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曲迷心为什么会入了四皇子的视线,原因就要归结到安王身上了。
当年太/祖在乱世里揭竿而起,推翻了前朝的统治登基为帝改朝大兴,李氏江山传承至今已有两百余年的历史,自太/祖归天王朝内外逐渐趋于稳定的时候起,每一任帝王都在致力于削弱兵权,时至今日,当初的开国功臣之中封了王侯的武将之家十不存一。
到了本朝,留存至今的开国功臣之中,最显贵的无疑就是安王府了,作为李氏王朝里唯一的异姓王,世代留守北地,护得一方平安。老王爷死在了北地,其子战死于沙场,如今只剩下安王这一个血脉独支,三年前安王远赴安德州退敌,大胜归来,安王府更得今上看重。
这样的人,无疑会被列入拉拢的名单的里。
只是无论权势富贵,安王一样不缺,这让四皇子一脉根本没有找到着手的地方,一度陷入困境。而这样的困境,一直持续到曲迷心出现。
一个能让安王屈尊纡贵去讨好的女人,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曲迷心自然而然的也就进入了四皇子一脉的视线里。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是着手点的女子,查来查去竟然一无所获,反而比安王更要棘手一些。安王虽然油盐不进,好歹身世也是知根知底的,可是曲迷心就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身世成谜,最后也只是查到她三年前在安德州附近出现过。
三年前,安德州,正是安王奉命出征的时间与地点。这样的巧合,就算是想忽略也难。四皇子一脉的人更加坚信其中必有隐情,家中了从她身上寻找突破口的决心。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曲迷心行事也十分随意,有心人想要追查并不难,若不是有安王时不时的跟在后面扫一下尾,这个过程只会更简单。
前几日,子谕才去了四皇子的别苑,得知了其手下已经查到了曲迷心不少的消息,诸如精通医毒,曾救下李为之等等。
“之前曲姑娘说起拜访朋友,可曾去了安王府?”子谕忽然问起。
曲迷心点点头。
子谕便笑道,“怕是四皇子那边,已经准备好要试探安王府了。”
有的时候实在找不到路了,人就会变通一下,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同理,实在抓不到安王的把柄,就人为的制造一个。
75.第075章
听到子谕提起安王,曲迷心更感兴趣了,问他,“为什么说要试探安王府呢?”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安王受伤的内幕。怎么说也是位高权重的王爷了,莫名伤得那么严重不说,还隐瞒下来谎称卧病在床,要说这里面没点儿猫腻,鬼都不信。
曲迷心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她不是那种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安王不说她也就不问。甚至要不是听子谕说了这么一大堆往事,她就连知道的欲/望都一点没有。
子谕也没藏着掖着,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她。简单来说就是四皇子一脉确定了她在安王心中的分量,又自认为抓住了她的一些把柄,但苦于某些事已经过去了,扫尾也扫得差不多了,已经无法抓取有效的证据以及证实某些事,外加一些不可说的险恶用心,于是狗胆包天的对安王下了手。
安王虽然平日里也很谨慎,奈何敌方的丧心病狂程度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再加上安王府是北地韶州城的外来户,而地方是扎根临安上百年的土著家族,安王毫无意外的算计进去了,要不是他足够冷静与幸运,估计连装病的机会都没了。
对于子谕的说法,曲迷心有一点不解,“你说他们既然是打算从我身上寻找突破口,那为什么不干脆拿我开刀,反而要去找安王麻烦?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明百姓,不是比一个王爷更容易拿下吗?而且就算出了意外,也更容易摆平啊。”
子谕沉默片刻,才道,“那边派出的人,要么被安王的人手拦下了,要么就是跟丢了。”说实话,在今天以前,子谕一直不相信这个说法,更详细一点的是不相信这个说法的后半部分。
会被安王的人手拦下这很正常,好歹是人家放在心上的人,不留两个人保护周全才叫不正常。但是跟丢了是几个意思?临安城看起来是挺大的,但是当有了明确的目标要跟踪查探,对于在这片地界上扎根了上百年的家族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可是在这样的前提下,那些专门养来做这事的人居然能把人给跟丢了,并且被跟踪的还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说出去谁信?然而更难以置信的事还不是这个,而是跟踪的人把自己也丢了,你敢信?
反正子谕是不信的。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曲迷心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就是过年前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停下一切锻炼的活动了,整天窝屋子里深居简出,然而却经常有小贼光顾她的院子。
曲迷心因为无聊,于是尾随在小贼后面看他们偷东西。如今她对于钱财之类的不太在意,基本随手乱放,但凡有点职业操守,完全能发现。结果这些个小贼个个身手矫捷但是目的不明,进了屋子并不去找可能藏钱的地方,而是漫无目的的搜索着。
最后曲迷心蹲得不耐烦了,出手把人打晕了,在交手的时候就发现,这些个人都是披着小贼的皮实则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杀手一类,被袭击后下意识的出手都是杀招。对于这类不请自来并且非善类的“客人”,曲迷心下手从来不会手软,统统撸了做花肥。
所以这大概就是那些人把自己都给跟丢了的原因?
不过曲迷心没跟子谕说,花肥什么的太黑暗了,就连熟人王小二都没说,跟不可能跟不太熟的人说了。
而子谕则把她的沉默当认同,又嘱咐了她两句,“曲姑娘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妙,毕竟安王最近可能顾不上……”他话说及此,视线不经意间落到她腰间的银笛上,顿时想起她的另一重身份,能悄无声息潜入小楼之中不被任何人发现,且精通医毒之术,哪里还需要别人看顾。于是顿了顿,又补充道,“敌明我暗,小心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谢谢提醒。”曲迷心道了谢,忽然想起一茬,“你说四皇子是你的前主子,同时他们又在查我,而我今个儿在你这儿留宿了一晚,这样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吗?你应该清楚你如今的处境,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对方又没有及时发现,你暂时不必再受其控制,可若是他起了疑心,只需要让大夫把个脉,你就可能落入比从前更危险的境地,不是吗?”
子谕闻言,沉默了片刻后,笑道,“我不过烂命一条,好不了,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对于这样的说法,曲迷心表示不赞同,“少年别傻了,每当你以为你已经达到最惨的境界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就会发现,其实还可以更惨。”
子谕但笑不语。
“唉……”曲迷心站起身来,垫脚抬手拍拍他的肩,“看在美酒美食美人的份上,我怎么舍得让你更惨,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对了,顺便问一下,你屋里伺候的这些个人信得过吗?算了,你不用回答了,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会解决的。”说罢,也不管子谕的反应,打着哈欠往软榻那边走过去,倒上去就睡了。
没办法,谁让这会儿天还没亮呢,先睡一觉再说。
子谕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她的睡颜,觉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惊讶。前两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就是一个容貌俊逸带了几分邪肆的风流少年,如今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娇俏的女子,五官仔细分辨下来其实是颇为相似的,却是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若不是那只银笛以及那些并未刻意隐瞒的话语与习惯,他根本认不出来这俩是同一个人。
子谕无奈的摇摇头,走到里间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替她盖上,之后去简单收拾了一下残局灭了火,这才回到睡下了。
第二天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外间软榻上已经没有了曲迷心的身影。宿醉之后头还有些疼,他随意坐在软榻上,叫来小童伺候。另有下人来收拾屋里的残局,空了的酒坛子,剩余的食材,被浇灭的炉火,以及地上污渍。看着下人忙碌的身影,子谕忽然想起昨晚曲迷心说她会解决的话,于是试探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小童伺候着他洗漱,一边答道,“那位小公子一大早就走了。”
子谕听到小公子三个字一愣,想细问几句,又怕因此误了事,索性将疑虑埋在心里。午后,他亲自去了前院同妈妈打探事情,得知的消息跟小童说的一样,昨夜留宿的人是一个小公子,之前来找过他两次,不过前两次不赶巧没见到人,硬是在院外留了一夜。
所有见过曲迷心的人都用小公子来称呼她,若不是她昨日的确是穿着女装来的,子谕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子谕将伺候的人赶走了,独自坐在她睡了三个夜晚的软榻上,心里忍不住多想。撇开她究竟是如何更改所有人的记忆这一点不谈,为何她只改别人的记忆,独留下他一人原封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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