大头兵们,还不将那些个泥腿子们制得服服帖帖的一个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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