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小男孩儿。没什么“有泪不轻弹”的概念,先前在母亲面前还能保持倔强,此时看见父亲,从母亲那里受的委屈便都爆发了,哭得像只花猫。
段庭轩做丈夫不称职,却是个好父亲。将二儿子轻轻抱起,拿出手绢替他仔细抹了,笑着道:“你娘只是一时心里不爽,你又淘气,她自然生气了。放心,都是气话,别哭了,下次爹带你去大娘那里吃雪糕。”
一听见雪糕,段茂名的眼睛就亮了,连连点头道:“是先前在老祖宗那里吃的东西吗?啊!那个可好吃了,我还把大哥那份儿抢来给三弟吃呢,不然大哥就都吃了。”
段庭轩因为昨天晚上爽约的事,所以一回府就直奔夏雨轩,在门口就看见段茂名和徐冉云说爬树的事,当时他心里有些不喜,正想进去教训儿子,不料接下来徐冉云雷霆震怒,所以小侯爷就隐在门边冷眼看着,可说是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此时听见儿子这么说,他便欣慰点头道:“你知道护着三弟,这很好,不过也要尊敬大哥。只是你既有这份儿侠义心肠,怎么刚才你三弟从树上摔下来,你不但不关心他,还取笑他呢?”
段茂名语塞,过了一会儿方低下头去,小声道:“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该笑话弟弟,儿子这就去看看他。”
“去吧。”
段庭轩将儿子放在地上,看着段茂名一溜烟往厢房里跑去,他这才踏上台阶,来到徐冉云面前,看着地上犹自梨花带泪般的米氏,淡淡道:“去吧,给哥儿找一套干净衣裳换了。”
米氏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安全了,顿时生出几分绝处逢生般的庆幸感激,连忙磕了头,起身后快步回段茂名房间去了,这里徐冉云心中也知糟糕,自己狠毒刻薄的一面可不是全落在丈夫眼中了?从前苏梦暖便是因为这个而被爷嫌弃,今天就要轮到自己了吗?
“茂名还小,调皮也是有的,你平时不也纵容他的紧?今天这是做什么?”段庭轩总算还给徐冉云留了几分面子,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训斥,而是回屋后才心平气和的说了她两句。
徐冉云气苦道:“我为什么?爷心里不清楚?昨夜害我空欢喜一场,一直等你到天明都未曾合眼,你倒是在春风苑里快活自在了,可曾想过被你失约的女人在窗前独自寂寞?人都说蜡炬成灰泪始干,一点儿也不错,昨夜那红烛对着我,我流泪它也流泪……”
“行了,这是芝兰该说的话,你从来都是要强的,还能有这样的女儿痴态?只怕昨儿晚上我没来,你骂我到半夜还差不多。”段庭轩摇摇头,一语戳穿徐冉云的谎言,听得旁边凤仙都暗暗垂下头去,心道爷真是要成精了,连奶奶骂他到半夜的事都知道。
徐冉云语塞,原本还想装可怜哄骗得丈夫内疚一回,往常薛芝兰用这招都是屡试不爽,哪知自己才用第一回就被戳穿,这下子脸上挂不住,便恼怒道:“无论如何,昨晚上爷是失约于我,这不是真的?说的好好儿的要过来,结果呢?让春风苑的雪糕迷了魂去吧?你被迷了还不算,还要用那个来迷惑名儿。哼!管它什么好吃的,我的儿子不稀罕,她有本事,让她做给她儿子吃去……”
“冉云。”
段庭轩断喝一声,顿时吓了徐冉云一跳,这才想起自己只顾说的痛快,竟是犯了禁忌,哪有平妻在丈夫面前咬牙切齿挖苦正妻生不出孩子的?
第一百零二章:自打脸
“昨晚太子晕厥,我在东宫一夜未归,今天也是直到现在才回来,想着你昨儿必定空等了半夜,所以过来安慰安慰你,哪里料到却看见这样一幕?原来素日里你的爽快大气,都是装给人看的吗?你怨我也罢了,为什么要迁怒无辜?难道就不想想今日你真把米氏撵走,会在茂名心里留下多大的伤痛?米氏再疼茂名,还能越过你这个母亲吗?为了这么点事就沉不住气打人,你看看你还哪有一点当家奶奶的风度?”
“什么?你说你去……东宫了?”
徐冉云面色一白,接着又紫涨起来,恨恨道:“那为什么我今早让凤仙去打听,春风苑里香云说你昨晚高兴,宿在那里?”
段庭轩一怔,就听旁边凤仙也道:“是啊爷,我今早特意问的香云,她说你昨晚吃了雪糕高兴,就留宿在春风苑了,说的有鼻子有眼儿。”
“丫头说的话,你们随随便便就听信了?既然这么关心我,怎么不去问暖暖?”段庭轩无奈看着徐冉云和凤仙:明明从前挺聪明的,怎么如今竟也这样笨了?笨一回也罢了,竟还在自己面前把这种笨又给表现了一次,他简直都不该说什么好。
徐冉云和凤仙的面孔也涨红了,或许是好几天希望落空的关系,两人这一天都不能冷静下来,凤仙轻信了香云,如今更是在段庭轩面前闹了笑话儿,只觉着无地自容。那边徐冉云也恨不能立刻就去春风苑把苏暖暖掐死,在她心中,香云会这样捉弄凤仙,自然是得自苏暖暖的授意。
“行了。你今天动了气,好好清净清净吧,我去春风苑。”段庭轩叹了口气,明知道此时自己应该留在徐冉云身边,然而太子的事情他要和苏暖暖商议,而且想起刚刚徐冉云踢在米氏身上的那狠毒一脚,心中就觉得像是吃了个苍蝇。于是茶也没喝一口。转身便要离去。
“爷。”
徐冉云急了,上前一把拉住段庭轩的袖子,委屈道:“今儿是妾身错了。只是再过四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辰,妾身做了些安排,爷什么时候过来看看?若有不当的。也好指点指点我。”
段庭轩听了这话,不由站定脚步。沉吟良久,回头看徐冉云一脸的哀求希翼,他叹口气,心就有些软了。握了徐冉云的手轻声道:“好,到时候我帮你看看。其实别的也就罢了,叫我说。你还是趁早儿把薛家媳妇调回厨房管事的好。”
“为什么?”
徐冉云惊怒交加,瞬间忘了自己的怀柔政策。尖叫一声便甩开了段庭轩的手,涨红着脸怒道:“我忐忑了这么些天,老太太和爷也没动静,我以为你们总算还记着我的脸面,原来只是我自作多情,但凡能讨好大奶奶,爷哪还会管我?管我丢不丢脸?管我是不是会被那些下人们嘲笑?”
段庭轩的面色渐渐冷下来,好半晌才沉声道:“若我真不顾你的脸面,薛家媳妇第二天就回厨房了。当日她是为什么调去的洗衣房,你心里不清楚?分明是你为了报复暖暖,吹毛求疵的把她调走,可说是无理至极,我说过你什么吗?为的还不是你管家辛苦,给你留点脸?结果现在厨房怎样?老太太忍着不说而已,你真以为我日日在春风苑,就不吃厨房的饭菜了?再这么下去,不用我和暖暖,就是老太太也会受不了,到那时,老太太开了口,你还谈什么脸面不脸面?”
徐冉云被丈夫戳穿自己调走薛家媳妇的阴暗心思,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愤怒,咬牙道:“既如此,罢了,我也没脸再管这个家了,反正府里这么多人,也不怕没人管家,二奶奶可一直嫌弃自己的管家之权不完整,心心念念想从我手里把这一半给夺走呢。”
段庭轩冷冷道:“你莫要以为用二房就能威胁了我,没错,我是不可能把管家之权全放给二房,可大房里也不是离了你就再没有管家之人,妻妾多就是有这点好处,即便暖暖不愿意掌家,总还有芝兰和静儿,孰轻孰重?你自己想吧。”
说完拂袖而去,这里徐冉云身子哆嗦着,好半晌才跌坐在椅子上,大喘了几口气,凤仙看着她脸上慌乱神情,知道主子也终于发觉这事儿的厉害了,连忙劝道:“奶奶总说沉住气沉住气,怎么一见到爷,就偏偏又沉不住气了呢?千不该万不该,您不该刚刚和爷叫嚷……”
“这些我能不知道吗?可刚刚……刚刚让他说破了,我就是心里生气,就没忍住。”徐冉云不耐烦地打断凤仙,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凤仙也不敢多说什么,过了好半晌,就见她猛然站起身来,恨恨道:“不行,我不能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我不能丢了管家之权,决不能。”
“奶奶有什么办法?”凤仙眼睛一亮,以为主子想出了主意,却听徐冉云咬牙道:“听你们爷话里的意思,如今只是要我管家,所以才没有插手薛家媳妇的事,一旦他插手了,只怕我也就没了这权力。我说那女人怎么会这么些天都偃旗息鼓,又和静姨娘走得近,原来她选的管家人不是薛芝兰,而是静姨娘。呵呵!好聪明,知道薛芝兰讨太太的欢心,若是再有了掌家权力,就越发不好掌控。静姨娘就不一样了,她没有娘家,在府中可说是没半点根基,出身又低贱,怎么也不可能爬到她头上去,用她来打压我和薛芝兰,这一招真是太高明,不行,我不能遂她的心意。凤仙,你明天就让薛家媳妇回厨房,说我的话,先前那些事已经查清楚了,和她没什么关系,所以仍然让她回厨房管事。”
“奶奶会不会想多了?大奶奶如果真要打压您和兰奶奶,她自己夺了掌家之权就好,还拉拢静姨娘干什么?”凤仙觉得主子已经乱了方寸。是她把薛家媳妇撵出去的,如今她再把人家弄回去,这不是自打耳光吗?之所以这么乱,不过是因为她觉着大奶奶的威胁越来越大,所以连忙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