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是主事人,至少在当中起到十分重要的推波助澜作用。包括这一次淑安公主同先皇后失踪在内。
严颂卿与严圆圆私下商议一番,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如今事态虽对他们十分不利,但大局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也因他们的查到的东西逐渐多了起来,幕后人也有些坐不住。远在虔州的谢清瑜就干脆隐藏了行迹,而他与爹爹也接连几次遇刺。来人行事很辣被抓后立刻自尽,同上回刺杀皇帝的人一模一样。若不是他们身边带足人手又是战场出身,大概也要遭遇不测。
这日回了府中想与父亲商议一下下一步动作,路上却被等候已久的穆成双拦住了脚步。
他这些时日在外奔波的时间多,在府内的时日少。穆成双寻他多次扑了空,好容易逮着一回,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我有话跟你说。”
严颂卿对她确凿有几分心思,可如今局面紧迫,他暂时分不出念头思量儿女情长,故而微蹙了眉道:“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能久陪。若是穆姑娘……”
“我要说的也是要事!”
穆成双本就不是温婉性子,寻了这么久早就气急,盯着他的一双大眼灼灼逼人。严颂卿只好按捺情绪,在原地站定:“穆姑娘请说。”
“……”她从前仗着他不动声色的包容,胡闹的时候多,认真的时候少。狼来了的故事说得多了,即便板着脸,也像是在无理取闹。穆成双迎着他的目光,心里像堵了大石头似的。原先想了许久反复斟酌的话哽在胸口吐不出,却是看着他定定地问了一句:“你喜欢我么?”
严颂卿耳根一红,略狼狈地躲开她的目光,面上有些恼怒:“姑娘若是想说这些,恕在下如今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
“我喜欢你。”她目光坚定半点没犹豫,忽然往前一步,借着他的肩膀踮脚亲了上去。
温软的触感稍纵即逝恍若梦中,严颂卿差点跳开,唇上那块仿佛被烧到一般叫他不觉蹬蹬退了两步,面红耳赤地傻在原地不动。
面前的姑娘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目中不见欣喜,反而有些怅然和难过,“你不用见了鬼一样,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种人来疯的性子。你也不用烦恼以后怎么跟我相处,反正我是来同你道别的。我准备要走了,离开京城。这一次走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免得看见你以后娶妻生子……我怕我会恨得提着刀上门大闹,倒不如现在就一走了之。”
“……”
严颂卿一怔,面前的姑娘不给他说话机会,眼里漾着一汪水光却笑微微地看他:“你现在不会说你喜欢我吧?你喜欢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们性格一点也不像,你心里有很多东西比我重要,但我却不同。如果让我按你希望的那样在小宅子里规规矩矩做个大家夫人,贤良淑德地帮你迎娶一个个小妾进门,我会疯掉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你也会忘了你现在对我的感觉,那我宁愿什么都没有过。”
说到这里又笑,目中有挣扎也有释然,“原本有许多话想对你说,想想说到这里就够了。我特别自私,我想做白月光,不想做蚊子血。你是个好男人,只是不适合我。今日一别应无再见之日,祝你以后娇妻美眷现世安稳,而我天高地阔自在潇洒,也算各得其所。话已至此,我就此告辞,严公子珍重,往后岁月悠长,后悔。”
说罢她真的脚尖轻点,一跃而起稳稳站在高墙之上。
她自说自话自己做了收尾,不等他言语就已经一副不容置疑欲要离开的模样。严颂卿嘴唇紧抿拦住周围的暗卫,只见墙上的绿群女子洒然一笑,万丈天光自她身后泼洒而下,他才发觉她身上什么都没带,穿着来时那一身,走也仍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
那女子眸若星辰姿态潇洒,自他身上最后扫了一眼,唇边噙笑几乎不见留恋。她身量轻得像是檐上燕,下一刻便脚下一点翩然而去,转瞬消失在晴空之下。
他耳边依稀听得她传来的最后一句密语:“替我向严夫人道别,她是位好母亲。小心你身边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信。还有,严颂卿,后会无期……这句才是真话。”
严颂卿立在原地还未动作,早有暗卫无功而返:“大人,没追上。”
“……”
她武功高强,轻功更是卓绝,怎会叫人追上呢?
男人站在墙根下沉默许久,才慢慢觉出唇间一抹苦意。
她说得没错,她一向这样灵动聪颖,什么都能预想算计好了,什么都能先人一步地知晓,可——他握了握拳头伫立半响,自己都不知是在跟谁较劲。直等到前头的书房的父亲按捺不住派人来请,才松开五指,涩然一笑,终是举步离开了此处。
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竟就叫个小小女子这般否决了,这种滋味……如同被人冤枉生生挨了一拳不能还手,难受至极。
第66章 心思
查得越深,万家插手的痕迹便越明显。
天子年少与太子妃结缡时,万家虽算不得权势滔天,却也是个权势之家,天子登基之事也少不得出了把力。
后来皇帝即位,自家女儿做了皇后。上头没有太后压着,底下没有威胁地位身家浩大的妃嫔,万家人丁兴旺,借着皇后的势越发得脸,自然无孔不入地搜寻机会推荐亲友占领高位,迅速在朝野之中站稳脚跟。据闻在某些些天子无法顾及的地方打出万家的招牌,说起话来比皇帝亲临还要有用。
当朝天子是个明君,自然无法忍受这般作为。先皇后脾气泼辣娇蛮容不得半分委屈,但皇帝硬撑着成亲半载不肯与她圆房她也无可奈何。没有孩子的联姻终究不会安稳,察觉陛下渐渐显露出的清洗之意,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设计将皇帝灌醉共度一晚——却没料到男人醉死了不但做不成事,睡梦中还要抗拒她的接近。
先皇后急红了眼,心中恼怒相加,自编自演一晚后好容易令彤史多了一笔,以为皇帝睡死了不清楚,之后索性给皇帝带了绿帽子。
可惜十月怀胎生的是个公主,否则皇帝如今还能不能安稳坐在此处都不一定。
毕竟从如今查到的这些来看,万家遭打压衰败至此都能干出这等事,如果先皇后生了个儿子,逼急了绝对能做出弄死皇帝让幼帝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
与之相关联的人里最无辜的大抵只有杜家。杜怀薇的爹娘……好似是真不知道自己的乖女儿在背后究竟做了何事。
严圆圆与严颂卿等人一面仔细搜寻万家的罪证,一面严阵以待万家的下一步动作,谁知珍妃事件过后,流言都因着没人推动渐渐平息下去了,杜怀薇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高坐钓鱼台。
这倒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些人肚子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难道是在找机会借机除掉皇帝,等他再也醒不过来的那天再动手?
不论如何,情况还不算糟。谢清瑜那边这些时日消息传得十分缓慢,报过来的都是好进展。太医近来诊脉,说陛下似乎情况正在好转,他自己也在有意识地想要清醒,许是不用等到神医出手那天便能自己醒过来,严圆圆等人这才略松了口气。
他们摸不清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却不知对方自己内部也在闹着小矛盾,杜怀薇已经连续两日没有接到那边传来的任何消息。
她身边的婢女落雪是那边安插过来的,从前都是通过她传递信息。进宫以后落雪跟不进来,便由宫中一名暗线与她接头。前些日子传来的指令她都按着做了,皇后一派果然因着珍妃突然小产身死之事大受打击,若是乘胜追击,再添把火也许就能将那女人从台面上暂时逼出局,起码也要交出一半权利退至幕后——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候,主子那里竟悄无声息,压根没有下一步反应了。
杜怀薇险些以为是皇后看穿截断了他们之间的通讯手段,然而多次询问,传话人也只无奈道是几位大人同上头那位有了分歧。
主子没有下令,未经允许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才一直悬而未决拖到现在。
大好机会转瞬即逝,她虽心急如焚,恨不得早日看着那个女人叫自己踩在脚下的悲催下场,却也莫可奈何。这日再度与线人沟通交换讯息,得到同样答复后不死心道:“难道咱们不能自己帮主子动手么?这样好的机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去了,我实在是不甘心……”
对方极少与她正式见面,今日之事也是因为她情绪太过躁动怕她自乱阵脚。如今看她神色不似作伪,立即神色凝重地警告她:“主子最讨厌人自作主张,你如今地位关键,白送了一个万婕妤出去也罢,你与他们用处不同,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白费了之前努力,让大家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我自然知道,只是……”实在是不甘心呀。后面那些事就算不用上面下命令,她也知道如何去办,但就是……
她犹有些不甘心,看对方神色也只好收口不提。见她识趣暂且收了这份心,那人略放心了一些,再三叮嘱她切记谨慎行事不得鲁莽,一切以上头命令为准,自己又身份特殊不能常来,她一个人定要小心为上,这才匆匆离去。
杜怀薇做足了架势送对方离开,自个儿杵在门口仍旧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