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一点众寡悬殊的焦虑和慌张,仿佛已经想到了绝佳的对策,掌握了最有利的先机。
可是她知道,这个男人真正相信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不需要优势,不需要先机,他仰仗的是自己的头脑、体能、技巧和应变能力。除此之外,要么是鸡肋,要么是花边,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
要不然,他怎么敢在知道敌我数量悬殊极大的情况下,还能拿把枪气定神闲地坐在门对面?
他明明有这么多值得炫耀和骄傲的资本,可是从原剧情来看,他为人处事却是如此谨慎低调,虽然平日里也有笑容,却很少对谁敞开心扉,旁人几乎没有几个能够揣摩他真正的心思。
而这一切也恰好说明了他深谙上层社会的处世之道,他非常懂得在黑白两道上、在权力场和生意场上摸爬打滚该如何明哲保身,简而言之,他是个很惜命的男人,但是这种惜命,又不是说贪生怕死的那种惜命。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突然间,洛绯好像有点了解这个她称之为“三叔”的男人了,也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在外养大的“后来者”,却能坐上格云瑟家主继承人之位。
她发现她最开始对他的评判是很正确的——这个男人,确实是个情感标准十分严苛的人,而恰恰是这一点,使得他很容易达到十分强大的心理状态。
洛绯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蝴蝶*刀,故意弄出一些声响,边状似不经意般低声问道:“三叔,你猜猜看我拿了个什么。”
沃夫冈头也不回,也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回答:“bm48,不错的型号。”
洛绯玩刀的动作一顿,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戛然而止,她有些诧异地瞪着那个背影:“光听声音就听得出来?”
沃夫冈没有讲话,寂静里仿佛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
洛绯一下子就明白了,蝴蝶*刀这种便携多用且十分上手的杀人器具,他一定熟悉到不行。
而几分钟后,她又明白过来另一点——沃夫冈熟悉的杀人器具远不止是蝴蝶*刀而已。
“咚咚咚”,三声短促而暴力的敲门声。
“进来。”沃夫冈回应得漫不经心,与此同时,他双手拿着霰弹枪摆出一个诡异又充满张力的发射姿态。
“咔”——门把扭动的声音,黑暗处的洛绯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刀。
门把保持着被扭动的状态足足3秒,下一瞬,门被大力从外面撞开来,就在几乎同一秒,霰弹枪枪声响起,不过眨眼的一瞬,只见一阵暗色的血光飞舞,外面倒了三人。
滑膛声、枪响声,外面再倒两人,滑膛声、枪响声,外面不知倒了几个,但门正前方一片空旷,早已不见一个人影。
滑膛、射击——子弹空了。沃夫冈果断把枪一扔,一手撑住一旁的扶栏飞身跃起,与此同时外面的人已经反应过来,跳出来朝里面一阵开枪。
但这个时候,沃夫冈已经从容落地,一个侧身就隐入了房间门内,子弹全部打在墙、楼梯这些遮挡物上,似乎毫无威胁力。
沃夫冈就站在洛绯面对的房间门内,黑暗中隐约可见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洛绯不知道他是什么眼神,也只是镇定地回望着他,可是手心里却已经有些冒汗。
吃了第一次亏,外面的人不敢再大意妄为,进门后便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分头潜入了黑暗。
此时是凌晨四点左右,整个村子几乎一片沉寂,只有外面的天光有些发亮。
这栋房子现在已经全部闭了灯,除了前门和窗户之外,别无出路,双方在互不知晓对方具体位置的情况下,开始了一场黑暗中的伏击与反伏击。
洛绯虽然难免紧张,脑子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在这种黑暗而狭隘的环境里,不需要过多的花招和技巧,她要做的,是在黑暗中耐心隐蔽着,直到抓准了恰当的时机,一招致命。
在这一点上,沃夫冈的想法显然与她是相似的。
所以他们即使面对面,却都把对方当作了黑暗中的一部分,彼此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等待了多久,洛绯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类似布料摩擦的声音,她微微加大了握刀的力道,黑暗中,那双深褐色眼眸里正透着锐利的光泽。
越来越近了,洛绯屏住呼吸,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蓄势待发。
余光感觉到有黑影压了过来,洛绯感觉到来人已经靠得很近了,她在心里迅速地估测了距离和高度,却在准备出手前的一瞬前,听到“噗哧”一声,而后是身体重重倒地的响动,眼前的黑影下坠,片刻后就没了动静。
洛绯完全地僵住了——沃夫冈比她先出手,不知用的什么利器,脚下这个人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能发出来,几乎是瞬间致命。
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必须是最佳的出手时机、最精准的下刀部位以及最恰当的出手力道这三点完全满足,才有这样的可能……显然,不管是哪方面,沃夫冈都略胜一筹——不,甚至可以说,他是遥遥领先。
可是没关系,这不是比赛,这里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洛绯即刻便镇定下来,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这次来的人,方向与刚才完全相反,洛绯仍然没有动,直到那个人走到她的面前,电光火石之间,她迅速逼近,一手捏住对方的后颈,另一只手握紧蝴蝶刀,往对方喉咙的部位一送……
“噗”——“噗”,这次是两个声音,分别是入和出,前后间隔不到10秒,拔*出刀的一瞬间,对方的身躯倒了下去。
死了。
洛绯静静地退回原来的位置,沉默了半晌后,悄无声息地走开了——这里已经有两具尸体躺在地上,已经不适合作为隐蔽的地方。
*
洛绯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隐蔽、杀人、转移,重复了几次后,不知道杀了几个,也不知道还剩多少,只知道突然之间,整栋房子里的灯都被打开来,那一瞬间她彻底松了口气——结束了。
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沃夫冈的身影,洛绯走上楼梯,就发现沃夫冈靠在墙边,嘴里咬着一支烟,正在点火。
点着了,他转头看向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正透着一种诡异的情绪,仿佛是极度的平静,又仿佛是极度的汹涌。
洛绯走到他旁边,也靠在墙上,盯着地面发呆。
她没有问为什么要把房子的灯全部关掉,也没有问那些人为什么在黑暗中摸索着却不敢开枪,因为这些问题都是可想而知的。
两人静默了片刻,沃夫冈突然问道:“用刀的方法是谁教你的?”
谁教的?洛绯眨眨眼思考了一会儿,说:“自己领悟的。”
听罢,沃夫冈轻笑了一声,吐出烟圈,淡淡地说了两个字:“难怪。”
洛绯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嘲意,不由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以为沃夫冈不会解释,不料他却给出了一个极为不客气的评价:“鲁莽,大胆,不知死活。”
这意思是在说,她很莽撞就对了?洛绯眨眨眼,有点生气,但又不是很生气,因为她自己也清楚,相较于他选择的武器和出刀方式,她的确是要莽撞很多。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甘心,忍不住解释了两句:“我只有一把刀,但敌人的数量却是未知的,而且我出刀的力道当然不如你。”
“哦?”沃夫冈语气一转,掺了几分兴味,“你知道我用的是什么?”
“餐刀。”洛绯耸耸肩,理所当然地给出答案,“你的刀只入不出,可见你有很多把,普通家庭里会有很多把的,只能是餐刀。”当然,如果在中国,她可能会觉得是筷子。
沃夫冈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我能抽一支吗?”洛绯突然转头看着他手里的烟。
沃夫冈微怔,随即断然拒绝:“不行。”
“为什么?”洛绯反问,语气淡淡的,“我已经18岁了。”
“只有这一支。”
洛绯回答的很快,一字一句,十分坚定:“那我就要你手里那支。”
沃夫冈微微侧头,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最终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继续抽烟。
哪知洛绯突然就出手夺走了夹在他指间的烟,接着就在他愣怔的一瞬,踮脚、倾身,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
清香的尼古丁气息混杂着一点血腥的气味钻入口腔、鼻腔,洛绯深深吸了口气,伸出舌头毫不客气地舔了下。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推开自己之前,她已经缩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几个被屏蔽的字眼,不是伪更!声明,不是伪更!
☆、三叔你别这样(九)
没有去看沃夫冈的表情和眼神,她微微垂着头,视线怔怔地落在地面,压低了声音说:“三叔,今天这样的情况对你来说,其实是司空见惯、家常便饭吧?”
没等沃夫冈回答,她又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了解你的喜好、了解你的口味、了解你的习惯,所以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可是今天我发现,我了解的那些东西,多么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