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姨娘说这话让咱们无地自容了，这轮值期间本就该认真负责，做得好是我们本分，做不好是我们过失，哪敢凭这个邀功领赏？”
静姨娘笑道：“罢了，在我面前还言不由衷。告诉你们，我说话算话，你们也知道，今年府里的铺子往公中交了不少钱，所以只要安生过了这个年，老太太太太们一高兴，打赏还能薄了吗？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有那玩忽职守的，不管出没出事，被我抓到了，决不轻饶。”
婆子们连连点头，都说请姨娘放心，这里珠绣赏了她们几串钱，几个婆子更是心花怒放，将主仆两个一直殷勤送出了月亮门，才各自回转。
“姨娘，今天都是腊月二十九了，可您一直忙到这大晌午，除了您之外，哪个主子不是舒舒服服在屋里躺着取暖？咱们也赶紧回去吧，玉翎还在屋里等着呢。”
“你等着她会在屋里等我们，今儿春风苑里还要炸点心，昨天她就跑去帮了一天忙，顺便吃的肚子滚圆回来，听说今日大奶奶还要做排骨年糕荷花酥各样馅儿的春卷等等东西，连老太太都翘首盼望着，玉翎那蹄子忍得住？行了，我看咱们也干脆不要回屋，倒是去春风苑的好，吃些点心就饱了，运气好的话，许是还能吃上一碗双皮奶。”
珠绣笑道：“别的也罢了，那个双皮奶当真是好吃的紧，我只奇怪，大奶奶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有这么多咱们听都没听说过的花样？”
静姨娘也笑道：“只有咱们没吃过的花样吗？你不知道，就是咱们现有的这些吃食，让大奶奶来做，那也是格外好吃。我有一次在春风苑说话说得忘了时间，就在那里用的午饭，一碗再寻常不过的红烧肉，经奶奶做出来，那个香甜软糯，真正是入口即化，这也罢了，听奶奶说，就这红烧肉，也有十几种做法，一样做法一个风味儿呢。”
主仆两个说着话，就进到春风苑，恰好看见段庭轩从远处小厨房出来，一溜烟儿到了廊下，然后绕过回廊往后院去了，珠绣就疑惑道：“这样日子，爷进了小厨房，还不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他怎么反倒出来了？”
静姨娘也疑惑，急忙来到厨房，就见苏暖暖忙得香汗淋漓，脸上却全是欢喜笑容，她便走上前笑道：“姐姐不累吗？您还笑得这样开心，大过年的，谁像你这样辛苦？”
苏暖暖见她来了，便忙欣喜地拉住她，接着从笸箩里拿起一块玉佩大小的饼干，塞进她嘴里，笑道：“你快尝尝，我想着这个不是一两天了，之前做全都失败，虽然红莲她们觉得不错，可我知道不是那个滋味儿。没想到今天只是试探了一下，竟然成了。原来咱们的烤箱终究和我之前用的不一样，火候不能按照那个来，最后要文火烘焙多一会儿，才能得出这个滋味，又因为用的是果木，格外透出一点点果子清香来，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驯夫有术
这块糕饼不小，且中间是厚厚凸起来的，静姨娘便咬了半块，不料中间竟是有馅儿的，一股香甜奶油流了出来，她忙拿舌头舔去，再仔细品尝了一会儿，便惊喜道：“这就是奶奶常和我说的夹馅酥松糕饼？果然酥松绵软，你从前做的那些我吃着已是了不得的美味，可和这个一比，的确就差了，难怪你说那些是失败品。更难为这奶油，你是怎么做进去的？竟然没烤干，还这样的鲜甜。”
“傻瓜，这却不是奶油了，这叫做炼乳，却不是我的功劳，是二爷送过来的，说是外面那些酒楼如今都用这个代替奶油，只因为他们倒腾奶油没倒腾出来，弄出这么个四不像，好在风味不错，今儿加到糕饼里，果然味道好得不得了。除了这个外，我还加了果酱，有草莓酱苹果酱菠萝酱橙子酱等等，你还没吃饭吧？算你有口福，赶紧尝尝，我还得再去准备些食材，初一去后宫觐见皇后娘娘时，给她带一些。”
静姨娘笑道：“难怪姐姐累得汗都出来了，还这样开心。只是爷怎么出去了？有这样好东西，他不说趁着这机会光明正大吃个饱，倒跑了出去？往后再想这么肆无忌惮的吃，就不容易了呢。”
苏暖暖一翻白眼，呵呵冷笑道：“你以为他失心疯了？这个时候跑出去？那是之前吃荷花酥排骨年糕等吃的撑了，如今再要吃这个糕饼，就有些装不下去，和我说要去外面打两趟拳跑几圈，消食了回来继续吃。”
“吃……吃撑了？出去打拳消食？再……再回来继续吃？”静姨娘被这个彪悍的答案震住了，以至于竟然喃喃重复了一遍。忽听珠绣含混不清的叫嚷起来：“啊，这个……这个……姨娘，这个真好吃，您快来尝尝。”
“小声点，吓了我一跳。”静姨娘终于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就见珠绣双手举着两块东西正朝自己这边来。嘴里腮帮子还是鼓着的。她便批评道：“怎么说也是经常在春风苑小厨房出入的。别拿出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刚刚吃了大奶奶做的炼乳酥松糕饼，香甜的差点儿连舌头都吞下去。我还没叫呢，你这是又吃到什么了？倒叫的这么急切。”
一边说着，早被珠绣塞了一块进嘴里，只嚼了两口。便大叫道：“怎么还有肉？这肉好鲜嫩，是了。这就是奶奶说的排骨年糕？怪道爷都吃的肚子滚圆出去跑圈了，有这样东西，他能不撑着？”
一边说，就将珠绣手里另一块接过来。翻过来复过去看了两遍，接着轻轻一掰，就见年糕面下。排骨上的肉应声撕开，虽然是在油里氽的。却是熟透了，偏偏火候掌握的极好，肉里还可见鲜嫩的一点肉汁，吃在嘴里毫不干涩油腻，倒是鲜美之极。
“我向来不喜欢吃肉，唯独排骨还吃一点，奶奶这做法，简直是把心思都给用绝了。”静姨娘一边赞一边吃，一口气吃了三块才住手，接着家里人又将其它做好的点心都捧过来请她尝，有酥脆麻花，桂花水晶糕等，都是色香味俱佳的上品点心。
静姨娘食量小，每样再捡一块，竟然就吃饱了，正摸着肚子笑言说自己也想出去跑圈消食回来接着吃时，就听外面一阵闹哄哄的，接着段茂川段茂名等几个孩子都走进来，连两岁的段采芹也跟在哥哥们后面，看见苏暖暖便伸出小胳膊咯咯笑着叫道：“大凉抱抱大凉抱抱。”却是说话还有些绊语。
“哎哟我的小宝贝儿，大娘这会儿可没工夫抱你，等会儿你爹回来了找他抱去。”苏暖暖急急摇着手，又对段茂繁道：“繁哥儿，你带着弟妹们去上房暖阁里坐着，回头我让丫头们给你们盛些点心去吃，给我看好了，不许多吃，这都是油腻东西，回头吃坏了肚子，我拿你是问。”
“大娘，我们就想在这里吃新鲜的。”段茂繁抱着苏暖暖大腿央求，却被她一把抱起放在远处，听她笑骂道：“呸！少给我闹幺蛾子，我不信，就那么几步路，我的点心就不新鲜了？分明就是要在这里赶乱慌呢。和你们说，这不是玩的，今儿厨房里到处又是油又是火，出点事就是弥天大祸。红莲，你把他们几个给我带到暖阁里，让杨家的和米家的给我看好了，不许这几个小家伙儿搅闹。”
杨家的就是段茂川的乳母，米家的是段茂名的乳母，此时也都在外面站着，这两个人都是靠谱的，所以苏暖暖便点了将，两人答应下来，不由分说和其他乳母将各自少爷带走了，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苏暖暖直起腰，茫然向门外看着，却见杏儿抽出空探头看了一回，回头道：“没什么，是几位少爷在外面放烟花炮仗玩儿呢，奶奶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个鬼，他们一个个才多大？就敢放这些东西，万一崩到了不是玩的。”苏暖暖急的跺脚，咬牙道：“这群小孽障，杏儿，赶紧捡些点心让他们乳母把人带回去吃，这样日子我哪顾得上他们啊。”
杏儿笑道：“奶奶放心好了，都是些二踢脚之类的，有他们乳母看着呢，呀，爷也过来了，和少爷们玩起来了，行了，奶奶把人交给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阿弥陀佛。”苏暖暖就合掌念了声佛，对静姨娘笑道：“太好了，爷那只大硕鼠被几只小硕鼠缠住，想必是没空儿过来偷嘴……”
不等说完，就见段庭轩风一般冲进来，拿起一个大盘子捡了许多点心就出去了，于是院子里再没有鞭炮声，想必是带着孩子们进了暖阁吃点心去了。苏暖暖这里还不等炸完一锅排骨年糕，就见这厮又冲进来，照样捡了许多点心又冲出去，如此几回，别说苏暖暖看得眼睛直了，就连下人们也都是叹为观止，静姨娘呐呐道：“奶奶，好像……那个……爷偷吃的更欢快了。”
正说着，就见段庭轩又冲了进来，苏暖暖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气势汹汹叉腰呈茶壶状，恨恨道：“偷吃的没完了是不是？厨房里这半日的出产倒让你偷了一半去，你是耗子啊，跑这里屯粮来了。”
“咳咳，别这么说，这不是要拿些点心去哄那几个小东西吗？让他们别玩鞭炮。”段庭轩自己也觉讪讪的不好意思，连忙解释，把一切都推在了儿子们身上，且腹黑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儿子为老子背两口黑锅，天经地义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