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走到半山腰时,比试便进入了白热化,只是这白热化仅限于高熲和杨坚两人之间。
独孤伽罗望着又是同时蹿出去的两个人,莫名其妙道:“虽说是比试,可要这么认真吗?”
走在独孤伽罗的身边,郑译也是满心的无奈。
他本是想要给阿坚创造能跟七娘子相处的机会,结果现在可好了,阿坚与高熲卯上了,这算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阿坚这小子,平日里迟钝得很,今日倒是敏锐了一把,都不用他解说,那小子自个儿就发现情敌了。
不能让阿坚和高熲单独深入山林,元谐和洛生两人不得不跟上去帮忙,倒是让他有机会与独孤伽罗独处了,可是他跟独孤伽罗独处要干吗啊?
☆、青梅与竹马
行走在山林间,偶尔瞄一眼突然出现在视线中又立刻从视线中消失的高熲四人,百无聊赖的独孤伽罗只能走在郑译的身边摘野果。
摘着摘着,独孤伽罗就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郑郎君,方才不是你说要比试的吗?那么现在你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想到独孤伽罗会在隔了这么久之后突然提起这个问题,郑译一愣,又立刻展露出标志性的轻浮笑容,道:“我是想与七娘子比上一比,自然就要与七娘子呆在一起,看七娘子何时兴起,给我个一较高下的机会?”
独孤伽罗冲天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人只要一出声就是满口胡言。
体贴地拿过独孤伽罗一直放在手里的几枚野果,郑译撩起衣袍下摆就将果子都兜在里边。
独孤伽罗老早就想到这个方法了,可郑译不是独孤藏,甚至不是高熲那般亲近的人,因此独孤伽罗也不好开口,此时见郑译终于有所行动,独孤伽罗这果子摘得是更起劲儿了。
才刚开始的对话又因为独孤伽罗摘果子的热情戛然而止,郑译想了想,似闲聊般开口道:“说起来今日也幸好是碰上了七娘子与独孤。”
“这话怎么说?”独孤伽罗顺手将果子丢进郑译的衣摆里,随口问道。
不管独孤伽罗是否是真的想要跟郑译聊这件事,郑译就等着独孤伽罗这句话,不然就算是独角戏他也唱不下去。
“阿坚这几日心情不大好,我本想着带他来骊山散散心,可两天过去,阿坚的心情依旧不见好转,可是现在……我还从没见阿坚这么活泼过。”
还在采野果的独孤伽罗依旧是随意地顺着郑译的话说下去,道:“我也从没见昭玄哥哥这么兴奋过。大抵是棋逢对手了吧。”
男人就是这样,一碰上了自己认可的对手就容易热血沸腾。
独孤伽罗的脚下突然打了个趔趄,惊得郑译赶忙伸手扶一把。
“七娘子小心!”
“没事没事。”独孤伽罗借着郑译的搀扶站稳,左右看了看脚边,才对郑译赧然笑笑。
郑译摇头失笑,道:“七娘子果然还如从前那般,未曾变……过……”
嗖的一声微响,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好擦过郑译的耳边。
“一时手滑。”不知何时跑回来的杨坚毫无歉意地说着,却用眼神警告郑译离独孤伽罗远一点儿。
郑译抽了抽嘴角。他做什么了?他不过就是扶了独孤伽罗一把罢了,这臭小子干吗反应过度啊?!
“怎么了?”高熲也在这个时候跑过来,不明状况地问道。
杨坚淡定地回答道:“没什么,一时失手罢了。”
高熲看看杨坚,再看看另一边站在一起的独孤伽罗和郑译,突然发现这小半天独孤伽罗似乎一直都是在跟郑译独处。
想到这里,高熲沉下了脸。所以他最开始才拒绝要比试,因为他十分清楚,一旦开始比试,很容易就会兴奋过头,而一旦太过投入到比试当中,他必然就顾不上伽罗了。
若是只余出伽罗一个人独处他倒也并不担心,就如郑译一开始所说的那样,伽罗原本就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娘子,对这骊山也熟悉得很,可怕就怕有人趁机接近伽罗。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而且与伽罗在一起的偏偏是那个轻浮的郑译。
高熲深吸一口气,而后才问杨坚道:“还要继续比吗?”
此时杨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一听高熲这样问,便摇了摇头,沉声道:“是时候下山了,今日且算做平局,来日方长,不愁没机会一较高下。”
高熲点头附和道:“确实该下山了,此时返程,待回到庄子上也是日落之时了。”
说着,高熲就向独孤伽罗走了过去,待看到郑译衣袍下摆里兜着的野果时,高熲无奈地抬手戳了戳独孤伽罗的额头。
“你啊,倒是能心安理得地使唤别人。”
独孤伽罗吐吐舌头,探头看向跟在高熲身后的洛生,问道:“都猎到些什么?都能带回去吗?”
高熲摇了摇头,道:“只让洛生绑了只鹿带回去,其余的也只能丢在这里。”
“那赢了吗?”独孤伽罗歪着头看着高熲,弯着眼睛笑着。
高熲拍了拍独孤伽罗的头,笑道:“普六茹可是陈留郡公家的嫡长子,哪那么容易赢?”
“还真是棋逢对手啊……”独孤伽罗小声嘀咕一句,还偷偷看了杨坚一眼。
“什么?”高熲没听清独孤伽罗嘟囔了些什么,便疑惑地问了一句。
独孤伽罗摇摇头,道:“没什么。那咱们现在下山吗?”
“恩,现在就走。”结束了与独孤伽罗的对话,高熲这才看向杨坚、郑译和元谐三人,一拱手,道,“今日承蒙三位关照,就此别过。”
“不急不急,反正都是同路,一起下山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郑译将一个包着野果的小包裹递给独孤伽罗,独孤伽罗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郑译竟是直接撕下了外袍的下摆给她做了这个包裹。
接过包裹,再看郑译那有些不像样的形象,独孤伽罗心生愧疚,不知所措地看向高熲。
注意到独孤伽罗的愧疚,郑译浑不在意地笑道:“七娘子不必介意,普六茹家的庄子也在骊山附近,回去的路上也碰不着什么人,无碍的。”
“那……多谢郑郎君。”这衣摆撕都撕下来了,她再说别的也没用了。
“那么,咱们就下山吧。”郑译偷偷给杨坚递了个眼神,然后就拐着高熲的脖子迫使高熲跟他一起走,还装作有事要聊的样子,可开口说出来的话却都是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高熲不明所以,只能被郑译带着走。
独孤伽罗愕然地看着高熲和郑译的背影,低声道:“昭玄哥哥今日还真是受欢迎啊。”
“昭玄?”听到这个称呼,杨坚眉梢微动。
知杨坚与高熲并不熟悉,独孤伽罗就解释道:“昭玄是表字,我与哥哥们平日里都是这么叫的。”
杨坚也与独孤伽罗一起迈步向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与独孤关系不错?”
“恩,”独孤伽罗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昭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青梅竹马的哥哥吗?恐怕另一个人并不是这样想的吧?
杨坚看了看高熲的背影,暗自盘算起来。
☆、千杯醉不醉
一行六人一起下了山,等到了山脚,郑译又非得借马给独孤伽罗三人。
独孤家的庄子离骊山还是很近的,故而来时独孤伽罗三人并未骑马,步行也不过就是两刻钟的时间。三人原本是打算回去时也步行走上这么两刻钟,奈何郑译太过热情,偏又巧舌如簧,独孤伽罗三人拒绝不了,只好认命上马。
今日被郑译缠上了,算他们倒霉。
于是独孤伽罗与高熲共乘一骑,杨坚与郑译共乘一骑,洛生与元谐共乘一骑,一行三马六人理所当然地一起往独孤家的庄子去。
索性郑译没再想出什么理由缓步慢行,故而一行六人一路飞奔,不一会儿就到了独孤家的庄子。
高熲扶着独孤伽罗下马,然后对郑译和杨坚一拱手,道:“今日多谢三位几番相帮,熲无以答谢,若三位有空,不如进来喝杯茶,歇一歇?”
“如此甚好,”高熲话音一落,郑译就笑呵呵地翻身下马,“我正口渴呢,便厚颜叨扰独孤了。”
一听这话,高熲傻眼了。
他不过是礼貌地客套两句罢了,这些人难道不是应该推辞一番而后速速离去吗?怎么还真进门了?纵使有同窗之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可以一起饮茶畅聊吧?这个郑译今天究竟想要做什么?
至此,独孤伽罗也知道郑译今日是故意黏着他们了,可是为什么?
独孤伽罗看看已经走进庄子的郑译的背影,再转回头看看脚步有些犹豫的杨坚和元谐,怎么想都是一头雾水。
“抱歉。”走到独孤伽罗身边时,杨坚突然开口,“郑译素来随性,给七娘子添麻烦了。”
独孤伽罗微微一笑,道:“无妨,今日庄子上没什么人,除了平日里打理庄子的差役,就只有我和昭玄哥哥两人,着实冷清了些,倒是我要感谢三位不嫌弃这庄子简陋。”
原来今日这庄子上只有独孤熲和独孤伽罗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