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说的动情,宋嬷嬷听的明白,在又谢了半晌后,忽然记起众人还都空着肚子,忙让绿杉等人将老大夫请去前厅用饭,又请莫知遥等人做陪客,只留下宋如沐两姐弟在房里陪宋翰。
待屋里众人都散去,头发早就花白的宋嬷嬷,便搂着宋如沐与宋念之对宋翰自言自语起来,皆是讲宋翰与宋韩氏两人的过往,从两人相识到相知,直至宋韩氏最后难产离去,最后才提高音量哭道:“难不成大人就忘了秀儿临走时的请求了吗?小少爷是秀儿拿命换回来的呀~难道你就只念着你的秀儿,忘了秀儿的孩子了不成?你若是就这样撒手去了,到了地下又有何面目去见秀儿啊……”。
依偎在宋嬷嬷怀里的宋如沐,直望着床上的宋翰,希望能有奇迹在自己眼前发生。但宋嬷嬷的话没让奇迹发生,却吓到了小念之,宋如沐感觉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小手又开始颤抖,只好转开定在宋翰身上的眼神,对小念之强子镇定地笑道:“念之不怕哦,嬷嬷在为我们叫醒爹爹,等爹爹醒了,就会教我们读书识字……还会带我们出去玩……”。
小念之的懵懂目光在听到宋如沐说出去玩时,换上一些欢喜之色,但下一刻即被宋嬷嬷一声痛哭声给吓回去,一个激灵扑进姐姐怀里,惊秫的回望着宋嬷嬷。
“大人……你可听到了吗?小沐儿还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弟弟了,你可舍得她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将来回到宋府去给人当奴做婢的吗?还有小少爷,将来若是回了府,没有您的护佑他安能顺遂?”宋嬷嬷激动的顾自对躺在那里的宋翰说着,她的话句句打到了宋如沐的心头之上,再看下怀里什么都不懂的小念之,觉得如果宋翰真的就此一去不回,那两人的将来必定是灰暗到不能再灰暗了。
为什么她现在只是一个四岁的娃娃,而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如果她现在有副成年人的身子,至少她可以护佑小念之的平安,不用如现在这般战战兢兢,一切皆需听天由命。
“姐姐不哭……”随着小念之的话,本来决定再也不哭的宋如沐,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又掉下了泪水,那泪水滴在小念之的脸上,故而让小念之比她先一步出声。
“念之……”小念之的话,让个宋如沐顿时有了依靠,虽然这个依靠还那么小,但毕竟是他第一次主动安慰自己,于是她再也控制不住这一晚上带给她的恐惧,抱着小念之弱小的身子痛哭出声。
而本来还安慰着姐姐的小念之,一见姐姐痛哭起来,便也嘴巴一张跟着嚎哭了起来。
宋嬷嬷的数落声与宋如沐压抑地哭声,还有宋念之因害怕而毫无节制的大哭声,三者搅和在一起,哪里有一丁点当宋翰是个病人的架势,可怜宋翰就是做了鬼估计也会被吵的跳起来。
宋翰一开始是气血攻心而导致了昏迷,后来则是因为体虚乏力而无法开口言语,更别说睁开眼睛看看周围了,但周围发生的事情,他却是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的。
对于众人对他的关心,宋翰自是一腹感念,尤其是老大夫因为他曾经的无心之举,贡献出家中的千年人参而惭愧,毕竟这三年来的他,并没有尽到一个父母官的本分。还有小沐儿与小念之的到来,小沐儿的懂事、小念之的乖巧,直至两人后来的痛哭,都让他感觉心如刀绞,心道这两个孩子这三年来是如何度过的?难道就是这样互相劝慰、互相依靠着走走过来的?
他宋翰,外对不起富阳百姓,内对不起他两个年幼的孩子,为什么他到如今才醒悟过来?
于是在吐出那口血时就已经打开心结的宋翰,用尽全身的力气动着他的手指头,想让房内最关心他的三个人,不要再伤心难过了。
唉~~半晌后,素来没什么脾气的宋翰无力到想骂人,只因为他这里都费劲动半天了,那三人却光顾着哭,根本没发现他的手指是动了又动,嘴巴更是张了合、合了张。
第021章 姐姐,念之香不香?
更新时间2009-3-30 18:27:16 字数:2846
只这一会的光景,便耗尽了宋翰的所有力气,全身渗出的细密汗珠,润湿了他的贴身亵衣而不自知。只因在宋翰现在的感知里,唯有他两个孩子哭声中隐藏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正是他这个本应保护他们,给他们安全感的父亲带给他们的。
愧疚使宋翰本来使不上力的身子,竟然生出一股无名力量,在几番努力之后,火烧火燎般的嗓子,终于发出了微弱嘶哑的轻咳声。
也就是这声微弱嘶哑的咳嗽声,惊动了沉浸在悲伤中的宋嬷嬷与宋如沐,两人同时止住哭声,望向宋翰的目光,是再多泪水也遮挡不住的希翼之光。
当房里只剩小念之一人继续嚎啕大哭着,小人儿豁然发现另外两人相继安静下来,便急忙收回自己的哭声,睁开眼偷看抱着他的姐姐几眼,见姐姐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的那个人,根本无暇顾及他时,便也没心思跟着姐姐一起嚎哭了,小手摸把眼泪,就顺着姐姐的视线向宋翰望过去。
于是这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于是那宋翰清醒过来的消息,在不消片刻之后,便传到了于饭厅中用饭的众人耳里;于是心有悔悟地老大夫,刚举起的筷子还没夹起那筷子菜时,就是夹起来的话怕是也没机会送进嘴中,便又被众人拎到了宋翰的房里。
一晚上被拎来拎去的老大夫是苦笑不得,心道“不知是这位大人的生命力顽强,还是那千年人参效果好到这个地步!”,不管怎样,身为医者的老大夫还是拍拍衣摆,坐下后开始闭目为宋翰把起脉来。
“脉象虽弱,但却是节律均匀、从容和缓、尺脉沉取不绝……看来大人之心结已完全打开,接下来只需安心修养些时日,便可完全康复了。”老大夫在把到这种脉象之后,面显喜色地向众人宣布这个好消息。
老大夫的话引来众人的一致叫好,坐在宋翰身边的宋如沐,简直有抱着老大夫亲上几口的冲动,但在看到莫知遥等人又冲上来,将老大夫拎起来回抛送之时,宋如沐露出了一个由衷地微笑,满足的依偎进宋嬷嬷怀里。
在与宋嬷嬷慈爱的目光相遇之后,两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躺在床上的宋翰,见女儿乖巧的依偎在宋嬷嬷怀里,儿子则跟着众人一起哇哇大叫,心里再也不象往日那般空荡荡的,而是被眼前的两个孩子,与众人的喜悦填地满满当当的。
心总算是活过来了,但身子上的不适,还是让宋翰又急剧咳嗽起来。
众人这才记起宋翰这个病号此时需要安静修养,于是连忙放下老大夫,集体向宋翰请罪,见宋翰的脸上,又浮出当年初来富阳时的那种浅笑,都觉得心里是异常地敞亮。
待放下心来的众人告辞离开后,宋如沐与宋念之也被抱回了各自的房里,宋翰房里只留下宋小四与绿杉两人伺候着。
或许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已经习惯独睡的小念之,又开始缠着宋如沐,说什么也不肯回自己屋里去睡。
徐妈没法,只好由他留在宋如沐屋里,回屋去为小念之拿来换洗衣裳,说明个一早就来接人。
宋如沐打量着被徐妈与茶香齐力剥光的小念之,那肥嫩的小屁股乐得一扭一扭得。而徐妈为了让小念之能够老实点,在那小屁股上是拍了又拍,茶香与茶语则连忙哄着瘪起嘴的小念之。
这种轻松欢喜的氛围,让彻底放下心来的宋如沐,偷笑连连。
这一夜是县衙后宅内的所有人,三年来睡得最香甜的一个晚上,每个人的睡颜上都带着浅浅的微笑。
一觉醒来的宋如沐只感觉神清气爽,窗外唧唧喳喳的鸟鸣声,与空气中漂浮的阵阵桂花香,都好像在诉说着她的欢乐一般。
在舒服地叹息一声准备起身时,宋如沐发现早就醒来的小念之,正揪着她的头发把玩,于是贝齿一露的宋如沐,笑着扑到小念之的身上,挠起小念之的痒来。
被挠得咯咯大笑的小念之,下意识松开揪住姐姐头发的小肥爪,抱着姐姐宋如沐笑得比窗外的那些鸟儿还要欢快。
两人的笑闹声,吵到了屋外等候的茶香与茶语,两人推门进屋,见床上衣衫不整的姐弟俩根本没有发现她们,也就没有去打扰,只尽心的将洗脸水等端进来,准备两位小主子一会玩累了后的洗漱之用。
赶来的徐妈没几下就将小念之打扮妥当,回头见茶香正在帮宋如沐梳头,便笑着说道:“外面的桂花啊开的正好,茶香不如去采一块枝子来,给小姐带身上。”
茶香点点头笑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时候可是带桂花的时节呢。”
而茶语与小念之听徐妈说要去采桂花,便跟着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宋如沐笑而未答,心里头想的却是,桂花晒干后,可以做香喷喷的酒酿园子或是配菜,还可以做成荷包带在身上,当香水使用,是真正的一物多用哦。于是宋如沐忘记了她还是个娃娃,就算采回来也下不了厨房,只想着等宋翰身子好些了,就让人把院子里的桂花全部采光。
收拾妥当的宋如沐与小念之,用完早饭后,便在衣襟上各别了一大把桂花枝,让人隔老远就能闻到两人身上的桂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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