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宋如沐亲自带在身边的孩子,韩舅母自然不会怠慢,给了两对金裸子做见面礼,又将宋俊祥搂进怀里,对宋如沐笑道:“这孩子倒是有福气,能得了你的眼缘,让你亲自带在身边。”也不知羡煞了多少宋氏族人。
这种话,自赐婚圣旨下来后,宋俊祥几乎天天可以听到,难能可贵的是他从未持宠而骄过,听了眼前这位舅婆的话,当即仰头天真无邪的道:“是姑姑人好……”
宋如沐笑他人小鬼大,拍拍他的头,让他继续去练字。
习字贵在坚持,宋俊祥谨记姑姑教诲,当下不再多言,自韩舅母怀中起身,乖乖坐到窗前开始练起字来。
“舅母来外甥女这里,可是有事?”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多是她与宋念之去韩家探望外祖母,韩家是极少登宋府门的。至于是因为老太太态度冷淡,还是韩家人清高的缘故,宋如沐就不得而知了。
韩舅母闻言神情一僵,窥见边上女儿早已羞红了脸,便打起精神笑道:“眼看你的及笄礼就要到了,偏你如今又不得到处走动,你们外祖母在家中挂念着,便让我带着你云栖妹妹过来瞧瞧……”
这头宋如沐忙表示了感谢,向韩舅妈说起了及笄礼当日的安排。那头便有宋念之的声音传进来,正在问是不是屋里有客人。
守门丫鬟回说是舅夫人和表小姐来了。
“哦”一听是舅母和表妹来了,宋念之也不再多问,眉开眼笑进了屋子,给韩舅母行完礼,又和韩云栖互道了礼。
韩舅母心里正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女儿跟外甥见上一面,不想外甥就来了。当即高兴的将人唤到身边,笑道:“我的儿,你怎么看起来瘦了这许多?可是做学问辛苦的……”
宋念之当即摇头笑道:“做学问有什么辛苦的,是我正在长个子呢!舅母瞧,我是不是又长高了许多?”
少年眉目精致如画,细长个子如松挺拔,还真是长高了不少。
韩舅母心里喜爱,弯眉笑眼着点头道:“是你聪慧才这般说,你表哥可天天在家中叫苦连天呢!嗯,是长高了不少,比你云栖妹妹都高半头了,来,让舅母瞧瞧,你们两人差了多少。”
宋念之自来亲近韩家人,不等韩舅母动手拉人,便主动站到韩云栖身边,比划道:“表哥那是彩衣娱亲呢,舅母快看,我比表妹高了何止半头……”
两人站的很近,宋念之又挺胸拿手来回比划着,袖动飘浮间,衣角难免碰触到韩云栖的耳鬓脸颊,丝缕墨香淡而可闻,韩云栖觉得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口,平日总显苍白的小脸更似抹了胭脂般,想侧头回避偏又不舍得,唯有一双含情目,痴痴望着高高在上的表哥。
韩舅母见了此等情景,也是醉了,世间去哪找如此般配的一对璧人。
还真以为舅母是为她及笄礼来的宋如沐,看到这里,哪还有不懂的道理,这是小姑娘春心萌动,爱上了表哥?!
表哥与表妹啊,宋如沐咬唇。
好在宋念之全无所觉,只开心舅母表妹能来看他们,自小就没见过母亲的他,对外祖家有着异于常人的亲近。这也是宋如沐愿意与韩家来往的缘故,韩家对宋念之思母之情的缓解,正是她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
懂了韩舅母用意的宋如沐,面对韩舅母接下来的妙语如珠,心中澄明不动如山,宋念之是她的软肋之一,一切可能给他带来不幸的事情,她都不会允许发生的。
对于宋如沐的冷淡,韩舅妈不是不失望,只是外甥女已贵为准太子妃,她连端长辈架子都不敢,更别说是其他的了。
既然宋老太太与宋如沐这里都走不通,那就只能让丈夫出马,去找妹夫谈了,想来按妹夫对自家妹妹一往情深的劲头,女儿还是有机会的,若是这门亲事真成了,女儿可就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了,那可比她姑母当年还要出息呢。
韩舅母带着遗憾离开了宋府,唯一欣慰之处,是宋念之对她和女儿热忱依旧。
等老太太在春晖堂,听到孙子跟韩云栖不光见了面,还一道用了中饭,当即又气了个仰倒,心中想还是得赶紧搬家,到了京城,看你们还能不能追到京城。
五月二十,阳光晴好,暖风兮兮,整个青州的麦田都已开始抽穗,再过半个多月就可以收割入仓了,皇甫天朝丰收在望之际,宋如沐的及笄礼也到了。L
☆、第174章 你个小biang滴
及笄乃女子成人之礼,宋如沐年方二八,实为一十有五,故而值此生辰之际,方行及笄之礼。
及笄之礼选于宋氏家庙正堂,院子东侧特修了“东房”,供宋如沐梳洗更衣所用。院子中央已铺三席,一席放有今日加笄所穿采衣、曲裾深衣、大袖长裙礼服,另外两席之上皆铺锦垫,以供宋如沐加笄行礼时所用。
宋如沐的及笄礼,不单是宋家一家之事,朝廷亦派了礼部人员前来观礼,另有内务府派来的嬷嬷二人,女官八人。这几人的任务是待宋如沐受笄之后,再受她“妇德、妇容、妇功、妇言”,也要教诲她成为太子妃之后如何待人接物,如何侍奉自家舅姑,以及成为皇家媳妇所必须具备的各种美德。
同礼部一道抵达宋府的,还有大夫人与宋浩一行,他们是在等宋瑞溪大婚回门之后,才搭乘礼部的船从京城赶回墨城的。
另同礼部一起来的,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不得不说,那就是宋瑞溪的婆母长公主殿下了。长公主此次远来,其实是受皇甫天佑请托,专门来做宋如沐及笄正宾的。
皇甫天佑回京之前,曾说过要给她一个惊喜,宋如沐一直以为会是簪钗首饰之类的东西,最多不过古玉一枚,没想到他竟然把长公主殿下给请来了。
女子一生一次及笄礼,正宾多请德行兼备之长辈,原本宋如沐的正宾是青州知府夫人毛遂自荐的,现在长公主来了,青州知府夫人自然高高兴兴退出,反正心意表达到了。是不是做正宾还真无所谓。
及笄礼所奏乐声沉稳不失悦意,观礼宾客在被日头晒的热燥不已间,还能体会到一种清风抚送之感。
一片祝福声中,及笄大礼顺利完成的宋如沐,心中感念皇甫天佑所送的惊喜,抬头仰望碧蓝高空,白云浮悠幻化无边。她仿佛透过层层云端。看到了他站在高高城墙上,向南眺望的样子。
两人生辰只隔一日,今日是她的生辰。昨日却是他的生辰,他送了她德高望重的及笄正宾,他可知道她为他准备了什么吗?
历经年前年后诸事,墨城人已经被锻炼的十分淡定了。
可多年之后。太子妃及笄礼当日细节,观礼之人仍可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及笄礼完成的那刻,准太子妃云鬓凤钗锦衣加身,一笑盈盈淡中含蜜,此种风度那般容貌。怪不得会被选为皇家儿媳,就连宫中出来的几人,亦不得不折服。暗道此女实胜新城郡主多亦。
六月初十,艳阳高照。已步入炽热夏日的青州,正式开镰收麦。
斩麦秸挑麦穗,晒谷扬场,整个青州从农家到氏族大家,无不为夏收忙碌着。
故土难离的老太爷,七十多岁了,还亲自带着宋翰三兄弟及一众儿孙,到乡下各处查看今年的收成,在收获了一路的恭喜赞美之后,老太爷善心大发,不紧免去了今年佃农们的租子,就连往年拖欠的,也都一笔勾销。
对宋氏东街四房来说,只是损失些许银钱粮食的善举,却让佃农们伏地疼哭,有些债早已不知压了多少年,压垮了多少人的脊梁,继而被绑在这片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世世代代,永不得自由。
老太爷的举动,遭到了其他几房的反对,可宋如沐却对自家祖父有了另外一种认识,由而自心底,对老太爷生出一种钦佩之情。
难道老太爷不知道此举的后果?他自然知道,只是他不光好面还又惜福,他愿意以这种方式,为宋家即将到来的辉煌,积下深德厚福。
六月中旬,西北战火突燃,狼烟一路报险过关,富阳公世子陆信飞,奉命率五十万大军北援驻军,朝廷户部却凑不出如数军粮,朝廷一时内外纷扰。
此次敌人来时凶猛,概因去年冬季的雪灾,当时整个皇甫天朝都不同程度的受到雪灾影响,更遑论身处极北之地的外族了,受灾情况只比天朝更为严重,所以才会在此夏收之际,以史无前例的规模开始攻击天朝边境,意图闯入中原,收割天朝子民的丰收成果。
可怜北地之人本就遭灾,又逢战火,真是苦不堪言。
七月初,朝廷钦差抵达青州,命各县衙门火速收粮,无须进京直送西北,军令如山,各地衙役奉命下乡收粮。
如此青州百姓的丰收喜悦,还未开始便戛然而止。
一直被宫里来人,以礼仪为由困于闺阁的宋如沐,自宋念之、闫水吉、萱玲等人口中得知了军粮一事,一颗心不由焦虑不堪,皇甫天佑在京城至少是安全无忧的,可西北有姬无尘,有陆翊轩,她如何能不着急?
这种焦急让她原本的犹豫变成了果决,直接找到老太爷,向老太爷说出了自己心中由来已久的想法。
如果老太爷先前免租子,是一种善举,可听完宋如沐的话,老太爷怒了。跟宋如沐的想法一比,什么免去一年租子,什么免去那些陈年旧债,全都成了小儿戏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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