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察觉到了,把慕容冲叫到自己的身边来,但是还是抵不过有一两支暗箭飞过来,最后苻坚怒了,他把王猛叫过来说:“爱卿,你跟慕容冲坐在同一车驾上,若是他身上有半点伤,我绝不轻饶了你!”
于是,无奈之下,王猛与慕容冲共坐在一个车驾上,放下帘子,所有的暗箭躲在阳光下,慕容冲的命算是保住了。
长史听说,连连拍着胸脯,才知道慕容冲成了大家要杀的对象,慕容冲跪在苻坚脚下流着泪,苻坚从此不再敢把慕容冲带出去,把他锁在深院里。
从洛阳回来后,慕容冲仍继续去小树林里练箭术,只是,长史就再也没有见过顺阳,长史知道,她不是小丫头片子,而是苻坚最宠爱的顺阳公主,皇后所生,真正的嫡亲公主。
回想这些种种,长史回身看看内室,如此看来,这慕容冲喜爱的竟真的是苻坚的女儿顺阳公主,他间歇性发疯,他杀死任何企图亲近的女子,从来不亲近其他女子,原来就是为了顺阳公主。
要娶顺阳公主怎么可能?除非时间能倒流,除非慕容冲从来没有爬上过苻坚的榻,不对,是苻坚从来没有爬上过慕容冲的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除非日与夜可以颠倒,除非……除非慕容冲可以取代苻坚!长史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出了一身冷汗,小主子如今什么也没有,如何取代一代英主苻坚?
难道皇哥儿也是这样想的?
长史叹息着回到自己的屋里,且先把目前的事情办好罢,小主子才十六岁,日子长着呢!
第二日一早,长史进屋去,看连碧领了四个小侍女给慕容冲换好衣袍,他上前去帮慕容冲穿上靴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慕容冲就有了个怪癖,从不让不相熟的奴仆给动他的脚,换靴都是长史、长盛或服侍他至少十年的老仆做的事。否则,他宁愿自己动手换靴,如何有了这个怪癖,长史不得而知了。连碧第一次服侍的时候便不知慕容冲这规矩,直接拿了靴履上去换,使叫慕容冲踹了个心窝脚,痛了十天,以后再没有一个奴婢敢给慕容冲换靴履了。慕容冲穿好靴履站起来,真是玉人一个,玉树临风,叫人不敢昂视。
收拾妥当,慕容冲在案桌上取了三块帛巾,分别装入两个方袋里,示意长史上前,把两个方袋交他说:“这里有三封信,两封给我姐姐及三哥,一封叫姐姐递给苻坚,你记住了,要四下无人之时才给苻坚,切记!切记!”
长史迟疑地看着慕容冲,迟迟不去接信,慕容冲嘴角微微一扯道:“你放心好了,这信里只字未提顺阳公主,我自有分寸,到平阳郡一年我了,长史未见到我的变化么?”
长史拍拍胸脯,这才取过信,说:“皇哥儿是吓死奴才了,只道爷是一定要……”他看慕容冲不作声,脸色变得苍白,连忙闭口。
恭身走到门口,又回身说:“那十二位县丞大人不几日便到平阳,奴才与爷已言明,但奴才估计十二位县丞来得不齐全!”
慕容冲微微冷笑,“你放心好了,十二位县丞谁都会到齐的,你只安心去长安,若陛下召见你,问起你来,你便只说一句:‘思君不见君,凤皇憔悴矣!’”
长史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慕容冲将眉搭下来道:“要让咱们慕容家族妥妥贴贴、安安稳稳的,我——凤皇只好憔悴了,你只传这一句,问有其它的你少开口或答不知即可。”
长史领命而去,出门前先去梨白院,小凤奴长得白白胖胖,在院子里爬上爬下,看见长史来欢喜便扑过来,十几二十天天不见,仿佛又长大了一些,长史向乞仆嫂问起,才知道慕容冲前几日来了,抱着小凤奴睡觉之事,又听她说一脚将小凤奴踹飞了的事,心内直发愁。
慕容冲明明非常疼爱小凤奴,把所有行事周全、办事得力的奴仆都叫到梨白院服侍,小凤奴跟着他初到平阳郡时,瘦得比猫都不如,三天两头生病,话都不会说,慕容冲天天来查问她的饮食,有一次小凤奴高烧不退,他守了她两个晚上,硬是不睡觉,看此情景谁都感动,如果不是有亲缘关系或是深爱的人,谁会两天两夜衣不解带地看顾?
但又有好几次慕容冲差点又害死她,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这可怎么好。长史又叹了一口气,对乞伏嫂说:“以后皇哥儿过来,千万不能让他与小凤奴独处一室,就是皇哥儿下命也不成,你们谁都不能领命!”
☆、第五十一章 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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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皇哥儿的命?”乞伏嫂一怔,这怎么可能?皇哥儿是这府里最大的人,她们是从小服侍他的奴婢,上回乞伏嫂硬说不叫小凤奴去成秋院,皇哥儿就发怒要罚自己了,如今还敢不听命!!
“乞伏嫂呀,你也是服侍皇哥儿的老人了,皇哥儿命你等走,你等不走,最多是打一顿屁股,罚一罚,若是留小凤奴与皇哥儿独处,爷是个男人,哪里会照顾孩子,他不会照顾孩子,就像上次那般火气上来,把小凤奴丢水里,弄得两个人都中了邪,若是小凤奴有个三长两短,你猜皇哥儿会怎么说?”
乞伏嫂答道:“若是小凤奴不好了,你们统统脱不了干系!”
“然也,就是这样!故而宁可因不听话被罚,也不能让小凤奴与皇哥儿独处,将小凤奴置于危险之中,咱们的死期也不远了!”
乞伏嫂大悟了,不让皇哥儿与小凤奴在一起,最多是挨一顿打,但如果是小凤奴死在他的手里,慕容冲一个迁怒,梨白院的上上下下十几个奴仆都得跟着死。
乞伏嫂叹了一口气,道:“领总管大人之命!”
长史笑:“你我都是服侍皇哥儿大的人,就不要说领命不领命的事了!”
乞伏嫂又说:“你是没看见,皇哥儿与小凤奴在一起,两个相拥而眠,看不去怎么都不似一对父女,倒似一对儿!”乞伏嫂拿两只大拇指并在一起,又说,“长盛都说了,咱们爷夜夜做恶梦,跟小凤奴在一个榻上一起睡的时候,咱们爷一觉到天光,睡得特别安心,我原本想将小凤奴送去你们院,叫她天天陪着爷睡,让皇哥儿有个好觉呢,你如此说来,又觉得危险!”
长史说:“万万不可,咱们爷可不是燕宫那个皇哥儿了,在秦宫三年,什么都变了,咱们还是防患于未然罢!”
乞伏嫂应下,长史才安下心来,走时,小凤奴对着他咯咯地笑,把长史的心都笑化了,这么可爱的孩子,皇哥儿该是下不了手的罢!
这样想着,长史才安心出了府,坐着四辆马拉车,向长安方向走去。
出了平阳郡,中间歇息时看到一个乞丐,正在敲着盆子唱歌谣,长史一听,居然是“……堪比周公,天下归心,王入中原,猛功至伟……”
长史听着刺耳,便走到乞丐跟前问:“你所唱歌谣是谁做的?”
“没有谁做的,我听别人唱着有意思,便唱着玩儿!”乞丐给长史一个大白眼,将背翻出来对着他。
长史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纹银,递过去说:“你从哪里学来的,告诉我,我便把这纹银子给你!”
那乞丐看到银子,两眼放着精光,笑意盈面,伸着手道:“我唱的是大秦朝王猛王丞相的功绩,赞的是当朝丞相王猛,自然就是王丞相的拥戴者们传唱出来的喽!”
长史低头思索,想起慕容冲以前说的话,突然明白了,便把银子递过去说:“王猛丞相果然是大秦功臣,没有他便没有大秦,你唱得好,要大声唱!”
长史随着车行了三四日,才到了长安。
长史站在长安东西大街上,非常感叹,当时慕容冲为了离开长安,使尽浑身招术,不过长史弄不明白,那一次文武大会之后,怎么就叫苻坚下定了决心,把慕容冲放出宫到平阳去的,这事只有慕容冲知道。
这事当然只有慕容冲知道,因为只有慕容冲才知道他的身体里还存着另一个魂魄,从慕容冲找到办法与凤奴儿聊天之后,一直寻找机会与她聊天,他敏锐地感觉到凤奴能帮助他走出困境。
这一夜,慕容冲将仆从们全都遣走,于昏暗中又点起二十根蜡烛,坐在大铜镜前等凤奴出现,子夜已过,慕容冲心里唤着凤奴,只看见满室的帐幔随风潜动,好像凤奴的叹息一样,但仔细一听,却是什么都没有的,等到慕容冲坚持不住睡过去了,都不见凤奴出来与他聊天。
第二日慕容冲醒来怅然若失,接连几天都点烛火等待她,但凤奴无声无息,叫慕容冲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难道是从来没有过凤奴儿?只存在于自己的臆想中?
慕容冲的腿伤未好,苻坚每日过来看看,也不留宿了,慕容冲很想问问那一晚发生了什么,特意撩拨了一下他,拖着苻坚的袖子低声说:“坚头,奴身上没有好,夜间不能服侍,心内却挂得紧!”
苻坚瞬间激动了,半抱着慕容冲说:“凤奴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坚头可想死你了!”
慕容冲松开手,没有错的,的确是有凤奴儿的,但她去了哪里呢?不会回到她口中的中国了吧?
慕容冲没奈何,又央苻坚说自己身上还有邪气,把王嘉道长找来问一问,王嘉告诉他说魂灵惧符水,只要符水一逼,魂灵就会现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