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绯这么想着，正打算无视她，却听安奈娅旁边一个卷发女人说：“安奈娅，你实在不必把热情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以前她仗着自己的身份从不给别人好脸色看，现在她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真不明白埃德温怎么会让这种人继续留在军队里。与其把食物给这种人，还不如养条狗，至少狗还懂得什么人该咬，什么人不该咬，不像某些人，总像疯狗一样乱吠一通。”
洛绯转身的脚步就这么狠狠顿住了，说话的这个女人，就是赖安娜本内特，在三军中是除了埃德温之外权力最大的军*官，也是洛绯的最大死敌。
还不等洛绯自己辩驳，安奈娅这个大好人倒是扮的有声有色，先替她不平起来：“赖安娜，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洛绯只是因为以前没有参加过训练，所以还有点不习惯罢了。等过一段时间她适应之后，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
呵，可笑，有谁提到训练的事了么？洛绯简直想冷哼，如果之前还觉得安奈娅有可能是真的好心的话，在她说出这番话之后，这种可能就被完全推翻了。
安奈娅仍继续着：“再说了，如果不能参加训练就是废人的话，那我岂不是也很没用？”
“你不一样。”赖安娜说，“安奈娅，你可是未来的上*将夫人，训练与你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为人热情善良，平时有事没事总会想着要帮大家的忙，怎么能叫没用呢？”
“就是就是。”有人应和起来，“安奈娅，以后做了上*将夫人，可要记得请我们去做客，我还没见过上将家里是什么模样呢。”
“安奈娅，你不会做了上*将夫人后，就不给我们做饼干了吧，那可是很美味的！”
“哎——她脸红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
“你们、你们好讨厌，竟拿人家开玩笑，不理你们了！”安奈娅娇羞地说完，捂着脸跑了出去。
洛绯像看戏一样冷眼旁观完整个过程，然后无动于衷地走到食物区拿了双人份的食物，挑了个安静的位子自顾自地吃起来。至于赖安娜那边有没有在用什么难听的话议论她，她完全没有在意，也懒得再去搭理。
☆、败者的逆袭（七）
三天的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以洛绯超强的适应能力来说，第二天她就已经习惯了所有不友善的目光，也习惯了他们时不时讽刺自己两句，或者隔三差五地找她麻烦。
而体能训练的时候，面对一个个超强体格的改造人类，她仍然在第一项的双人对打里就被对方揍得爬不起来，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会死，最后不知道是怎么挺过去的。
医疗舱只能医治流血的伤口或是体内的创伤，但像淤青这种皮下出血就只能等它慢慢痊愈。
所以到第三天的时候，洛绯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淤青。
下午6点，她死气沉沉地瘫在床上，今天一如既往的高强度体能训练耗光了她的体力，她此时此刻只觉得浑身乏力，甚至已经没有动弹的力气，更别说思考。
等她迷迷糊糊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8点半，她这才想起来宴会就在今晚，可是她不但没有没有入场资格，眼下甚至连折腾的精力也没有了，该怎么办呢……
脑子里正浑浑噩噩地想着办法，忽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维，她一惊，“谁？”
敲门声停止了，但门外无人回应。
估计又是谁闲极无聊专门来找她麻烦了吧，洛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门，不想搭理对方。
不料，下一秒门就被一个强力从外撞开来，她被巨大的响动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回头一看，却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气势嚣张地闯了进来。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洛绯有点慌，不由拔高声音问。
他们并不理睬洛绯的问题，直接对她动起手。
洛绯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便与他们过招，可惜她虽然装备了防身术，但对方毕竟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人，又人多势众。最后，她的手臂上被人强迫注射了一针麻醉，不到半分钟，她就全身麻痹，意识恍惚地被他们架走了。
模糊间，洛绯感觉自己似乎被他们架到了一间实验室里，周围陈设着许多类似之前在地下研究中心研究室里见过的设施，她心中警铃大作——他们这是要对她做什么！
然而，因为麻醉剂的关系，她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毫无抵抗地被放到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视线摇摇晃晃，她感觉眼前所有物体都是飘忽的，忽然一个身影闯入，她努力去辨别是谁，“你……”她认得这个身影——棕色的头发、无框眼镜、白大褂，“是你……”她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个音节。
“我叫吉恩，很抱歉竟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做自我介绍，不过这是上*将的命令，我也无可奈何。”他边说着，边在一旁的仪器上操作着。
洛绯只听到一阵“嘀嘀嘀”的按键声音，侧头一看，才发现旁边摆了一台巨大的机器，从形态上来看，就像是一个手持无数把功能各异的手术刀的机器人。
洛绯挣扎着想要问个清楚，奈何只能发出些断断续续的单音，“你……要对我……”
吉恩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说：“你放心，给你做开发改造手术是雷耶上*将亲自下达的指示，之所以把你强制带到这里，是怕事先告诉你你会害怕，你放心，这个手术很简单的，你闭上眼，倒数100就可以结束了。”
洛绯瞪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从里面听出了一种像是在安慰待宰羔羊的感觉。
“洄、洄！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情况完全不在她预料之中，这应该属于危险系数极高的突发事件，由于这几天忙着挨揍，她都没空跟洄沟通。
洄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赖安娜想要杀你。”
“赖安娜？不是埃德温么？”
“她告诉埃德温你又去找安奈娅的麻烦，埃德温信以为真，但又不好直接处置你，就找了个借口说要给你做改造手术。你看到那台机器没有，那是一台故障机，待会手术做到一半，就会发生致命的意外。等你死后，这件事就会被敷衍了事地归为医疗事故。”
洛绯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在发抖，一种强烈的恐惧和焦躁让她极度不安：“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洄沉默了一会，吐出两个字：“抱歉。这个世界的系统太复杂，我花了整整5天，才勉强连接上你周围这些人的数据，我也是在10分钟前才知道这件事的。”
洛绯感觉到热烫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濡湿了她的脸颊。
“别哭。”吉恩一定也知道实情，但他竟然还能微笑着安慰她，就好像这不是件大不了的事，“忍忍就过去了。”
虽然现在不是打趣的时候，但洛绯还是自嘲地想，这就是所谓的“残忍的温柔”，微笑着送她去死，还告诉她别怕，死得很快的。
手术刀在洛绯身上划开第一刀的时候，麻醉剂的药效已经在逐渐减退，割裂的疼痛感一点点唤醒她的神经，但是这个时候，她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牢牢地禁锢住，所有挣扎都不过是自找罪受。
当一支钢针戳进她的脊椎时，她终于忍不住哼了起来，她感觉到某种药剂被推入了她的骨髓里……
咚！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咚！咚！两下。
咚！咚！咚！咚……
似乎有一种远远超过她负荷的能量正在被强制性地灌入她的体内，大脑开始像煮开水一样沸腾起来，血液飞速地流动，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细胞增长的声音，但那究竟是怎样的声音，她又说不清。
洄清冷的声音越来越远，一开始，它大概是想叫她撑住，后来又断断续续听到它说：既然是意外，应该会有意外的意外……
她没有办法去思考它的话，脑子里像是倒带一样，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迅速地在她眼前闪现，嘈杂而混乱。
不过这一切，都在机器发出玻璃碎裂声的一瞬间全部静止。
耳边被一阵尖锐的耳鸣盖住，洛绯看到吉恩的身影远去，在把门关上的一刻，他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
她的视线跌跌撞撞移回到机器上的紫外线灯，“啪”——灯管忽然全部破裂，微小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有一大半都刺入了她的身体里。
机器还在不知疲惫地运作着，方才的爆裂丝毫没有影响到它手里的工作，划开、注射、缝合，划开的时候，玻璃碎片飞了进去，注射的时候，那药剂里仿佛也掺了许许多多的玻璃渣子，而机器管不着这些，自顾自地缝合起来，任由玻璃碎片留在她的体内。
然后继续划开下一处、然后注射、然后又缝合。
就这样反反复复，到最后，各种各样的痛楚遍布洛绯的全身，体内似乎残留了无数的玻璃碎片，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混沌，她在想着，也许内脏就这样被那些玻璃碎渣全部割坏，然后她……
终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有一句话叫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洛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福，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确实没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