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顾水墨缓缓地摇起了椅子,嗑起了手中的瓜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银子堆上的楚钰城,眼中满是得意的暖笑。
大厅中
原本坐在角落里吃酒的斗笠男子突然站起身向着楼梯处走去,却不想被守在楼梯口的杏儿给拦住了去路。
“这位客官请留步,酒楼的雅间近期不对外开放,请原谅。”
“你看身后…”斗笠男子缓缓地抬起手。
杏儿刚转过身向后望去,斗笠男子便猛地抓住了她的脖子,两根手指轻轻一按,杏儿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斗笠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意,抱起了杏儿几步便跃上了二楼。
随意地将杏儿丢到了一处黑暗的角落,斗笠男子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东楚国
楚钰桓颤抖着手看完了手中的心,眼中瞬间浮出了雾气。
“无忧,你这是怎么了?”顾云梨忙上扶住了他的手臂,眼中满是心疼。
楚钰桓猛地抱住了顾云梨,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梨儿,你可知南巫国亡了?”
“这个前几天不是就有人传消息回来了吗?”顾云梨不解地问道,伸手拍了怕楚钰桓的背。
“灭南巫的军队是母后的人马,母后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楚钰桓激动得似个孩子一般,下巴不断地在顾云梨的颈窝蹭着。
顾云梨一愣,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楚钰桓对他母亲的敬爱,记得他们刚刚情定的时候,他时常在她面前提起他的母亲,他说他所有的做人道理和学识军法都是跟他母亲学的。
“无忧,母后可有提到何时来东楚与我们团聚?”
“梨儿你先别急,我的信还没有看完。”
楚钰桓激动地将手中的信翻到了第二页,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变淡,到最后竟是皱起了眉头。原来帮母后带兵打南巫国的是七弟,母后立他为南楚皇帝后,他竟是带着墨儿远走边境,将偌大的国家扔给了母后。
楚钰桓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意,看来他之前的一切猜忌都是笑话,七弟连送到手的皇位都能扔出去,又怎么会在乎他坐下的位置。
“梨儿,母后下个月会来楚京和我们商议并国之事,招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165 楚擎天之死
顾云梨带着两名宫女直奔东宫而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那个趴在书案上睡得忘我的楚寻久,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侧身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便使眼色命她们退了出去。
轻步走到楚寻久身边,顾云梨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才过了半年多,久久的轮廓越来越像她了,身子亦是抽长了许多,刚派人给他做好的衣服,没多久便不能穿了。
垂眸看向他满是墨迹的小脸,顾云梨没控制住自己伸手摸了上去,试图将那些痕迹擦掉,却不想将楚寻久给惊动了,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母后,你怎么来了?”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
“给你拿来些糕点,最近你父皇给你留的课业着实繁重,母后怕你身体吃不消。”话落从盘中挑出一块儿最大的桂花糕递到了他的嘴边,不意外地被他一口吞下。
顾云梨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慢点儿吃,还有很多的。”
待顾云梨走后,楚寻久端着一盘糕点偷偷地溜到了忆兰宫,满腹忧思地坐到了一座小坟边,然后将盘中的糕点一块儿一块儿地摆到了坟前,轻声说道,“白火,其实生老病死应该看淡的,你也算是高寿之狼了,现在我不伤心了,你陪我一起吃糕点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阵阵微风和坟头儿上摇曳的嫩草。
楚寻久眼中浮起淡淡的忧愁,这狼的一辈子也就十多年,那人又会有多少个十年,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七叔叔和七婶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将衣衣给接到身边。
“嗷…嗷…”
“阿懒,你的牙齿不疼了吗?”楚寻久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冲着不远处的阿懒招了招手。
阿懒没有似从前那般奔过来,而是慢吞吞地晃悠着走了过来,眼神亦是没有从前那般犀利,显然是被恼人的牙疼折磨得不轻,整只狼都没了精神气儿。
楚寻久的眸光瞬间暗淡了许多,心中不由得开始发酸,阿懒也已经十三岁多了,比他还要大上一岁,也是属于老狼一条了。若不是最近它牙疼闹得厉害,他也不会发现阿懒也在变老了。
须臾,阿懒终于晃到了楚寻久面前,然后懒懒地趴下,将头搭在了他的腿上,眼中尽是疲惫。
“阿懒,刚刚听母后说,皇奶奶要来楚京了,说是要将南楚并到我们东楚来。”
阿懒没有出声只是动了动耳朵,样子显得无聊极了,惹得楚寻久嘴角露出了无奈笑意,伸手抚上了它的头。
“既然你如此无聊,不如陪我出趟宫好不好?”
“嗷…”阿懒甩了甩尾巴,然后站起身转头走掉了。
“你这懒家伙…”
楚京街头,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儒雅少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摇着手中的折扇走进了一家不大的医馆,迎面而来的老郎中连忙将他给迎了进去。
“楚哥哥,今儿个怎么得闲到这来了?”郎中身后的小孙女亦是乐颠儿颠儿地跟了上来。
“刚好事情都处理完了就过来转转,怎么没见天儿?”
楚擎天四处张望了一番,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淡,眼中的热络也减退了不少,那老郎中将楚寻久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天儿他在后院捣药,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老郎中极其注意自己的言行,自从当日救了那浑身是血的少年,他便深知面前少年的身份绝不简单,所以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都是相当小心,生怕落下一点不是令家人遭罪。
楚寻久未用人引路,独自走了进去,离得老远便看到那个蹲在地上抖弄簸箕的小少年,那背影单薄得令他有些心疼。
“小哥哥,你来了吗?”虚弱中带着天真的声音响起。
楚寻久轻答了一声便走到了他的身旁,接过他手中的簸箕挑起药草来。
“小哥哥还好你来了,若是再晚来几天,你恐怕就见不到天儿了。”楚擎天眸光微垂,敛去了眼中的失落与不舍,不断地揪着自己的手指。
听他如是一说,楚寻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眸中闪动着不悦的微光,然后伸手狠狠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轻斥道,“胡说什么,你的身体明明好好的,以后可不许说这种混话!”
楚擎天猛地摇了摇头,拉住楚寻久的手放到了胸口的位置。
“小哥哥,这儿的跳动越来越弱,你感受到了吗?而且有几次它都已经不跳动了,天儿的魂魄就飞到了一个不知名又黑暗的地方,这些日子飞离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知道我快死了。”
楚寻久眸中的光芒暗淡了许多,为什么又是死亡,为什么又要离开,难道世间就没有一种长生不死之法吗?若是他寻得了这长生之法,是不是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不用去死。
“天儿,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去想,只管好生地吃饭睡觉,也许过一阵子就会好了。”楚寻久的声音极其的小,尤其是在说道“也许”二字的时候。
楚擎天嘴角勾起苍凉的笑意,眸中的光越来越涣散,一双小手猛地抓住了楚寻久的衣袖,他这辈子被父母厌弃着,他处处留心事事算计却终是逃脱不掉死亡的命运。
“小哥哥,我现在才知道我的生命中缘是有温暖的,只是这温暖来得有些迟了,若是我死了,你便将我埋得深一些,好让我们快点到地府报到,向阎王求个不用担惊受怕的来生,那我…”
话还没有说完,那双抓着楚寻久衣袖的小手便缓缓地滑落在地,小脑袋一歪便再无气息。
“你这胆小鬼…你这个懦弱鬼…”楚寻久抱着楚擎天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红了眼眶,这臭小子真的当他楚寻久傻么,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衰弱成这样。
前几次来便看到天儿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嚼着药草,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之后每来一次便发现天儿的身体弱了许多,后来他曾偷偷地将那些药草拿回太医院询问,结果可想而知,天儿在慢性自杀。
“楚公子你别难过,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解脱。”
不知何时,老郎中走到了楚寻久的身后,将一封信递到他眼前,然后叹息地说道,“这孩子的心里很苦,虽然他的房间离老朽的房间很远,但每晚仍是能听到用头撞墙的声音,现在这个结果谁又能说一定是坏的呢。”
展开了信,楚寻久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眼中的泪水越蓄越多,终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到了信纸上,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只是做了这么一点点,却不知已经成为天儿命中特别的温暖。
俯身将凉透的小身体抱了起来,楚寻久转身对着身后的老郎中说道,“郎中爷爷,您医者仁心,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有想法,可以直接拿着这块令牌去太医院任职,到时候自会有人安排。”
直到楚寻久抱着楚擎天消失在医馆门口,老郎中这才不敢置信地望向了手中的令牌,一颗心脏险些跳出了来,若是他刚刚没有听错的话,那小公子介绍的地方是“太医院”!