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当后,段天广关切地问堂弟:“你隐居山林,怎会有人要杀你呢?”
段逍遥一听问起这个,顿时垂头丧气,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背着手、不住地摇头答道:“哎呀,我怎知道自己是何时引来的杀身之祸啊?”
文秀见段逍遥那无可奈何且心有余悸的样子甚是可爱,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段逍遥见有人笑话自己,登时尴尬得又昂起头,清了清嗓子伸出大拇指言道:“呃,想是有人嫉妒我医术高明,因此特地前来行刺。”
此话一出,连刘飞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段天广更是毫不避讳,哈哈大笑着言道:“哪里会有这等事。”
文秀笑得直不起腰,一头秀发如急流滚滚,腰肢慢拧如丝绦飘飘,美目流转,秋波四溢,她双手捂着肚子调侃道:“不会是你没治好人家的病,人家来寻仇的吧?”
段逍遥一听这话,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几步跑到文秀面前,瞪着一双小眼睛,气鼓鼓地说:“呸呸呸,我段神医何曾会有治不好的病?你这不男不女的怪人,休得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文秀一愣,自己怎么成了“不男不女的怪人”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才明白,原来自己一身男装,而段天广却将自己介绍为“姑娘”,大概是把这老头弄糊涂了。
文秀好不容易止住清脆笑声,鼓起香腮,气呼呼地争辩道:“这叫女扮男装,不懂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什么?我胡说八道?”段逍遥指着自己的鼻子更加气愤了。
刘飞见文秀和段逍遥言语不和,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赶紧上前劝住,将段逍遥请到了桌前坐下,转移话题问道:“段神医啊,听平海所言,那黑衣人武功了得,绝不是等闲之辈,一定大有来头,您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吗?”
“对对对,此事关乎五弟的安危,你要仔细想想。”段天广也急忙表情严峻地附和道。
段逍遥被大家这么一说,顿时把文秀抛到了脑后,认真回想了起来,好一阵,才一拍桌子,言道:“哎呀呀呀,对了,前几天曾有一妇人来我这里问诊,身边还带了个丫头,看她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倒绝对是大富大贵之人,她走后,她的相公也跟来问询病情,我是如实相告,难道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妇人有何病症?可否和我们说说?”刘飞问道。
段逍遥刚才的严肃认真劲儿一下子消失无踪,换上一副兴奋模样,眯着眼睛神秘地说:“她啊,身怀六甲!只是略略有些不适,所以前来求医。”那高兴的神态仿佛是自己老婆怀孕了一样,但随即笑容便消失,又忧心忡忡地缓缓言道:“哎,只是她相公似乎不大喜欢小孩子,听说自己夫人有孕在身,居然一点都不高兴,真是奇怪了。”
“这还不简单吗,她相公就不希望自己妻子有孕呗!”文秀听着听着忍不住插话道。
“世上竟有这样的男人?也是奇了!”段逍遥一点没有介意此话出自文秀之口,仍然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
“可是,这与五弟有何相关?为何要杀了五弟呢?”段天广也思忖良久后问道。
刘飞轻声叹了口气,言道:“据在下推测,可能是他们不希望外人知道妇人有孕一事,怕神医泄露了秘密,所以前来灭口。”
段逍遥“噌”地起身跳到了刘飞近前不解地问道:“不想外人知道?这怀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怎至于如此?”
刘飞被逼的退后了两步,只浅浅一笑,摇头不语。文秀倒是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可没准,说不定是个有权有势的大官之女未婚先孕呢,你怎知那后来的男子定是他相公?”
刘飞和段天广见文秀一个姑娘家谈及“婚”、“孕”这些敏感的字眼竟然丝毫不假避讳,不由得面面相觑。
段逍遥转过头来专注地看了看文秀,认真地点点头,嘴里嘀咕着:“呀呀呀,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这丫头真聪明!”
段天广听了文秀的推测,满脸愁容地言道:“若果真如此,那五弟岂不是惹祸上身了?”
“啊啊啊啊,那如何是好啊?有人要杀我呀!怎么办?怎么办呀?”段逍遥吓得一下子躲到了段天广的身边后,拉着大哥的袖子惊慌失措。
段天广握住五弟的手,安慰道:“那这样吧,这些日子你暂且跟在我身边吧,好歹有个照应。”
“还是大哥对我好啊,大哥!”段逍遥最后“大哥”两个字拉得老长的音,眨着可怜巴巴的小眼睛,竟趴在了段天广的肩头,仿佛一个多年漂泊的游子初回家中见到亲人一般。
看着段逍遥这副可爱的样子,刘飞和文秀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到了角落,异口同声地小声言道:“老顽童啊。”
☆、第十八集女巡按
一点心雨:以貌取人这个问题,哎,没法回答了,现实往往是残酷滴。只不过,当我们在失败的时候,不要归因于此(对方以貌取人)就好,伤害自尊。
第18问:女巡按正式出场,是不是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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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尽管段逍遥言行举止活脱一个老顽童,但一剂药下去,文小宝便清醒了不少,也吵着肚子饿了,白玉娇赶忙下厨房亲自去给儿子熬粥,大家不得不惊叹:神了!
中午,文秀去请白玉娇下楼吃饭,自从回到客栈,白玉娇还几乎没踏出小宝的房间呢,现在小宝脱离了危险,文秀有意想让白玉娇也出来透透气。
走进小宝的房间,文秀见白玉娇正坐在床边,手中轻抚着一件红色的锦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双眉紧蹙,惨白的脸颊上珠泪连连,抽泣不止。文秀不免心中一酸,轻声问道:“玉娇姐,你这是……”
白玉娇见文秀进来,赶紧轻抬玉腕迅速拭去腮边的泪滴,调整了一下自己伤感的情绪,她可不想让文秀看到自己花容有损的样子,勉强一笑,言道:“这是相公的官服,今后也再无用处了,我是想把它好好地收起来。”
文秀一边点头一边将自己的目光转到官服上,避开白玉娇那掩饰不住忧伤的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言道:“玉娇姐,下楼吃饭吧。”
白玉娇摇头缓缓言道:“你们先吃吧。”
“哎呀,一起吃吧,大家都等着你呢,走吧。”文秀说着,不由分说,拉起文秀就下楼去了。
果不其然,大家一起吃饭很是热闹,再加上有段逍遥这样的老顽童,气氛更是活跃,白玉娇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这时候,客栈外一阵的骚乱,段逍遥好奇地举着没吃完的馒头来到客栈门口想要看个究竟,文秀也放下碗筷来凑热闹。可谁知道向外一望,却是一片凄凉的情景:大批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三三两两的搀扶而行,劝慰声、叹息声、哭泣声、甚至是咒骂声不绝于耳。
“这都是些什么人?”文秀忍不住问道。
“哎,这都是洛阳城里逃出来的难民啊。”客栈掌柜的在一旁感叹道。
“啧啧啧,太惨了,太惨了。”段逍遥看得双目通红,赶忙把手里剩下的馒头递给了路过的一位老大娘,那大娘千恩万谢。
文秀也想施舍点什么,可是她张着两只手,翻遍了全身,却没找出一样可送的东西,急得团团转。
这时,数个白白的大馒头如同魔术一般,瞬间出现在了文秀的眼前,文秀一挑眼眸,正是刘飞默默举到她面前的。原来刘飞早知道文秀也有施舍之意,便又买下了几个馒头递了过来。文秀感激地望着刘飞,接过馒头,来到街边,分给了那些带着孩子的难民,顿时引来大人孩子叩头相谢,弄得文秀羞涩不已,凄凉悲惨的情绪倒是郁结心头久久不肯散去。
“哎,这点粮食杯水车薪啊,恐怕大部分的难民还在洛阳城里等死呢。”刘飞在身后叹息着,他此时心里备受煎熬,感慨良多,他想起了文必正,想起了他们此次河南之行的目的,体会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无奈与悲凉……
文秀眼见刘飞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脸色越发的难看,目光中渐添了浓浓的伤感,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自己心中更觉酸楚,不过心酸之余仍不甘心地问道:“这么多灾民,难道政府就丝毫不管吗?”
“什么府?”刘飞又听到一个新鲜名词。
文秀这才反应过来,纠正道:“呃,就是官府。”
“官府?哼!”客栈掌柜的一听,在旁边插嘴道:“当官的有谁肯管老百姓的死活哟!”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
文秀听了不禁心中愤然,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心中也为之一动,下定决心后,“唰”的一转身急急忙忙地上楼去了。
刘飞只觉得文秀像是一阵风一样席卷而去,想到可能是自己悲伤的情绪影响了她,赶紧问道:“秀秀,这饭还没吃完呢,你干什么去?”
“我吃饱了。”文秀丢下一句话,人早跑得没影儿了。
“哎呀呀呀,举止如此鲁莽,哪里像是姑娘家?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啊!”段逍遥用手点指着文秀的背影,摇着头指责道,那样子仿佛在教育自己的闺女,言辞间早就没有了初见面的那股火药味。这倒是让刘飞甚感意外,段天广在刘飞的耳边悄悄言道:“我这个堂弟啊,从不记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